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一區。
“氣象局監測最近暴雨天氣頻繁，容易引起潛伏在暗中的不明生物襲擊……東府街道警報處理一夜三起，請各位晚上儘量不要出門，封好門窗……”
一道驚雷炸起，威勢自蒼穹直逼地底。街道上湧起了濃霧，播放廣告的模擬裸屏瞬間暗淡。
一區是聯邦的首都，一區中心研究所許可權最高，管理聯邦其他二十七個區的研究所。它們有各自的研究專案，但必要時須服從一區的安排，屬於半獨立狀態。
關老是一區研究所的高階研究員，也是一個S級專案的負責人。他有些疲憊地坐到沙發上，看著身前忙碌的學生，嘆氣：“上頭的事，還沒有一個交待。”
賴文清停下手中的動作：“老師，從產生變異的‘進化者’越來越多這一現象來看，那些生物也算是應運而生。”
關恆自然知道，他只是擔心——這種太平日子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了。民眾們現在還被矇在鼓裡，不知道“能力”的出現附帶的壞處。部分人為自己多出來的能力而欣喜，其他人也希望自己某一天力氣變大、擁有芥子瞳，甚至飛行能力。
自從深淵出現一道裂縫，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聯邦擁有人類文明發展的高科技，但在某一天，某個新人運動員突然擁有了能超越獵豹的飛毛腿，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出現在人們眼前。那名運動員被懷疑磕了藥，在重重檢查之後，卻發現他的整體機能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值——他已經超越了人類！
這件事的餘波還沒過去，就出現了第二個擁有“能力”的人——一名正在上學、快要遲到的中學生忽然具備飄浮的能力，在魔鬼老師進班前趕到了教室。
根據研究所的記錄，“能力”的出現其實早在五十年前就出現了，但這幾件事被聯邦在暗中處理了，沒有暴露在大眾跟前。他們把這種現象稱為“進化”。
特級文件解密，官方連夜作出科學解釋。
隨著全球各處的“進化者”越來越多，“進化”一事終於瞞不住了。對“進化”最為狂熱的要屬整日做白日夢的頹廢屌絲、幻想自己日天日地的學生、極端科學家之流。“進化者”在五年前進入大眾視野，如今已屢見不鮮。進化是隨機的，因為還沒有人發現適普規律，最新的科學研究表明，進化可能與個人職業、愛好，以及生平經歷有關。比如一身肌肉的猛男因為進化會短暫膨脹出身高兩到三米的金剛之軀，有個天天澆水的花農進化出了與植物溝通的能力。
“進化”令人欣喜，可與它伴生的卻是不明生物的出現。他們猜測，“進化者”的數量與那些生物的數量極有可能是成正比的。這些生物極其強悍，不同於地球上的土著，它們也擁有那些在外人看來不可思議的“超能力”，似乎是專門為了匹配“進化者”。它們會對城市造成破壞，不明生物傷人事件還上過新聞。聯邦成立了關於進化者的專門的部門，所有進化者必須登記在冊。
賴文清此時接了個電話。
“老師。”他頗為擔憂，“行動組那邊說裂縫再次出現了，這次在聯邦理工大學。”聯邦理工是全聯邦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的大學，它坐落於一區，離中心研究所只有二三十公里。
賴文清繼續彙報：“據天眼監控顯示，裂縫在三秒後就消失了。而後天眼失去了訊號，暫無人傷亡。除了有一名學生失蹤。”以往都是直接造成死亡，失蹤是第一次出現，只怕那個學生凶多吉少。
關恆接過賴文清的報告，最底下一張是這次失蹤人員的資訊：
性名：徐庭煜
性別：男
職業：聯邦理工準大四學生
在校經歷：三年雙系第一，大一參加全球動力系統創新研發比賽第四次獲得冠軍、物數爭霸競賽杯卷面最高分記錄保持者、《未來十年“進化”理論的完善與預測》作者……
能進聯邦理工的都是萬里無一的天才，這個孩子無疑是天才中的天才。賴文清嘆一口氣：聯邦失去了一個潛在的希望，他對此萬分惋惜。
賴文清：“這次出現裂縫鬧的動靜太大了。監察部已經協助行動組在調查此事……老師？”
關恆拿了鑰匙準備出門：“一區行動組現在正在失蹤的學生家採集資訊，你隨我一起去。”
“是。”
兩人是自己開車去的，徐庭煜就是一區居民，家庭住址離研究所不算很遠。
賴文清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我兒子怎麼會……”她說不下去了，只是拿手帕擦著眼淚，徐父輕輕拍她的背。女人看著比同齡人要年輕，波浪卷的長髮垂在背後。手腕與脖頸上的珍珠輕輕晃動，連哭泣都極盡優雅。她終於剋制不住地哭出聲，眼眶早已是一片紅。
徐父回答了警官的幾個問題，又被一區行動組組長喊過去。行動組調查的主要是關於“進化者”或者某些疑難案件，他們面臨的危險比普通警署的人要多。因為這次出現了“裂縫”，而這家的兒子也在裂縫中失蹤，所以一區派出了行動組前來調查。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進化者與不明生物的出現都是因為這些空間裂縫。不出意外的話，過幾天又會多一些擁有能力的進化者。
關老很有名，幾人見到他，都跟他打了聲招呼。
關恆擺手：“不用管我，我就來看看。”賴文清跟在關老身後，兩人一進門就在觀察屋內的環境。
徐父很憔悴，眼睛裡都是血絲：“這是庭煜的房間，如果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我有點不明白。”徐父問一區行動組組長，“你們的意思是我兒子在空間裂縫中失蹤了？是那個與進化有關的裂縫嗎？”
組長叫張弛，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父親，只能說句“節哀”：“我們對此非常痛心，學校與政府的補助也會及時下來，當然，這不僅僅是錢的事，我們明白……裂縫的出現太突然了……”
張弛伸出手，按在牆上：“實不相瞞，我就是一名‘進化者’。”
他心念匯聚，呼叫自己在兩年前獲得的能力——
【場景回溯】。
房間內出現一道虛幻的影子，影子漸漸凝聚成型，變得如與真人別無二致。
那是徐庭煜。
過往的場景如眼前雲煙：他在房間內看書、學習，在壁上飲水機接了一杯水，然後繼續回到桌前。
再次見到兒子，徐母忽然失了聲。
張弛是B級進化者，他的能力有限。他跳著回溯徐庭煜之前的場景，卻一無所獲。一切都是那麼平常，因為失蹤只是一個意外。聯邦將進化者分為S、A到F級，張弛的能力非常便於調查。他把名片遞給徐父：“如果您有事情或疑惑，歡迎來聯絡我。如果我們有新的發現，也會及時通知您。”
“很遺憾，但不得不說的是：徐庭煜在裂縫出現後的三秒內失蹤了。圖書館內的監控與聯邦的天眼因為莫名的磁場而短暫損壞了，沒有記錄下那一刻。”
賴文清在一旁攙扶著關老，小聲道：“老師，這裡一切正常，失蹤學生的身份沒有什麼特殊，就是不知道經歷有什麼不同了……您懷疑裂縫與失蹤不是偶然？”
關恆沒說什麼，只是叮囑他：“你記得跟進行動組的調查，屆時向我彙報。”
“是。”
……
一群人轟轟烈烈地來，又靜悄悄地走了，房間一下子變得死寂。
徐母放下擦眼淚的手帕，靠坐在沙發上，她聽到訊息後急忙從外面趕回來，高跟鞋都沒來得及換：“走了？”
徐父點了支菸，被徐母掐滅了。他放下打火機，面色平淡：“走了，沒留下監控。”
徐母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不知道在想什麼：“兒子這麼快就不見了呀……”
徐父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良久，他把打火機揣進兜裡：“小心那人回來揍你……”
徐母笑了起來：“他現在打得過我嘛……”她美甲又尖又長，上面鑲嵌的大鑽在燈光下閃爍。
風吹走了母親的囈語，像羽毛一樣撓得人心裡癢癢——
“快回來呀兒子，爸爸媽媽都很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