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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雞肋之殤

漢中之戰,是曹操有生以來的落魄之戰,和當年的袁紹一樣,佔據優勢的曹操,也因為一錯再錯,最終讓漢中之戰,成了官渡之戰。這一場仗下來,整個帝國就真的三足鼎立了。而依託於這三足之上的天子,此時賴在洛陽這個出生之地,南宮之內,遙望北宮,遙望整個洛陽城,希望這個天下,還有人能夠來看看自己的!

北方的兵馬,只要算得上精銳的,都隨著曹操而去了漢中。所以現在整個別放,除了邊疆那些防備的將士,鄴城許都長安洛陽等大型城池,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劉協在伏壽離去後,其實是很孤單的。縱然是曹節日日守候,也無法讓劉協感覺到真正的安慰,反倒是劉協幾次帶著曹節在洛陽城裡閒逛著,跟曹節說著那些年自己和伏壽認識後,經歷的過往。

曹節知道,這是那個夜晚,自己和劉協住進了能看到南宮宮門的酒館時,一隊由哥哥曹丕親自帶隊的人,趁著夜色,不知從何處湧現了出來,還直接殺害了負責守備南宮的那幾個無所事事的守衛,直奔宮內而去。

起初劉協是什麼都沒看到的,只覺得那個領頭人自己熟悉的很。直到曹丕露出了自己腰間攜帶著的魏世子章佩的時候,曹節才真的知道,伏壽這個皇后,命運是走到頭了。

對於自己的幾個哥哥也好,弟弟妹妹也罷,甚至是自己的父親曹操,曹節都是可以做到滿不在乎的。可唯獨曹丕此人,是真的讓曹節打心裡的犯怵。

曹丕在曹操的兒子中,是不一樣的。當年曹昂在世的時候,嫡長子的曹昂各方面碾壓所有的曹操之子,那是公認的能力德行,皆是優秀之人。曹操也從未想過,把其他的人當成候選人,若是曹昂現在還活著,那麼魏世子的名號,或許已經能夠讓世人覺得,曹家人代替劉家人成為帝國的世代更迭者,也絕對是有理由的。

那時候的曹丕,庶出不說,還頑劣異常,整個許都的老人都知道,曹操有那麼一個總是會懂歪腦筋的孩子。也就紛紛看不上,看不起,逐漸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了。

可等到曹昂戰死後,所有人都在哭泣的時候,曹節又敏銳的發現,自己的哥哥曹丕,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若是冒出矛盾,哪怕是大打出手,曹節也是不怕的。但就是當年曹丕那嘴角的微微上揚,讓曹節明白了曹丕就是個衣冠禽獸,就是個惹不得的小人。所以看到曹丕親自而來,伏壽的結局,自然也是明瞭了。

那個夜晚,自己不好受,劉協更是不好受,一句詢問,就讓曹節明白,天下的變化,已經開始了:“剛剛殺人者,乃是曹丕對嗎?”

曹丕和曹植,都與劉協年紀相仿。在最初從洛陽逃到許昌後,劉協一度把曹家人當成了自己人。其中曹丕是最為‘懂事’的,常常和劉協坐在一起,論兄論弟,久而久之的,劉協也就認了曹丕了。

“若沒看錯,便是他了。”曹節自從成了劉協的妻子,帝國的皇后時,就知道自己所在的立場,一定是劉協了。而如何讓劉協重新拿回權力外,也得保全曹家人的安危。

“曹丕對伏壽,早就傾心已久,現在曹丕而來,若是能帶走伏壽也好啊。”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應該是第一次重回洛陽時,曹操攜帶者文武百官而來。

其中最讓劉協記憶猶新的,便是那碗湯麵。清湯之下,溫度剛剛好,劉協就跟喝水一樣,足足十大碗後,一個飽嗝就讓劉協這個九五至尊知道,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吃飯重要。

跟隨曹操而來的人中,也有曹丕,那時候伏壽就能感覺到,這個眼神中帶有一絲邪惡的人,或是帝國的掘墓人。而那個眼神中透著一股堅毅的曹昂,是可以拉攏的。

只是那個時候,劉協一心覺得曹操是來幫助自己的,哪裡會想到這曹家人還分人,故曹丕的每次邀請,劉協都是必應,幾次伏壽跟著去後,就不再去了。

“陛下,那曹丕之人,要小心了。”伏壽連董卓都沒說過,這時候說曹丕,其實劉協也是聽進去了。可到了現場後,發現有那麼多的權貴都在,你一杯我一杯,劉協哪裡還有反抗的可能,一時間成了醉鬼一個,任誰都能看的出來,這哭喪模樣的天子,其實是真的傷心了。

但這些人不管,曹操多少年的壓制世家貴族,幾年的時間,已經讓曹家人知道真的無法抵擋這些看似簡單,卻又異常複雜的人們的。現在看來,諸多的事情,曹操不能去做了,那麼就要讓孩子們去做。

最好的那批世家,比如家風和實力都好的自然要給曹昂,但其他的孩子也有份,只是這個份,就交給孩子們自己去。曹植尚文,選擇的都是讀書人,有文化的人,曹彰尚武,找的便是戰功世家。唯獨曹丕,在選擇上,那可不是什麼文什麼武的,誰合適就找誰,以利益為重。

這種行為,甚至在曹營裡都掀起了一陣鄙視,覺得曹操的這個孩子,是最沒希望的。但只有曹丕知道亂世中,利益最為重要,這些胡吃海喝之人,只要利益握在手裡,也是可以赴湯蹈火的。

所以這一次劉協的吐露心聲,是真的沒有掀起風浪,畢竟曹植的文化團隊不在,引不起共鳴。曹丕這些人甚至在劉協哭泣的時候,開始聚集在一起商議,這如何在這樣的天子下,活得相應的權勢,這是何等悲涼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包括那些傳言,都在劉協此刻的腦子裡一一回放著,讓劉協知道,自己根本就沒辦法搞清楚,自己的朋友在哪裡了。

從曹丕殺門衛,換門衛,入得南宮內,到最後出來,都沒有見得伏壽的人在。足足兩個時辰,劉協不知道伏壽都經歷了什麼,現在是否還活著。

但劉協沒有管了,當曹操成為魏王的時候,就沒有再管了!

“陛下,要進去看看嗎?”曹節也知道,兩個時辰都能發生什麼事情,現在哥哥曹丕走了出來,顯然是失去了很多體力,曹節想進去看看,伏壽是否還活著。

“不用去了,天下已經是你哥哥的,等到魏王一死,朕就禪讓。”劉協的淚水,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流乾的。所以冷冷一笑,就這般離開了。

曹丕的人,是知道曹節的,加之曹節如今已經是皇后,這些守衛南宮的新侍衛,哪裡敢擋住曹節?

可曹節轉遍了南宮,也不見伏壽的人,去到伏壽所住的地方,一切完好如初,沒有血跡,甚至連殺氣都沒有。可人就是這麼失蹤了,曹節匆忙趕了回來,劉協坐在門內無神的思考著,見曹節沒有做聲便知道,伏壽是真的走了。

一聲吶喊,從洛陽城裡,趁著夜色傳了出來,劉協的心死了,帝國裡的有志之士,卻沒有放棄。

漢中之戰,一次決戰雙方死傷十幾萬人,讓雙方都難以想象,接下里的戰鬥,會是什麼樣的。曹操這邊還有二十多萬人,劉備也有近乎二十萬人。但雙方都不敢動,就是這麼等著對方先出手。

這次決戰的勝利者是劉備,故劉備陣營裡,最大的功臣諸葛亮,也被劉備捧上了天。

“軍師,若備沒有你,此時就如同如同喪家之犬,估計只有在曹操那裡,還有口剩飯了。”劉備向來喜歡哭泣,但這次對於諸葛亮,可當真是沒有那些煩心事,是真心的哭泣,是真心的在告知諸葛亮,自己的內心,是多麼的愛惜。

劉備心裡這麼想的,諸葛亮又何嘗不是?在哥哥和弟弟分別在孫權和曹操那裡有了官位,且逐步受到了信任,家族中的書信源源不絕的傳到南陽,有幾封竟然是給老師司馬微的。

信中的內容,直接把諸葛亮定性為了現世的縱橫家人。要知道,這儒家人和縱橫家人,自古是不對付,諸葛亮被家族之人定性為縱橫家,這豈不是要告知世人,只要諸葛亮出山,這天下就要亂了嗎?

為此,向來謹慎的諸葛亮,第一次的暴怒了。守著老師司馬微的面子,也在不斷的思考接下來的事情,會要如何。

縱橫家的名號出來後,連曹操都派人前來過,而那個前來的人,正是荀彧本人。

這是年老的荀彧,和年輕的諸葛亮,第一次賣你對面的看著對方。荀彧拉攏過很多人來曹操陣營,什麼戲志才,郭嘉,包括自己的侄兒荀攸,都可是幫著曹操,立下赫赫戰功之人。

只是這一次,面對自詡南陽野人的諸葛亮,荀彧第一次的認為找到了知己,也找到了可以抗衡曹操的人。

沒人知道荀彧和諸葛亮那天夜裡,雙方談論了什麼,只知道習慣坐馬車的荀彧,在從諸葛亮的草廬裡出來的時候,竟然把馬車給拆了,木材留下給諸葛亮過冬用,自己則騎著馬兒,一路疾馳而走。

後面的下人,只能一路小跑的跟上,覺得額只要不出事情,便可以交差這麼的簡單。

“大王,相互提攜,相互成就,自漢世幾百年,也不足幾次而已,敵人雖然強大,勝負也未可知曉,但亮只要有口氣在,就一定不會讓大王失望的。”諸葛亮透過這次和曹操的決戰,當真看得出來曹操的實力。連輸都要輸的那麼好,諸葛亮知道,要想讓曹操徹底的失敗,那就只能等曹操到死的時候了。

“軍師這麼說,備還是感激,這次混戰有了軍師的注意,曹操輸的那是個慘啊。”劉備是覺得,自己能夠以少數人戰勝多出二十萬人的曹操,此等佳話,必將名留青史。

可就是這個時候,諸葛亮開口了:“大王,曹操幾次兇險都活了過來,必然是有所實力,這一次可以動用手段,下一次...曹操不是傻子,不會再上當了。”

諸葛亮隨之拿出來了一個書信,這是遠在許都的暗探送來的內容,說曹操在夏侯淵死後,就又從北方招募兵馬,今天幾千,明天一萬,看似不多,但聚攏而言,可能不亞於當下的五十萬。而諸葛亮也拿著一封從成都來的書信,說三十萬人是益州的極限了,若是曹軍不退去,想盡辦法來和己方打仗,最後的漢中,是守不住的。

“哎...曹魏所佔之地,果然是最好的地方,作戰之時,都能想辦法找尋到十幾萬人的援軍。反觀咱們,以一州之地聚攏上萬人,都是劫數,剩餘的事,真的不好說啊。”劉備嘆了口氣,心裡清楚的很,這些麻煩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地盤比曹操小,人家至少四個州,還是人口繁多,糧食充足的州郡,十萬人死亡,立馬就能補充到十萬人來。

消耗戰打不起,根據張飛趙雲黃忠馬超等人的回覆,這戰場上真的硬碰硬,曹操的軍隊也是異常的厲害。根本就不像傳說裡的那麼簡單,連馬超這個打的曹操割須棄袍的人,也只能說那是風沙的幫助,正面野戰,未必是對手。

“所以這一次,必然要讓曹操想辦法退兵,在短期內不得再來。”諸葛亮說得對,說的很對,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單單曹操一個人,都知道該如何做事,該如何想盡辦法的做事,現在換言之的一些事情,曹操身邊的謀士們,能放棄這次機會嗎?

張飛第一個跳出來,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出來:“軍師,一個徵西將軍死了,曹軍都可以封鎖訊息,讓下面的人一概不知,這場仗打的未必全勝,曹操完全可以說己方贏了,而後讓士兵們嚴陣以待,認為還有希望。”

趙雲緊跟而上,把自己的理解也說了出來:“軍師,益德說的沒錯,若是這麼等下去,那麼咱們會被拖死,所以一定要主動點,實在不行,我趙子龍再次扮演此刻,當年咱敢於殺伐董卓,只是遇到了絕世戰神而已,這一次曹營中,沒有人是我趙子龍的對手。”

趙雲的事蹟,馬超在入得劉備陣營後,就一清二楚了,所以對於這個曾經的白馬義從,有說不出來的敬畏:“確實是這樣,整個曹營裡,沒有人是子龍的對手。不過為了保證成功,我馬超也要一起去,我和子龍聯手,整個曹營之內,哪裡還能活下來?”

一個趙雲,一個馬超,都是此世代裡,戰力最強悍的兩個人。是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勇敢,這兩個人想要一起去刺殺曹操,要是真的老天爺眷顧,也未嘗不可呢。

“這...主公,如何?”諸葛亮這麼問了,就代表諸葛亮是認了,劉備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便囑咐了安全之類的話語後,便允許二人去了。

二人輕裝上陣,但這次換成了黑馬黑衣,整個人形中,除了那手握的兩把銀白色的長槍外,是真的可以隱蔽於夜色中的。

沿途中,馬超率先開口:“子龍,當年的白馬義從,有幾個人和你一樣厲害的?”

趙雲也知道,一身錦白的馬超,是嚮往白馬義從的:“說實話,就拿和那河北四庭柱的文丑對戰之人,整個白馬義從中除了我趙子龍外,也沒有別人了。”

馬超哦了一聲,顯然是有些失望,畢竟當年白馬義從的名號響亮,讓自己也聞聲有動。趙雲身為白馬義從,知道這白馬義從最大的優勢,就是在幽州整個一年四季,至少半年有風雪的地方,可以趁著純白色的景象,殺的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哪怕是遇到了文丑,顏良等人,只要對方的戰意不夠,就不可能活的下來。

“一會入了曹營,該怎麼做,有計劃嗎?”趙雲知道自己使喚不了馬超,只能讓馬超少做不用作為的事情,僅此而已。

馬超想了想,說了一個辦法:“各打各的,從不同地方出發,只要一個人有了勝利,就放火焚燒軍營便可。”

各打各的,看起來不是個好辦法,但此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曹營中,有不少人逐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原來防守定軍山的夏侯淵,此時早已經成了死人一個,還是被人一道分屍的。而這次的對戰,也是實打實的失敗,對方有可以戰勝己方最強者,虎痴許褚的人,便有至少四個。張飛趙雲黃忠馬超的一起衝鋒,絕對會讓所有的勝利有所可能。

所以人心惶惶,便是此次漢中之戰後,曹營裡諸多的事情變化了。曹操命令後方招攬兵馬的最高長官,是夏侯淵的哥哥夏侯惇,此時帶著幾萬人先行而來,看著人心渙散的曹軍將士,第一反應就是混戰之下,已經沒有了勝利的可能。

所以夏侯惇在別過曹操後,第一時間開始在軍營裡閒逛,想看看有什麼辦法能夠確定還有贏得機會,結果看到了楊修。

“先生,你在這裡做什麼?”夏侯惇對楊修的印象還算不錯,覺得楊修是個水平高一些的人。

“元讓將軍,您來了。”楊修看著夏侯惇來,並沒有高興,反而是失了心思一樣,讓夏侯惇很是不解:“先生如此做派,所為何事?”

“哎...此戰已經輸了,孫權那邊也好,關羽那邊也好,都不會放過這次機會。連天子估計都在洛陽有了反抗的意思,這麼下去,危險啊。”楊修一說危險,夏侯惇這個管後勤的人,就越是擔心:“按該怎麼辦?”

“不知道,只能等了,大王到底怎麼想的,我楊修還在琢磨。”夏侯惇一聽楊修還在琢磨,便點了點頭,認真了起來:“那先生就好好的琢磨,元讓等您的訊息。”

就在當夜,曹操破天荒的要吃雞肉。這軍營中當然有雞肉了,只是曹操嘴巴有些叼,不知道吃的是什麼亂東西,什麼味道,怎麼做派。

下人們不敢問,戰事失敗,謀士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什麼,便一同閉上了嘴巴,任由廚師們怎麼問,也不多言。武將就更別說了,一個個的聳拉著腦袋,仗打輸了說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換了幾次問不出來後,廚師們也就瘋了。

隨便找了一隻雞,剁碎了之後,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因為曹操幾次催促,搞得廚師們很驚慌。

雞肉是夏侯惇在經過驗毒實驗後,才拿到了曹操的手上,結果曹操看了碗裡的雞肉,反而問道:“怎麼都是雞肋骨?”

曹操憤怒的端起了碗,幾次想丟掉,可又放回了桌案上。連續這麼幾次後,也就沒有人敢在這裡帶著了,連同夏侯惇一起,紛紛跑出了營帳。

夏侯惇直接知道了楊修,把曹操的變化給說了一下,楊修眼睛眯了起來,繼而說道:“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就表明大王已經對漢中有了雞肋的想法,相信我將軍,大王要撤軍了。”

夏侯惇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竟然在不請示的情況下,開始聽從楊修的命令。曹操此時已經把那桌案上的雞肋肉都給吃了乾淨,和楊修想的一樣,對於漢中這個地方,當真是覺得雞肋。

曹操是想撤軍了,覺得這次損失慘重不說,自己的心氣已經到了極限,下一次再來漢中,或是南下長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

可就在這個時候,大軍竟然動了起來,曹操誤以為是發生了內亂,便走出了營帳,看著來來往往收拾東西的人們,詢問了一番後,長呼了一口氣,微微說道:“你這麼聰明,什麼事情都猜得透,若是哪日去了劉備或者孫權那裡,我曹孟德,該怎麼辦呢?”

曹操並沒有因為楊修看透了自己的心意而有什麼高興的地方,反而覺得這世上有楊修這樣的人才,自己的命,或許就不是自己的了。所以當許褚被曹操召喚來,繼而走出了營帳後,楊修此人的命運,也就走到了盡頭。

這就是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楊修一輩子,也打不到郭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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