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症是什麼？”
它是墮落的毒瘤。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毫無徵兆的從最高階摔入幽谷，下落過程中耳邊伴著瘋狂呼嘯的風聲，有隻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撕扯著他的身軀。
通體般的死寂和消沉承受著死亡的分裂。
“撲通--”一聲，孤冷少年悄無聲息墜進深海里，他無意識地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望不盡的深淵孤獨，濃黑的悲傷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掙脫無用，那種無助恐懼慌亂之感將他死死嘞住，嘞得他喘不過氣，一切糟糕醜惡的東西在他腦海嗡嗡炸響，逼迫他做自己最討厭的事。
自殺。
少年的哭喊聲淹沒在冰冷至極的深海里，被吞得一絲不留。
瀕臨死亡之際，他彷彿看見了霧靄中朦朦朧朧出現一抹纖細的身影，他扯開一絲笑，卻不知牽扯到了嘴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痛感劇烈刺激著他的神經，他卻渾然不知。
他只知伸出那雙好看的手，拼命向前抓，卻怎麼也碰不到，抓了一手空。
他苦笑一聲，不再自欺欺人。
淪為深海的臣徒。
“陳焰！”顧伊驚醒了。
她額頭上冒著冷汗，汗珠順著她臉頰滑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腦海裡還映著少年那絕望的表情，心臟一陣一陣的痛。
“顧伊！你喊誰？！有沒有認真聽課！”一道怒喊聲從前方傳來，把顧伊驚了驚。
她猛地抬頭朝上看去，便見班主任一臉的凶神惡煞，掰斷一個粉筆頭朝她這邊扔來，她迅速側身躲開。
顧伊看著那白色粉筆頭像被人按了慢動作按鈕，從她身側緩緩飛過，隨即落地。她有一瞬間的怔愣，很快大腦便飛快運轉著，她微皺著眉掃視了一下週圍。
日光從窗戶穿透進來，射下一束光，投在教室黑板上，排列整齊的桌椅，一眼望去都是藍白校服，面前那一個個青春活力卻帶有些許稚嫩的面龐，是那麼的熟悉。
顧伊再一次愣在了原地。
她眼眶微微溼潤了，沒人發現她的異常。
原本死氣沉沉的教室，莫名的躁動了起來，同學們全都一致的“咦～”了聲，顧伊站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前方的同學們轉頭瞧她，眸裡盡是燃燒的八卦。
有些不知情況的同學朝她同桌低聲問：“他們這是在幹嘛？怎麼突然熱鬧起來了？”
她同桌一臉的理所當然，顯然就是常幹這種事，她的沙雕氣息已經濃濃溢了出來，回答：“不知道…先跟著他們起鬨再說！把氣氛搞起來！”
“報告！老師！顧伊同學在後面偷偷睡覺…”蕭生激動地舉起爪爪，那模樣完全就是幼兒園小朋友向老師討好的升級版，他笑得賤兮兮的：
“我聽見顧同學喊了陳焰同學的名字…可能是做了什麼少兒不宜的夢吧！”
他這話一出，引得全班哈哈大笑，卻沒有一絲的嘲諷，全都是單純純粹，發自內心的笑聲。
站在講臺上的班主任被這群小崽子們氣得簡直就要說不出話來，她無可奈何，只能將隨手準備的長板狠狠拍在桌上，吼道：“都給我安靜下來！”
她指了指最後一排的顧伊，嚴肅的面龐，“顧伊，下課你到我辦公室來喝茶！”
顧伊從怔愣中回過神，聽話的點了點頭，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來。
那些灼熱的視線還停留在她身上，顧伊翻開書的動作一頓，隨後低頭笑了笑。
那笑容堪比亮在天邊的星點，眸光瀲灩，水潤中透著仙氣兒，攝入心魄，只看一眼便要沉陷進去。
眾人都看傻眼了。
班主任見還有人轉頭看顧伊，又再一次敲了敲電子白板上的圖片，說著無比的熟悉的臺詞：“都給我看黑板，看哪呢！這節課我在講野豬，你們不看我怎麼知道野豬長什麼樣？”
誰知，這下全班人都笑出來了。
顧伊也是。
老師，你是在說野豬是你自己嗎？
班主任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句話竟然有歧義，但她也將就同學們的笑聲啦。
只有，教室一角，那裡格外安靜，在全班熱鬧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自動遮蔽了除他以外的一切事物，他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從不與人分享。
那是一個五官精緻得不像話的少年。
他正低頭專注注視著課本，視窗照進來的一縷陽光投下他臉廓的陰影，蓬鬆黑髮，高鼻樑，桃花眼，雙眼皮，肌膚白嫩細膩，藍白色校服穿身上。
睫毛很長，本該是雙妖得奪人心魂的桃花眸，此時卻看著有點冷。
顧伊支著下巴靜靜凝視他，她表面沒什麼表情，實則內心都要激動死了，心臟“砰砰砰”的要跳出來，她立即按住那亂跳的小鹿，卻發現根本不管用。
不知他剛才聽見那句“少兒不宜的夢”沒有，不過這個沒關係，她知道他不會在意的。
忽然，少年抬眼朝顧伊這個方向看來。
兩人對視，顧伊猝不及防，來不及收回那貪婪淪陷的目光，就這麼直直撞上。
那雙眼睛…會說話。
彷彿只要它說“啊你這麼喜歡我是嘛？我要求你去吃shi你去不去哇？你去吃我就跟你在一起。”顧伊就會屁顛屁顛樂呵呵鬼上身聽話般吃…
她緊張得彎著的腿都在發抖，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
那心跳聲越來越響，小鹿在裡面橫衝直撞，根本不止一次心動，瘋狂到彷彿下一秒就要重見天日！
終於，這一漫長的對視，少年先收回了視線。
顧伊也趕忙轉過頭，手心都在出汗，她緊緊握成拳，隱隱顫抖。
陳焰…這第三世，換我來愛你。
上課時間一晃過去，顧伊悻悻然地跟在班主任屁股後面進了辦公室。
身後那些起鬨聲還未消逝。
班主任走到自己的辦公桌位置上坐下，將手上的課本隨意甩在桌面上，雙手交叉，眼眸望著站在她面前的顧伊，語重心長地提醒她：“顧同學，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
“你們才多大呢？還沒有成年吧，早戀可不好。”
聞聲，顧伊小聲逼了句：“我都25了。”
“什麼？”班主任顯然沒聽清她在說什麼，重新問了一遍。
顧伊突然朝班主任笑了笑，說：“老師，我18了。”
是可以談戀愛的。
雖然還差三個月。
班主任有些嚴肅的表情瞬間垮了垮，她輕咳了一聲，只能尷尬地轉移話題，想做一個善解人意的班主任：“顧同學，你有把握談戀愛的同時學習不誤嗎？”
這是顧伊的痛處。
老師故意這麼說的，她知道顧伊學習一直不好，在班級屬於掉尾拉低平均分的那種。
顧伊垂在褲腿的手漸漸握成拳，她咬了咬唇，這次卻沒搭話了。
班主任不再多說什麼，她不阻止她教的學生談戀愛，但她希望的是兩人共同進步，而不是在一起說著一切不符實際毫無意義耽誤雙方的話。
可惜的是目前並沒有人能兩者兼得。
她握住顧伊的手，輕輕拍了拍：“顧同學，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別把青春差錯秧，戀愛哪有學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