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我們這錢糧之事……”
李靖這邊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他何嘗不知道嶺南百姓如今的困境。
只是。
現如今他們麾下同樣也缺少糧食……
“不然,向著揚州州府,以及各郡,調取糧食?”
李靖下意識的一句詢問。
然而。
一句之後,自已便已經是否定了這個計劃。
“揚州州府?各郡縣?”
楊佑一聲輕笑:“眼下,本王趕赴嶺南已經是將有一月了。”
“你們看,這各州、郡,可曾有一人前來拜謁?”
李靖低頭:“要不然,以王府的名義,向著百姓購買?”
話音剛落。
王伯當這邊,便已經是道:“藥師,百姓家中,亦無餘糧了。”
“否則,這嶺南之地,為何如此之多的流民?如此之多的人,如同我先前那般落草為寇?”
“何也?不過都是一群活不下去了的可憐人罷了。”
楊佑同樣是點頭。
相對於憂心忡忡的李靖和王伯當兩人,此刻的他臉上的表情可就輕鬆得多了:“本王上任嶺南之地,則嶺南之百姓,皆為吾之子民。”
“如今嶺南百姓有難,本王不思救助,卻還反對他們施以壓榨,豈不就和我那父……”
其實楊佑很想說。
豈不就跟他那父皇一樣了。
但是想了想,這樣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得出口。
而聽得楊佑這話。
無論是李靖還是王伯當都明白。
楊佑恐怕是不希望再給嶺南的百姓再加一絲一毫的壓力。
換句話說,這糧草之事,一切都得靠他們自已想辦法了。
“只是,這該如何是好?”
李靖微微皺眉之後,便又詢問:“不若向嶺南中各豪族籌借?”
楊佑一聲輕笑:“藥師你也是出生隴西李家,你覺得這可能嗎?”
李靖張了張嘴,最終一聲苦笑低下頭去。
楊佑說得沒有錯。
出身隴西李氏旁支的他。
對於這些世家豪族的做派,哪怕會不明白?
皆是一群無利不起早之人。
若楊佑現在處在那齊王楊暕的位置上,或者乾脆就是大隋的太子。
或許,這群人是巴不得湊上來給楊佑送錢送糧。
然而現在,楊佑不過是一個被貶到嶺南這苦寒之地的棄子。
這些人,如何能給楊佑半點面子?
只有這邊。
王伯當神色一歷:“世家豪族,多為為富不仁之輩,若這些人不答應,吾等索性……”
“打住!”
話還沒說完,這邊的李靖便直接一個擺手,額頭帶汗:“伯當……冷靜,冷靜啊!”
“你現在是殿下麾下,可不是帽峰山的山大王……”
此話一說。
王伯當也忍不住的為之一愣。
出身綠林的他,雖然算得上是文武雙全。
卻也難免沾染了不少的綠林習性。
思考事情,一向是往簡單粗暴了想。
此刻經由李靖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如今的他,乃是楊佑麾下。
代表著大隋的“官方”勢力。
再也不是以前那種,大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的時候了。
“可是這糧草之事……”
“不必擔心,糧草之事,我已有計較。”
然而。
他們都沒有想到的是。
隨著李靖這麼一說,一旁的楊佑卻是緩緩的搖了搖頭:“不,嶺南如今的情況,我已有準備。”
楊佑都已經是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
李靖和王伯當,自然是也不會再說些什麼了。
當下,便以楊佑的命令,直接開倉賑濟城外流民。
而與此同時。
嶺南。
欽州。
此地,乃是嶺南最大的一處僚人聚集地之一。
其中,寧姓一脈,乃是僚人首領。
而寧家和高梁馮洗氏、瀧州陳氏一起,並稱為嶺南三大豪族。
在先帝之時,大隋在嶺南地區,便採用了夷人治夷的政策。
所以,這欽州之地,一向是由寧家掌控。
而此時,寧氏一族首領寧長真,看著自已麾下的長子寧洄藻,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隨著寧長真的一句,寧洄藻便是直接道:“父親放心,孩兒和談家、陳家的人一道,已經將事情辦妥。”
“如今,已經是有大批的流民,湧入番禺附近。”
聽得寧洄藻之言,寧長真笑著點了點頭:“很好,如此一來,我看那位嶺南王,到底該如何收場?”
看著自已父親那臉上的得意之色。
寧洄藻有些疑惑的詢問道:“父親,孩兒有一事不明。”
“我們和那些關中門閥、世家並不熟識,為何父親卻要幫助他們對付嶺南王?他們所贈予的那些東西,恐怕還不足以讓我寧氏如此吧?”
隨著寧洄藻這麼一說,寧長真卻是冷哼一聲,直接道:“你懂些什麼?”
“那嶺南王,素有大志,如今至我嶺南,必定欲對我嶺南之事插手。我寧家臥榻之處,豈能容他人酣睡?”
“此番所為,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還能交好那宇文家等人,何樂而不為?”
“此刻,這麼多的流民,我倒是要看看,那位嶺南王該如何是好!?只可惜,那馮家,此次並未參與此事。”
……
七日之後。
“殿下,這流民之事末將已經查探清楚,乃是嶺南當地豪族,四處散發殿下至嶺南的訊息……”
李靖站在楊佑面前,是神色肅然:“同時,他們還同時宣揚殿下賢能之名,至此,大批流民蜂擁而至我番禺。”
“當地豪族?”
聽得此言,楊佑冷笑一聲,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
而李靖點了點頭,是直接補充道:“這嶺南各地,部族林立,其中以俚人一族高梁馮洗氏、葛僚一族欽州寧氏,以及那瀧州陳氏三家勢力最大。”
“而此事背後,便有那寧氏、陳氏在推波助瀾。”
聽得此言。
楊佑冷笑一聲:“看來,這些人是覺得,咱們佔了他們的位置啊。”
說話的同時,楊佑便直接詢問:“藥師,咱們的糧草,還夠支撐多久?”
聽得此言,李靖神色難看:“殿下,眼下番禺城外,已聚集有四、五萬人。”
“最多再有三日,吾等的糧草便已告罄了。”
相比於李靖臉上焦急的神色,楊佑卻是神色如常。
他笑著搖了搖頭:“不必擔憂,此事我已有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