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電梯口，顧景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205門口的程念念。
他抬腳走了過去，腳步聲在空寂的走廊裡響起，伴隨著這昏暗的燈光，莫名有一種恐怖感。
程念念只覺得好像被什麼人盯上了，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扭頭看去，只見顧景琛正朝自己走來。
“顧總？”她叫了一聲，身體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景琛步子邁得很大，就是這幾秒的時間，他便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大手主動牽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怎麼出門不跟我說一聲？”
“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程念念低頭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覺得有些奇妙，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戳了戳顧景琛的手背，同時回道：“我出來面試，能有什麼事？”
“對了，我已經面試成功了，從明天開始我就在這家公司上班了。”
她揚起一抹燦爛的笑來，“一個月兩萬呢！”
她從來沒有拿到過這麼多工資！
這一抹燦爛的笑落入顧景琛眼中，卻讓他有些心疼。
“很厲害。”他聲音蘊著幾分沙啞，“念念很厲害。”
程念念輕哼一聲，也覺得自己非常厲害。
她從小就過得苦，被抱錯後，那家人嫌棄她是女兒，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將她扔給了年邁的奶奶養。
後來他們又生了一個兒子，家裡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供給了那個兒子，而她不過是被他們拋棄的野草，一個月連一百都吝嗇給予。
為了活下去，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想辦法自己賺錢。
七八歲的時候就跟奶奶一起去撿垃圾賣，偶爾運氣好也能撿到一些值錢的，那個時候她就能和奶奶一起吃頓好的，比如一碗牛肉麵。
她曾經幻想自己有一天會變得很有錢很有錢，吃牛肉麵都要加兩份肉的那種，給奶奶一份，她自己一份。
可惜奶奶在她十六歲那年便因病去世了，從此之後，這個世界上便沒有愛她的人了。
好在她天賦不錯，考了個好大學，也終於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可以賺大錢了。
雖然一開始上班工資就五千，後來又被程家認了回去，在程秉的公司待了很久，那個周扒皮，竟然一分錢都不給她。
要不是她病情嚴重，她說什麼都要去找程秉幹一架。
不過現在也好，她找到了自己的工作，一個月能拿兩萬。
心情不錯的程念念小手一揮，“走，我請你吃大餐！”
顧景琛難得見到這麼活潑有力的她，低笑一聲應道：“好。”
十分鐘後，顧景琛看著眼前蓋著兩片薄得可憐的牛肉片，又抬頭看了一眼這家明顯已經有些年頭的小店，有些猶豫的出聲道：“大餐？”
“對啊！”程念念肯定的點頭，“大餐！”
“我還讓老闆多加牛肉了呢。”
程念念拿起筷子，埋頭吃了起來。
顧景琛學著她的樣子，將一次性筷子掰開，試探性的夾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如同塑膠一般的口感讓他眉頭微蹙。
他將筷子放了下來，“念念，我有個朋友開了家餐館。”
“我們去那裡吃？”
程念念抬頭，腮幫子鼓鼓的，顧不上說話，只看著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靈動的貓眼，如同琉璃般的瞳孔漂亮到了極致。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顧景琛心尖微顫，連聲音都溫柔了很多。
“那裡味道不錯，你肯定會很喜歡。”
程念念將嘴裡的食物嚥下，輕抿了一下唇，眉間多了幾分冷色。
“是你喜歡吧？”
雖然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是我錯了。”她低喃道，“差點忘了你是顧氏集團的大總裁了。”
她邊說著邊將顧景琛碗裡的牛肉夾到了自己碗裡，“下次不請你吃這些了。”
“等我賺到大錢了再請你吃你喜歡吃的。”
她說完，又埋頭吃了起來。
她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卻一點兒也不顯得粗魯，腮幫子快速咀嚼著，一動一動的，透著幾分可愛。
顧景琛盯著她看了兩秒，再次拿起筷子，低頭學著她的樣子將自己的牛肉麵吃了個乾淨。
程念念再次抬頭就看到了顧景琛那已經空掉的大碗，甚至連湯都被喝得乾乾淨淨了。
她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你……”
顧景琛臉色有些泛白，嘴角卻噙著一抹笑意，“很好吃。”
“念念喜歡的，我也喜歡。”
程念念身子忍不住前傾，仔仔細細盯著顧景琛。
顧景琛無疑是俊美的，特別是那雙眼睛，深邃多情，稍不注意就會將人吸進去。
程念念長睫輕顫，收起了眸底的情緒，重新坐直了身體，揚起一抹笑來。
“那你喜歡的我也喜歡！”
禮尚往來嘛，她懂得！
“那我下次請你吃我喜歡的，好不好？”顧景琛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很瘦，小手能夠被他的手掌完全包住。
“禮尚往來，不是嗎？”他又加了一句。
程念念一想，答應了下來，“好啊！”
顧景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拉著她起身，“那我們回家？”
“嗯。”程念念被他牽著往外走，視線再次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上，心頭劃過一抹疑惑。
她好像不怎麼排斥顧景琛牽自己。
真奇怪，顧景琛這人竟然也會主動牽人。
要是讓程薇知道顧景琛這麼溫柔，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呢。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景琛腳步一頓，低頭看向她，“笑什麼？”
程念念連忙擺擺手，“沒，沒什麼。”
“那什麼，今天月色挺好，哈哈！”
顧景琛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清冷的月亮掛在天邊，很圓，可週圍卻沒有星星，月亮之後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在等待著月亮的鬆懈便能將其吞噬。
今晚的月亮，像極了前世程念念死亡的那一晚。
他稍一鬆懈，死亡便逼近了程念念，將她吞噬了。
顧景琛的臉色越發蒼白了，那握著程念念的大手越緊。
程念念痛撥出聲，掙脫開了他的手，微微蹙眉。
“你抓痛我了。”
顧景琛回過神來，“抱歉。”
他拉起她的手，低下頭來，吹了吹，“吹吹就不痛了。”
他比程念念要高一個頭，低下頭來的時候，像是臣服於公主的騎士，可那在公主看不到的角度，那雙漆黑的瞳孔裡卻藏著深不見底的佔有慾。
與其說是騎士，不如說是覬覦著嬌花的惡犬。
而惡犬，只有將自己偽裝成善解人意的好狗狗，才能得到她的關注與憐惜。
顧景琛嘴角輕勾，聲音越顯低啞了。
“念念乖。”
“吹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