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更是狂風大作,雪花漫天飛舞。
這種時候絕不是上路的時候,可偏偏有個人在路上,這個人就是李明福。
他明明知道回去可能會更痛苦,而且很可能會死,可他還是想回去。
大雪封山,路途早已無法辨認,更何況李明福本來就人生地不熟,走來走去也走不出去。
正躊躇間,身背後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喊聲:“李明福,等等我!”
“塔阿姆?”
直到她走到眼前時,李明福才辨認出渾身是雪的塔阿姆。
“你怎麼也來了?”
李明福驚訝道。
“我幫你回到中原,現在下大雪,你又不認路,很危險的!”
李明福點點頭,感激道:“我何德何能,你為什麼這麼幫我?”
塔阿姆認真地看著他道:“因為你也幫我了呀!”
“我幫你?我什麼時候幫你了?”
“你忘了嗎?你替我付過車費,還把客棧最後一間房讓給了我,自己卻睡馬車.”
李明福笑道:“你不是也救過我的命嗎?不是你的話,我肯定早就死了。
一報還一報,你不欠我什麼了。
再說付點車錢房錢算得了什麼呢?你還是回去吧,免得你爺爺擔心.”
塔阿姆搖搖頭道:“我爺爺讓我來的.”
“你爺爺讓你來的?”
“是的,他說這都是命.”
“這都是命……”李明福自語道:“沒錯,這都是命.”
他微笑著道:“那我謝謝你了!”
當天的雪下得越來越大,天色已晚,李明福和塔阿姆還沒有走出大山。
原本供客商行走的路途早已被厚雪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很晚的時候,天邊一點光亮也沒有,白雪也反映不出一點顏色,全是黑麻麻一片,只有呼呼的狂風不停地吹著。
他們二人躲到山腳的兩棵大樹下的兩塊岩石之間,尚且避開了一些風雪。
但李明福猶在病中,額頭髮燙,虛汗涔涔,塔阿姆給他煎了藥,他喝了兩口就吐了出來,虛弱得倒在地上,渾身發抖,縮成了一團。
塔阿姆急得不知道怎麼辦,只好在他身邊生了一大堆火,可他還是冷得牙齒打顫,身體發抖。
“要不再喝點藥吧?”
塔阿姆準備再去煎藥。
李明福閉著眼睛搖頭道:“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了!”
塔阿姆急道:“不能睡,一睡就會凍死的!”
李明福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仍閉著眼睛道:“死了也好.”
塔阿姆把所有撿來的柴火都放在火堆上,然後躺到李明福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身體,李明福似乎失去意識了,也緊緊抱住她的身體,漸漸感到一點溫暖了。
塔阿姆側身背對著火堆,離得很近,她的衣服都被烤焦了,身上都出汗了。
可失去意識的李明福死死抱著她,生怕失去這個“取暖器”,塔阿姆只得咬著牙堅持。
她感到自己的衣服在一點點被火吞噬,直到燒到背上,她還是忍著,幸虧不斷落下的大雪把火苗抑制住了。
天亮了,塔阿姆從昏昏欲睡中清醒,第一件事就是用手摸了摸李明福的額頭,她笑了,因為他的額頭沒那麼燙了。
李明福還把塔阿姆死死抱著,塔阿姆又難受又幸福,湊到他耳邊,輕聲喊道:“李明福.”
李明福的嘴角上揚,夢囈道:“麗環!”
塔阿姆心裡震了一下,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
雪花鋪天蓋地地落下,塔阿姆恐懼地想:“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
她又有點開心地想:“跟他死在一起也好.”
她知道自己所處的現實世界比這座雪封的大山更加冷酷,除了爺爺之外,沒人在乎她,也沒人關心她,甚至沒人願意多看她一眼。
她生來就是個駝背,白髮。
她幾乎不知道自己到底長什麼樣子,因為她不敢看,也不想看。
生在這副醜陋畸形的軀殼上,再漂亮也不美。
雪花小一點的時候,李明福從昏迷中甦醒過來。
他只是睜開眼睛而已,全身都動彈不得。
塔阿姆湊到他耳邊道:“怎麼樣了?”
李明福疲憊不堪道:“好多了!”
說是這麼說,可看他嘴唇發白,臉色慘白的樣子就知道他的情況有多嚴重了。
風聲稍停之際,耳畔響起一陣陣細碎的聲音。
塔阿姆心中一驚,立馬站了起來,回頭一看,大喊道:“誰?”
響動聲立即停止,可過了一會兒又開始了,如同正在偷食的老鼠一樣。
李明福依舊人事不省,眼睛時睜時閉,或者半睜半閉。
塔阿姆沒辦法,只得更靠近他身邊,以防萬一。
風聲又起,伴隨著鵝毛大雪,這一次可疑的響動顯得更為刻意,甚至蓋過了風雪之聲。
塔阿姆驚慌失措,大喊道:“出來!”
話音剛落,由打不遠處的一座山丘後面冒出一個人,接著還有上十個彪形大漢。
待得為首那人走近,塔阿姆忍不住驚訝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