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了。
燒了整整兩天,她感覺渾身骨頭都快要散架,嘴裡濃重的苦澀更連咽口水都有些困難。
旁邊驀地響起一道,有些欣喜的男聲:“你醒了,燒也退了……看來那李老頭果然有點水平.”
林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居然還沒死,依舊被關在這個地獄裡飽受折磨。
虧得她還一直以為,她終於要就這麼下去跟趙信團聚了……扭頭一看旁邊依舊是那戴著面具的男人後,她還是頗為懼怕地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卻像是感覺不到她的反感般,隨即端起早已準備好的白粥準備喂她:“先吃點粥,再吃藥——你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
林籬本能地又要躲開他伸過來的勺子,下顎卻被他另一隻手牢牢擒住。
他緊接著把她整張臉都掰了回來,語氣強硬:“還剩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你乖一點.”
明天一大早,她就能離開這裡重獲自由。
而他……自然也將走進窮途末路。
林籬卻不明白他什麼意思——什麼叫還剩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那二十四個小時後,將會發生什麼?會不會就是她的死期……他終於玩膩了?許是死到臨頭突然惜起命來,又許是這餓了快兩天的胃也實在受不了了;她最終還是張口,任由他把粥餵了進去。
接下來他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著,每一口都要先吹涼了,生怕燙到了她,所有動作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誠……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裡;如果面對的不是他這種以折磨人為樂的變態;林籬甚至會以為,面前這個男人對自己早已情根深種……整整一碗粥吃下去,她也沒再有要吐的意思,渾身還頓時舒服了不少。
一個小時後,她看向對面依舊坐著的男人:“你怎麼還沒走?”
他不是每次來給她送了飯後,沒過多久就會走的嗎?坐在地上的男人背靠著牆,擺出一副很舒服的姿勢:“誰說我要走了?”
“那你留在這幹什麼?”
林籬更是不解,“難道你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
明明前兩天,他都一副很忙的樣子,白天甚至都不會出現。
男人面具下的雙眸緩緩合上,語氣裡透著認命般的無奈:“本來有的,現在沒了.”
原本他是雄心勃勃地,為取代易廷做著準備;卻隨著昨晚那通電話,徹底成了泡影……這卻讓林籬再次警覺起來——所以他真的決定,要在二十四個小時後送她上路;此刻在這裡陪她,不過只是他最後的善意?她是不怕死,這兩天甚至還主動求死,卻並不代表她會就這麼乖乖妥協。
二十四個小時……還好,還算留給了她一點時間。
“不走就不走吧。
反正我一個人留在這裡,都快要無聊瘋了,”她擺出一副坦然接受的態勢,甚至還跟他道謝,“對了,謝謝你昨晚照顧我。
要不是你……我想我可能都要沒命了.”
她這話居然像是有著某種魔力般,讓原本還有些頹廢的他驀地扭頭,看向她的眼神無比認真:“你真的謝我嗎?”
“……當然了,”林籬違心地說著,畢竟眼下讓他放鬆警惕才是最重要的,“你之前也幫了我很多啊——你讓我在易家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還救了我弟弟,替我收拾了欺負我的人……這些我都謝謝你.”
男人再次扭過頭直盯著前方,像是陷入了某段令他回味無窮的記憶,喃喃自語:“你一定不會知道,你跟他的過去,其實我一直都能感受得到……他吃過的,每一口你做的飯菜;他為你的每一次心動;他吻上過你的唇,他被你撩撥得急不可耐……說起來那晚你還真是虎呢。
之前我一直在嘲笑他,明明想要又裝模作樣,那晚他卻果然沒讓我失望……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聲音太低。
林籬一時沒聽清,追問了一句:“什麼?”
“沒什麼,”男人扭頭看向她,認真問道,“如果有一天我徹底消失了,你會記得我嗎?”
林籬看到他面具下的雙眸又變得狹長,應該是在笑。
只是為什麼眸裡還有些水波瀲灩,像是隱藏著無盡的悲傷?“我會.”
她這倒是實話。
畢竟這樣深入骨髓的夢魘,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忘得掉。
“那你會想我嗎?”
男人緊接著追問道。
像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又像是生怕她會騙他般補了一句:“說實話.”
“……不會.”
林籬思慮片刻後還是說了實話。
畢竟她實在沒有勇氣,更沒有這種癖好,一遍又一遍地重溫這可怕的夢魘。
出乎意料,男人非但沒發火,還滿意地點點頭:“行。
倒也不用想我,最好把我徹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