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煜這話像是找茬，但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趙媛禮本心情不妙，但一想到他出身滄荒，又釋然了。
“你在滄荒到時候，一般都做些什麼？”
“啊？”滄荒他還是知道的，“我不是滄荒土著，不太清楚那裡的情況。”
趙媛禮眼睛睜大幾分，微圓，有點像她本體了：“你不是滄荒出身、費勁心力走出滄荒，最終來到中洲、考入合歡宗麼？”
徐庭煜心道這腦補也太過了點，再結合她們之前表現，恍然大悟：“我就說呢。我真不窮，今日買藥開銷我付得起。”
趙媛禮有點好奇了：“那你是哪裡人？我看你這不知道那不知道，跟白痴一樣，還有那奇怪的煉體等級與修為極度不匹配……”
“呃，”徐庭煜覺得很難解釋這個問題，“我家不在康凜朝境內。”
這超出了趙媛禮的認知範圍：雖然在西洲妖族為大族，她卻從未去過西洲，她是康凜國子民。慕氏統治下的康凜版圖有中洲、南洲、北洲、滄荒，剩下的就是東洲、幽界、魔界與九獄禁地。
徐庭煜用的是靈力，明顯是靈脩，排除魔界；幽界是死人歸所；九獄禁地比幽界可怕多了，那裡混亂無序，有進無回。
“你、你是東洲人？”
海外仙山存於東洲，是神秘的象徵，傳言東洲的修真人士高手如雲，上一次飛昇的就是東洲人。
徐庭煜沉默，落在趙媛禮眼裡就是預設，一連串的問題丟擲：“東洲跟這裡的差別大嗎？真的有很多厲害的修士麼？還是說他們的煉體級別都跟你一樣，一個個高得嚇人？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功法能讓煉體擺脫修為的束縛……”
徐庭煜一個也回答不出來，嘆氣，決定說實話：“我住在魔界。”
“魔界？”趙媛禮又受到了一次衝擊，“你是靈脩，住在魔界會有天然的排斥，不過魔界中人的整體煉體等級確實比其它地方要高，因為他們修煉的功法與吸收的魔氣更加霸道。你明明是人啊……不對，你是魔族？”
魔族？這是個好問題。魔君當然是魔族人，但魔族跟人族的唯一差別就是修煉的氣不一樣。徐庭煜不是修真界的人，嚴格來說，他家在聯邦，聯邦一區。
“我是人。”靈魂是人，身體屬於魔族。
趙媛禮還想繼續問下去，但是裡面叫號了。大夫戴了頂帽子，露出的一小截手腕上有細密的絨毛，小圓腦袋叫人覺得又嫩又老。徐庭煜還沒看出他是什麼物種，一條棕黃色的尾巴就從後面冒出來了，竟是一條黃鼠狼。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尖細又破音，還時常低啞一下：“什麼症狀？”
“呃……”趙媛禮羞於啟齒，“就是，那個……”
徐庭煜幫她回答：“掉毛嚴重。”
她尷尬地瞪他一眼。
黃鼠狼大夫顯然非常有經驗：“別擔心，很多年輕人都有你這樣的症狀。”
他視力不太好，於是把腦袋湊近，脖子顯得長長的，手上一邊寫方子一邊喃喃道：“你是貓？我看看……怎麼這麼瘦？多吃點魚，要吃那種靈氣充足的上等魚。”
“玉虛兩錢、長坤二兩、玄參四兩三……”
“川柏四枝、山萘七顆上等靈石……”
“……楓果每天兩顆、蘇穆子有點貴了，鋪子裡就一株。”
郎中撥下算盤：“一共三千兩黃金。”
趙媛禮嘴角抽搐：“你怎麼不去搶？”
“哦，對了，診費五百兩。”黃鼠狼面色如常，“我這醫館名聲在外，你在別處可治不好掉毛嚴重的毛病。”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貓族，但老夫探你脈象身負血脈傳承，應該也是大妖一族。你沒錢，家裡總有錢吧？”
趙媛禮掉毛嚴重是困擾她已久的老毛病了。走又不甘心，不走又買不起。
“砰——”
徐庭煜把一個袋子放到桌上，裡面的東西碰撞作響，聲音沉悶，不像金屬。
黃鼠狼一邊拿起袋子一邊說：“三千兩黃金可不止這麼點，而且我這裡也不接受以物……”
“嗯？”
他的本體耳朵因為情緒波動太大而出現了，他用手誇張地反覆在袋子裡摸，手指捏住裡面的東西，露出一小截在外面，然後做賊心虛似的飛快把東西塞回，左右相顧，確認沒人看見，才鬆了一口氣：“成交！”
前後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他已經把袋子放進身上的儲物法器中了，心跳怦怦響，朝外面喊：“下一個——”
趙媛禮跟著門童去抓藥，出了“大仙醫館”才問：“你剛剛給了他什麼？”
徐庭煜：“幾小截棲鳳木。”
“棲楓木？”她眼睛都直了，一臉痛心，“你應該先去典當行換錢再來的！”
“很值錢麼？”
“這東西有錢也買不到！黑市上都是按克交易的，幾截棲鳳木，何止萬萬兩黃金！”
徐庭煜也感覺到了肉痛——魔君偌大的殿宇裡，地板全是棲鳳木鋪的，誰知道這麼值錢！？
“沒關係。”他如是說，“我有錢。”
趙媛禮不禁想起之前的烏龍，這回真相信他是個有錢人了。
街頭到處都是人流，不遠處有一堆人在看“鳳凰吐火”的表演——鳳凰當然不是真鳳凰，是一種火紅色的鳥，鳥身佈滿了裝飾，眼睛下面的羽毛狀若珠寶。
他們遇到了林恆。
林恆趕過來，氣喘吁吁：“終於找到你們了，幸虧我手頭上的事不多，現下可以跟你們一起逛逛了。”
再向前走五十米，有一處最高大的建築，徐庭煜注意那裡很久了：“林兄，那是什麼地方？”
“‘盛大交易中心’，名字就叫這個。那裡是戌城最大的貿易中心。”
“能以物換錢麼？”
“可以。”林恆道，“但是這裡面收的東西必須是有品質的好東西。他們會有專門的鑑定師來鑑定。”
“這沒問題。”徐庭煜知道他誤會了，笑笑，“我不是滄荒人。”
“咳……”林恆被嗆了一下，尷尬，“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