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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責任 (下)

“看您的表情,一定是知道這手臂的主人在哪了。”

少年敏銳地察覺到大祭司的異樣,笑容溫和,丟下斷臂,雙手攙扶住被嚇到的老伯,安慰道:“老伯,您不用害怕,我叫佐佐佐,是仙盟弟子。

是來這裡斬妖除魔的,只要您將那個女魔頭的下落告訴我,我是不會傷害您的。”

“原來少俠是正義之士,難怪長得如此正義凜然,一看就知道跟那兩個面目可憎的兇人不是一夥的。”大祭司鬆了一口氣,像似見到救星一樣,激動地握住少年的手臂。

聽到大祭司話中提到兩個兇人,佐佐佐很快聯想到了與鍾潔一同行動的那兩人,如果對方也在,他此行怕是有些麻煩了。

“老伯,您別怕,除魔衛道乃是修行之人的本分,您就大膽地告訴我,那個女魔頭現在在哪?”

大祭司似乎受到了少年的鼓舞,毫不猶豫地指著一個方向,堅定道:“她不久前剛離開,就是朝那西邊去的,少俠你現在去追,肯定能追得到。”

“老伯。”少年望了望大祭司指的方向,眼神有些不解,更正道:“那邊是東!”

“哦…噢!原來那邊是東啊,瞧我這腦子,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大祭司強裝鎮定,經常撒謊的他,頭一次感受到這麼大的壓力:“少俠放心,我保證她是往東走的,你大膽地去追吧!”

“可是老伯,我就是從那邊找過來的。”少年眼神變得冷漠,給人一種詭異的眩暈感。

大祭司晃了晃腦袋,眩暈感消失,繼續扯謊道:“是嗎?會不會是少俠你記錯了呀,要不你好好看看,天這麼黑,說不定你把路記亂了。

實話跟你說,我熊霍在北凜待了四十多年,經常遇到迷路的外鄉人,你可不是第一…”

說話間,一股強烈的痛楚在腹部湧現,大祭司下意識地低頭,就看到少年的整個胳膊如利刃般,刺穿了自己的肚子。

“魔修最擅長妖言惑眾,看來老伯你已經被她給蠱惑了。”

手掌拔出,滾燙的鮮血噴灑,將少年染成了一身血紅。

大祭司緊咬牙關,沒有慘叫出聲,現在鍾潔昏迷不醒,柳念與段飛心也不在部落,若是自己將族人引來,面對這樣的怪物,絕對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傷亡。

他雖然貪生怕死,卻也有拿生命去守護部落的勇氣。

強忍劇痛不能出聲的行為,讓大祭司憋的額頭溢位汗水,壯碩的身子癱軟地倒在地上,慌忙用手捂住傷口,試圖阻止生命的流逝,可這洞穿身體的致命傷,哪有這麼容易緩解。

大量的出血,讓大祭司感到全身發冷,半個身子失去了知覺,就連少年的問詢聲也有些聽不太清。

“老伯,趁你還有得救,告訴我,她在哪?”

大祭司不知道自己說了實話,少年會不會救自己,但如果繼續隱瞞,肯定活不了。

想到自己會死,大祭司心中一沉,恐懼爬滿全身,對死亡的畏懼是生物刻在骨子裡的,即便有再堅定的信仰,也無法心無波瀾地面對自己生命的終結。

大祭司轉頭看向身後,像只老狼安詳地看著自己的族群,那是他一直守護的地方,是他的家,裡面有他要守護的人。

想到這些,他原本恐懼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苦笑。

作為大祭司,他雖然一直受到整個部落的簇擁與愛戴,但卻也是整個部落中最孤立無援的一個。

與整日對星神寄託希望的族人不同,大祭司是唯一知道星神是不存在的。

在面對無法抗衡的災難時,明明自己才是最絕望的那個,卻是要帶給所有人希望,讓族人憑藉自己的力量堅持下去。

說來可笑,部落裡唯一沒有信仰的人,卻給了所有人信仰。

因為要裝成可以聆聽到星神指示的人,大祭司必須時刻保持威嚴,時刻讓自己充滿自信,不能表現出任何迷茫。..

這導致有很多心事苦楚,大祭司都沒法向人訴說,整個部落只有他無法得到真正的依靠,成了最孤立無援的那個。

“我都跟你說了,她朝那邊走了,你這孩子,怎麼不信呢!”

大祭司氣若游絲地回答少年,語氣還帶著鬱悶,似乎是吐出了最後一口氣,講完這話後,大祭司精神變得萎靡,他知道自己馬上要死了,可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成,他還不想死。

“我得撐下去,不能就這麼結束,潔丫頭她還沒有離開呢。”

大祭司抵抗著睡意,時間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漫長,過去的走馬燈閃過眼前,直到最後一刻,他還是放不下妻子帶回來的那個傻丫頭。

十八年的相處,即便是不通人性的野獸,也難免會產生感情,更何況那還是個一直叫自己‘阿爹的乖丫頭呢。

失憶的鐘潔如同一個新生兒,在大祭司看來,就是個大了點的孩子,別人說什麼她就聽什麼,根本不知道成為族長意味著擔起了什麼責任。

鍾潔本該是自由的,卻被她人強加的意願,束縛在了這苦寒之地。

沒有阻止自己的妻子將守護部落的思想灌輸給鍾潔,是大祭司今生最後悔的事。

儘管上任族長的本意,是保證部落的穩定發展,可終究是哄騙了單純的少女。

“老伯,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她在哪?”

少年的聲音彷彿有魔力一般,讓瀕死的大祭司擁有了微弱的意識。

按理說,正常人在這種狀態已經不可能再編造謊言,可或許是因為大祭司太想放鍾潔自由,使得他本能地複述了那句,發自內心的謊話。

“她走了。”

睡意吞沒最後的意識,本該就此死去的大祭司突然變得清醒,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周遭的環境開始變化。

不知何時,他發現自己又重新站了起來,胸前血淋淋的大洞也消失不見,彷彿剛剛恐怕的一切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抱歉啊老伯,我並未驚嚇您的打算,只是擔心您被魔修蠱惑了心智,所以施展了幻術,想用生死間的大恐怖將您喚醒。”

少年躬身行禮,拿出一個瓷瓶,歉聲道:“師傅教導我,莫忘初心,永遠不要忘記修行者在最初的時候,也是凡人。

對您誤解,我很抱歉,為了表達歉意,還請您收下這枚丹藥,這是師傅給我的洗髓丹,凡人吃了就能百病不生。”

大祭司心有餘悸地抬手,還沒說些什麼,眼前的少年就將丹藥塞到了他手中,接著就馬不停蹄地朝著他瞎指的方向追去,似乎太過在意除魔衛道,連地上的斷臂都忘了撿走。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屏障照進蠻莽部落。

柳念與段飛心一臉失落地歸來,縱然兩人的神識範圍都不小,可找東西用神識並不方便。

因為即使是用神識籠罩了整個北凜地界,也只是一覽全貌,這就像在一張滿是文字的紙上找一個並不顯眼的字,即使能一眼看到所有文字,卻還是需要一個字一個字地排查。

北凜地介面積實在太大,即便是兩人合力,也是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才將整個地界搜尋了一遍,只可惜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令兩人沒想到的是,當他們回到氈帳後,被大祭司給露了一‘手。

“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離開部落,走兩步,就撿到了。”

大祭司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回答兩人,習慣撒謊掩飾的他,沒有細說昨晚驚心動魄的經歷。

段柳兩人也只當是自己燈下黑,沒有追問具體內容。

唯有對情緒反應敏銳的劉大念,看出了大祭司的異常,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昨晚經歷了什麼,但能讓這個善於偽裝的男人到現在還情不自禁的害怕,那肯定不是多麼輕鬆的回憶。

沒過多久,柳念就使用枯木逢春為鍾潔接上了手臂,這一幕再度震驚到了段飛心。.

他之所以肯跟著柳念出去尋找,就是不相信柳念能將斷臂重新接上,哪怕是親眼看到血肉自動癒合的畫面,段飛心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雖然沒有活死人肉白骨那樣誇張,但這療傷手段,足以碾壓魔盟那幫頂級煉藥師。

這樣的人如果加入魔盟,甚至能得到不次於我的地位!

段飛心忽然對柳念生出招攬之意,可轉頭就發現柳念正用一副特別的目光瞧著自己,那眼神就像一個見多識廣的老人在看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

似乎還用嫌棄的口吻說著,瞅你那點出息…

一個拳頭以極快的速度,狠狠地錘在柳念臉上,段飛心收起墨扇,氣鼓鼓地朝氈帳外走去。

“段兄,你去哪?”柳念掙著作痛的眼睛發問。

“回魔盟,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待了!

之前說好買你靈寶的三倍價錢,我會親自上門給你,不會賴賬,你大可放心。”

得知對方是回去取錢了,柳念沒有阻攔,走出氈帳揮手送別。

“大念,我跟不上他的速度,你肯定跟得上吧,他打我這拳你咋也不幫我擋一下呀?老疼了。”

“挨這一拳屬實是你活該,他能忍到現在才打你已經很不容易了!”

又過了兩天,鍾潔從昏迷中甦醒,在看到柳念後,第一時間就是詢問自己的族人們怎麼樣了?在得知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後,她才鬆了口氣。

“你的族人沒事,不過你有事了!

因為你的牽連,蠻莽部落險些遭受滅頂之災,經過整個部落的一致認同,決定罷免你的族長之位,將你逐出蠻莽部落。”

得知要離開待了十八年的家園,鍾潔剛剛安定的心又重新慌亂起來,淚水無法抑制地湧出眼眶,無助的眼神看向柳念,希望對方能幫到自己,但得到的卻是愛莫能助的嘆息和搖頭。

似乎要印證柳唸的話一般,大祭司帶著幾個族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言辭犀利地數落著鍾潔的不是。

自知闖下彌天大禍的少女無力辯駁,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如同將被判決的犯人,等待著無可避免的處罰。

坐上飛行玉盤,鍾潔望著漸行漸遠的部落,抹著眼淚說出心中的委屈:“我明明那麼努力,那麼拼命地去做一個合格的族長,可到頭來還是沒有被大家接受,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啊?”

“可能是因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吧!”柳念毫不留情地開口,讓處在崩潰邊緣的少女直接失聲痛哭。

柳念看了眼‘不堪一擊的少女,沒有安慰,繼續說著他的看法:“蠻莽部落就像羊群,你則像是一頭獅子,雖然可以勝任牧羊犬的位置,但也給羊群帶來了隱患。

假如有一天,麻煩不是衝著羊群來的,而是衝著獅子,弱小的羊群很可能受到牽連導致滅亡。

所以,那位族長的想法錯了,羊群只要有一隻強壯點的牧羊犬就足夠了,你這頭力大無窮的獅子不該存在那裡。”

少女沒有聽懂含義,只以為柳念是說自己這樣力大無窮的怪胎不該存在部落,哭聲又加大了幾分,無助地摟著大祭司為其準備的行李,尋求一絲安慰。

蠻莽部落,眾人看著禍星消失在天際,一個個喜笑顏開歡呼雀躍,唯有大祭司呆愣在原地,像個老父親送別閨女嫁人的老父親,眼中不自覺泛起了漣漪。

真是失態啊,我不是早就下定決心將她趕走了嗎?這怎麼還有點捨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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