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大陸虛影停留在天空中,宛若一個密不透風的蓋子,即將封住你能感知到的所有事物。
只需要仰起頭,就能清晰地看見‘蓋子‘上的那些細緻的地質輪廓。
有綠色的草原、藍色的海洋、還有如同藝術品般屹立在自然之間的城邦,它們就像是蓋子上精緻的花紋和線條,看起來遙遠卻又彷彿無比接近。
至少對於大多數從符文宇宙來的人來說,相較於他們當下身處的世界,這個‘蓋子’精美地像是一件藝術品。
黃色的頭髮隨著下巴的傾斜而抖動,視線也從那精緻的天幕變成了恐怖壓抑的地面。
本該平坦的路面猶如蟾蜍的肌膚,那些凸凹不平的曲線會令每一個人的汗毛瞬間立起。
每一個凸起的位置上,都有些無數細密的尖刺,它們像是珊瑚的觸手般無規則的排列,拼湊成了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形狀。
而在那些不起眼的凹陷處,粘稠的奇怪液體就好似要填滿這些噁心的坑洞,但這種‘填滿’更像是一種對噁心的加倍。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也是一個噁心的世界,如果它是一場夢,那麼伊澤瑞爾覺得它將是自己這輩子遇見的最可怕的噩夢。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以為這裡會是另一片光景。
可能充斥著危險,但夾雜在危險裡的,是無盡的神秘以及意想不到的驚險。
但就他這半天的接觸來看,這裡確實是有著危險,但這些危險往往伴隨著詭異和噁心。
他自小就學習並掌握的那些探險知識在這個世界完全發揮不出半點作用,甚至反而會讓他陷入一個個窘境。
一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的父親在那次馳援回家後,總是念叨著什麼世界的差異。
也是到這時候,他才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瞞著家裡偷偷來到這個世界。
這個虛空的世界。
伊澤瑞爾抬起頭環視著四周,並沒有完全褪去稚嫩的臉上寫滿了嚴峻,這是一塊充斥著嶙峋‘石柱’的區域,幾乎每一個陰影裡都可能潛藏著危險。
而他之所以流落到這裡,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虛空襲擊,讓他跟大部隊失去了聯絡。
他是入侵虛空結束後的第三年加入的遠征軍團,而作為一個新兵想要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無疑是一種妄想。
但他並不是一個普通新兵
作為一個‘二代’,他身上的各種神奇裝備給予了他足夠的信心。
其中最令他安心的,是右手閃耀著光芒的拳套。
據說來自於古老的恕瑞瑪,是恕瑞瑪的皇帝在一次公開場合贈予他父親的,象徵著恕瑞瑪和雙城友誼的寶物。
拳套給予了他穿梭空間的能力,而這種能力對於任何一個探險家而言,都是一種夢想的能力。
“這可不是探險,伊澤瑞爾”黃毛喃喃自語地給自己提醒,“這是一場遠征,是一場戰爭,在戰爭面前探險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你得警惕,你得”
‘嗡!‘
拳頭上驟然來亮起了璀璨的黃色光芒,幾乎是在轉瞬間,伊澤瑞爾的身影出現在了另一頭。
而在他之前所站立的位置,一隻醜陋的、足有成人高的恐怖生物正揮動著自己的利爪,切割著一根比伊澤瑞爾還粗的石柱。
“虛空掠奪者俗稱‘螳螂’。”
伊澤瑞爾腦子裡快速出現了前面這頭生物的資訊。
當被入侵成為入侵後,那些學者們很快總結了常見的虛空生物的各種資訊,而每一個遠征軍都需要在出發前將這些資訊記得滾瓜爛熟。
“身高一米八成長期”
伊澤瑞爾抬起拳頭,一束光芒飛快凝聚並噴射了出去,封鎖住了螳螂的追擊。
學者們不僅蒐集了每一種虛空生物的資訊,還針對性地告訴了遠征軍該如何對付這些敵人。
而在伊澤瑞爾掌握的資訊裡,一隻成長期的螳螂他完全可以一個人應付。
但就對面那隻螳螂節節敗退之際,伊澤瑞爾的黃色髮梢忽然詭異地飄了起來。
一道破風聲自他的身後響起,是某種銳利的武器正在切割著空氣。
“糟!”
伊澤瑞爾只來得及喊出一個詞,視線的餘光直接被龐雜的紫芒佔據。
灼熱的氣流舔舐著他的臉頰,一撮黃色的頭髮在瞬間變得焦黑捲曲起來,他甚至還聞到了頭髮的焦味。
但預想中的痛苦並沒有同時出現,當灼熱的氣浪席捲過後,伊澤瑞爾有些狼狽地從地上起來。
在他身後不足一米的位置,有兩截螳螂的屍體。
而之前那隻被他逼退的螳螂,也在瞬間化成了跟他劉海一樣的顏色。
在剛剛那驚險的剎那,他只看見了紫色的光
伊澤瑞爾有些警惕地環視著周圍,危險並沒有過去,它不過是隱藏了起來。
紫色是虛空的顏色,而在學者們總結的規律裡,虛空生物之間也並不是完全和平的,它們之間的廝殺並不少見。
剛剛那個強大的虛空生物雖然‘救’了自己,但這個救可能並不出自於本意。
伊澤瑞爾的眼神很銳利,作為一個出色的年輕探險家,他很快發現前方的石柱後面有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不同於虛空生物的猙獰,反而有些類似於人類。
但這個發現並沒有讓他鬆懈下來,因為這個類人型身上幾乎爬滿了類似虛空的生物鎧甲。
形似羽翼的類生物肢體在這道身影的身後緩緩浮動,使其保持著居高臨下的飛行姿態。
就在伊澤瑞爾還保持著警戒時,這道身影的‘臉’從兩邊裂開,露出了清秀的面孔。
卡莎的目光在對方胸口位置的城市徽記上掃過,輕輕皺著眉道:“皮爾特沃夫人?”
伊澤瑞爾的情緒隨著對方露出的面容而變得放鬆起來,因為學者早就總結出了一個認知,那就是虛空生物不可能長出一張人臉。
“你是人類?”
“我是。”卡沙開口道:“皮爾特沃夫為什麼會有你這種蠢貨,你們的學者難道沒有告訴過你螳螂在成熟期之前不會單獨出沒麼?”
“”伊澤瑞爾的臉色有些難堪,但很快他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在長期的遠征週期中,許多人因為其英勇的表現成為了名揚大陸的‘英雄‘。
而面前這個看起來並不比他大多少的女人,就是其中一位。
“你是卡莎?你是南柯大人的追隨者?!”
卡莎的神色沒有變化,她這兩年已經遇到了不少類似伊澤瑞爾這類的’狂熱粉絲‘。
但這種狂熱給她帶來的,只有無盡的麻煩。
“你也是來找南柯大人的?”
“是!我曾經見過大人”
卡莎揮動著自己的類生物裝置讓伊澤瑞爾只能看見自己的背影,“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去,這裡不適合你。”
“請告訴我南柯大人在”
’嗡‘
忽然閃動的紫色光芒打斷了伊澤瑞爾的問話,回應他的只有一個逐漸遠去的背影。
小黃毛看著地上的虛空屍體,默默地嘆息了一聲,而後目光堅毅地看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