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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絕望出擊

敵人敗了,我們勝利了!後周軍載歌載舞,開啟香檳,慶祝這次來之不易的勝利。

以弱勝強,以少打奪,簡直太爽了,我們一定要不醉不歸。

柴榮卻沒有喜悅之情,有的只是憤怒和仇恨。

北漢軍雖然逃跑,但是損失很小,遠遠沒有失敗,隨時都有反撲的實力與機會。

為了擴大戰果,必須趁熱打鐵,乘勝追擊。

於是崇山峻嶺之間,兩股人馬一前一後,你逃我追。

劉崇把必勝之戰打成一敗塗地,心中懊悔不已。

想要重整軍馬,但是部隊只顧著逃命。

軍心一散,再想重新凝聚起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兩股人馬從白天跑得了黑夜,似乎忘記了疲憊。

渡過冰冷刺骨的河澗之後,劉崇重新部署隊伍,為反攻做著準備。

按照柴榮那一往無前、有進無退的性格,一定要渡過河澗,與劉崇一決生死,但是眾將攔住了他。

現在三更半夜,烏漆麻黑,伸手不見五指。

河澗對面是什麼情形,我們不知道。

萬一劉崇又設下了埋伏,豈不又中計了?再說咱們人少,而且人困馬乏,等到後援部隊來了,再和劉崇決一死戰不遲。

柴榮雖然衝動,但是也極其睿智,從諫如流,聽從了眾將的勸阻。

雖然不渡過河澗,但是也要打打嘴仗。

劉崇老賊,敢回來與我決一死戰嗎?

柴榮小鬼,敢過河與我真刀真槍,大幹一場嗎?

你這個縮頭烏龜,膽小如鼠,我鄙視你。

你這個黃毛小兒,欺人太甚,我唾棄你。

快天亮的時候,劉詞帶領後援部隊及時趕到,還帶來了樊愛能和何徽的訊息。

樊愛能和何徽不僅臨陣脫逃,而且沿路燒殺搶掠,下手比敵人還要狠。

他們在半路上遇上了劉詞,邀請他一起當逃兵。

老闆完蛋了,後周集團公司垮臺了,劉崇很快就要打過來了,跟我們一起逃跑吧。

劉詞不信,擺脫他們,終於趕上了柴榮。

柴榮從劉詞口中知道了樊愛能和何徽的訊息,當即派遣使者讓他們回來。

劉崇後悔的半晚上沒有睡著,第二天天沒亮就召開誓師大會。

柴榮虛張聲勢,其實人少得可憐。

昨天掉以輕心,今天必須把昨天丟的面子找回來。

正準備渡過河澗,來個突然襲擊的時候,卻傻了眼,原來後周軍已經提前發動了攻勢。

他們舉著刀槍,跳進冰冷的河水,不但來勢洶洶,而且人數比昨天增加了至少一倍。

起初是後周弱北漢強,現在則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成了後周強北漢弱。

劉崇的勇氣瞬間灰飛煙滅,不敢再戰,騎上契丹叔叔贈送的黃騮馬,一溜煙似的逃走了。

由於走得太匆忙,連黃蓋傘都遺失了。

柴榮拿起劉崇的黃蓋傘仔細打量,驚奇的發現無論款式面料都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是正宗的正品,絕非九塊九包郵的假冒偽劣產品。

契丹叔叔贈送的黃騮馬果然不同凡響,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景天窗,真皮座椅,四蹄驅動,油耗還特別低。

在崇山峻嶺間賓士如飛,如履平地,簡直比頂級勞斯萊斯還要奢華舒適。

除了冬冷夏熱,再也沒有什麼毛病了。

使者追上逃跑的隊伍,耐心解釋,勸他們回去。

老闆把劉崇趕到河邊了,咱們打了勝仗,快回去吧。

聽到這句話,樊愛能和何徽哈哈大笑。

你說什麼笑話,老闆就是個衝動的年輕人,怎麼是劉崇這種老江湖的對手?知道欺騙我是什麼後果嗎?我請你吃板刀麵。

樊愛能一門心思期盼柴榮戰敗,後周倒臺,手起刀落,殺了使者。

北漢軍逃出了後周的國境線,柴榮也停止了追擊,在潞州休整。

部隊疲憊不堪,也該停下來休息休息,補充給養了。

高平之戰大獲全勝的訊息傳回東京,文武百官們彈冠相慶,紛紛上表祝賀。

一個個妙筆生花,字字珠璣,語不驚人死不休,都把柴榮形容成堯舜那樣的先哲,捧到天上去了。

唯一有一個人卻沉默不語,那便是曾經頂撞的柴榮下不了臺的馮道。

柴榮打了勝仗,狠狠的打了他的臉,已經無話可說了。

正所謂夫行千里妻擔憂,柴榮打了勝仗,符皇后喜極而泣。

感謝佛祖保佑,感謝上帝保佑!

原來那個瞎子真的沒有算錯,她命中註定會母儀天下,成為皇后。

但是皇帝不是李崇訓,而是柴榮。

樊愛能和何徽也帶領部隊來潞州與柴榮匯合,在柴榮孤軍奮戰的時候,他們把自己人當敵人,殺人越貨,無惡不作。

看見好東西就搶,如今已經腰纏萬貫。

因此意氣風發,滿面紅光,十分的神清氣爽。

老闆,我們回來了。

兩人笑眯眯的來到柴榮面前,居然沒有一絲慚愧畏懼之色,看來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柴榮看著這兩個無恥的叛徒,雖然面無表情,但是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老闆帶領我們打了勝仗,真是英明神武,我們佩服的五體投地。

不過我們的功勞也不小,是不是應該旌表賞賜,用金銀財寶砸死我們,用榮譽讚美羞辱我們?

做了叛徒,居然還有臉回來邀功請賞?這樣愚弄挑釁,當我是泥人嗎?柴榮心中的怒火燒到臉上,隨時都要爆發。

樊愛能和何徽再瞎,再沒有眼力,也看出了柴榮不悅,不敢再提請賞的事,訕訕退下。

柴榮躺在床上,像個燒餅一樣,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原來有個問題在折磨他,以至於倍受煎熬。

軍隊還是這支軍隊,以前在郭威手裡,指哪打哪。

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但是到了自己的手裡,卻指揮不動了。

究竟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軍隊的問題?是拿錯了指揮棒,還是指揮的手勢不對?

如果說馮道頂撞嘲笑自己,是出於無心。

那麼樊愛能則是膽大包天,臨陣脫逃不說,還厚著臉皮回來邀功請賞,簡直在打自己的臉,在無情的嘲弄自己。

你這個慫包老闆,我們背叛了你,現在又回來了,你能拿我們怎麼樣?

想到這些,柴榮不禁滿腔怒火,但是卻又十分無奈。

以養子的身份繼承皇位,而且在此之前,一直屈居二線,沒有一點可以誇耀的威望和功績。

在文武百官們的眼裡,就是一個沒有能耐的富二代,憑著是郭威養子的身份才坐上龍椅。

張永德走進行宮,看到柴榮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幾天沒見看到你了,你一個人躲在房子裡,害得人家提心吊膽。

張永德沒有爭奪儲君的野心和本錢,而且為人和善。

從前是柴榮最親近的妹夫,現在則是最信任的臣子。

為什麼樊愛能他們敢臨陣脫逃,而且還敢回來,他們不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嗎?柴榮自己沒有十分想透,於是向張永德發出詢問。

張永德一付不以為然的表情,娓娓道來。

五代以來,軍紀敗壞,本末倒置,武將們的地位越來越高,經常對著老闆橫眉怒眼。

老闆忍氣吞聲,看武將們的臉色是司空見慣的事。

以後還有仗打,還是要靠他們出力。

誰沒有追過敵人,誰沒有被敵人追過?樊愛能他們囂張慣了,基於這些原因,所以出敢腆著臉回來。

柴榮發出冷笑,要我低眉順眼,看他們們的臉色,門都沒有。

指望他們這些叛徒,後周朝就要亡國了。

張永德見柴榮有進取之心,又獻計獻策。

如果陛下想得過且過,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該吃吃該喝喝。

做個沒心沒肺的天子,所有人都皆大歡喜。

高平之戰的時候,那一千多將士被北漢軍包圍,被迫投降,我不想處置他們。

但是樊愛能那些人臨陣脫逃,跑得比兔子還快,我準備軍法處置。

柴榮說出了心中的打算。

原來柴榮已經起了殺心了,張永德此時此刻,方才知道他為什麼把自己關在房子裡,誰也不見。

陛下如果只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樣處置,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要開疆拓土,威加四海,必須嚴明軍紀,賞罰分明。

如果畏首畏尾,怕這怕那,軍令不行,就算有百萬雄師,也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無濟於事。

柴榮體內的小宇宙瞬間爆發,抓起枕頭,狠狠扔在地上。

是啊,投降和逃跑一樣是背叛革命,有什麼區別?當即下令,無論投降還是逃跑,凡軍使以上者,全部格殺勿論。

但是,柴榮很快就發現了新的問題。

殺了叛徒,殺了無能之輩,以後誰帶兵打仗?張永德非常貼心,當即舉薦了趙匡胤。

這個小夥子很不錯,高平之戰的時候,戰場形勢錯綜複雜,但是他冷靜分析,看出蛛絲馬跡,而且作戰勇猛。

能夠反敗為勝,有他一份功勞。

這種有勇有謀的人,應該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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