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的話讓呂泰寧直接陷入了迷茫之中，不過很快，他已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內地企業大多屬於公有，在一般情況下，他們絕對不會，也沒有那個意識插手港島股市，除非是有人授意。
內地政府只能夠對市場進行宏觀調控，相關部門有權利對違法經營的企業採取懲治措施，這一次的深城跑馬場便是最典型的案例，不過他們也知道深城跑馬場只是呂氏集團在內地所投資的一個專案，就算被查封，也動搖不了呂氏集團在港島的根基。
既然政府部門不能越界，那就以企業併購的形式對呂氏集團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很顯然，深城跑馬場已經觸及到了底線，呂氏集團正在遭受的是來自內地政府的怒火。
雖然內地的經濟現在還不算發達，可呂氏集團在整個內地面前，根本連一隻蒼蠅都算不上，只要對方願意，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捏死自己。
到了這一刻，呂泰寧終於再也站立不穩，頹然坐倒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完了。”
正如呂泰寧所料，因為市場上不斷有人在沽空呂氏集團，加上那篇評論文章的輿論發酵，呂氏的股價如水銀瀉柱一般暴跌，也就不到兩天的時間，在經歷了兩次跌停之後，呂氏集團的市值已經縮水了一半。
也就在這個時候，集團董事局要求召開臨時會議，這是幾位董事聯名要求的結果，作為董事長的呂泰寧沒有拒絕的權利，他已經預料到這次自己絕對是凶多吉少，卻又不得不強打著精神參加。
董事局會議上，呂泰寧依舊錶現得鎮定自若，呂氏集團是自己一手建立的，他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落入別人的手中。
冷眼掃過會議室裡的幾位大股東，其中有三位是當初一起跟著自己從卓氏出走的黃維信、樊偉業和柳元聰。
黃維信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如果說這三人之中有人反水，他絕對是不二人選，只不過呂泰寧並不擔心，因為當初他就考慮到這個不穩定因素，給與黃維信的股份配比只有區區百分之五，就算他團結到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也絕對撼動不了自己與樊偉業、柳元聰所組成的三人聯盟。
隨著呂泰寧的入座，董事局會議正式開始。
“各位，此刻正是我們呂氏集團最為艱難的時刻，公司需要的是我們的同舟共濟，所以我不知道大家現在要求開這個閉門會議的目的是什麼？窩裡橫嗎？”
眾人的沉默之中，黃維信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正是因為集團處於生死存亡的時候，所以才很有必要召開這次會議，因為我們一致認為，呂董事長錯誤估計形式，在內地投資建設跑馬場這件事造成公司遭到內地政府的打壓，導致資產嚴重縮水，您已經徹底失去了公信和聲譽，如果集團依舊由您把控，勢必會將我們一同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經過董事局的舉手表決，現在您已經不再是呂氏集團的董事長。”
黃維信的話讓呂泰寧好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樊偉業與柳元聰，感受到他求助的目光，二人紛紛選擇了躲避。
樊偉業雙手抱胸雙目緊閉，柳元聰更是直接無視了呂泰寧的視線，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果然啊，人性都是自私的，在自己最需要支援的時候，這兩個曾經出生入死的弟兄卻直接選擇了放棄。
有了樊偉業與柳元聰的反水，只憑自己那一點股份的呂泰寧已經徹底失去了翻身的機會，他現在已經被董事局掃地出門，而就算將手中已經貶值的股份全部丟擲去，恐怕也不夠賠償那些富商和江湖大佬的損失。
也就是說，此刻的呂泰寧已經輸掉了全部身家。
就在半年之前，呂泰寧還為重返港島上流社會而沾沾自喜，因為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他直接成了喪家之犬，連一絲翻身的希望都沒有了。
因為只是需要向呂泰寧通知一個決議，這次的董事局會議沒有持續太久，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後，抱著裝有私人物品的紙箱，並在安保人員的監督與公司員工的注視之下，呂泰寧極其狼狽地走出了集團總部辦公大樓。
站在辦公樓外的街道上，呂泰寧仰頭望天，久久說不出一句話，這一次他的確是輸得徹底，不過黃維信他們也不會好過，深城跑馬場是以呂氏集團的名義建造的，非法賭博造成的影響依舊存在，根本就不會因為自己被逐出公司而徹底消失，就算公司換了名字也無濟於事。
“反正大家都得死，只不過是有先有後而已。”
而令呂泰寧感覺怒火中燒的是，自己剛剛卸任董事長一職，呂氏集團便召開新聞釋出會，將所有的屎盆子全部扣到了他的頭上，並宣佈剛剛建成不久的深城跑馬場會被立即拆除，原地翻建一座免費的城市公園，以挽回公司形象，重新得到內地政府的信任。
隨手扔出沙發旁邊的一隻花瓶將電視機螢幕砸了過去，胸口起伏了良久，呂泰寧這才讓自己慢慢恢復冷靜，站在公司的角度，將鍋全部甩給自己的操作無可厚非，如果自己現在處在黃維信的位置，他也會這麼做。
而現在他也沒有了能力重新奪回公司，現在他也看透了世態炎涼，再也沒有了東山再起的雄心壯志，只求早些解決所有的麻煩事，靠著僅存的幾間物業收租安度晚年算了。
寂靜之中忽然聽見門外的過道里傳來異樣的聲響，呂泰寧沒有開門，而是慢慢走過去靠在門邊，透過門上的貓眼向外查探。
“就是這裡，給我潑。”
隨著不知是誰的一聲指令，呂泰寧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殷紅之色，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門外被人潑了追債的紅油漆。
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一直等到那群人罵罵咧咧地離開，呂泰寧這才慢慢開啟了家門，發現門外的牆上多出了八個鮮紅的大字。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