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虞是被扶風瑾推醒的。
彼時的她正端坐在花車上,目之所及都是大大小小的燈盞。燈光高懸,和傍晚的夕陽相映爭輝。
她和扶風瑾一身華麗隆重的禮袍,身上的儲物袋被換成了名貴的玉墜子,髮帶玉冠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繁複的髮髻和滿頭珠翠。
周邊捧燈的侍者來來往往,對端坐在中央的兩人毫不關心,他們正忙著星河節的準備工作,還有不到半個時辰就要啟動花車,開啟一年一度的遊街慶典。
“這就是徐少笙所說的運作嗎?”方虞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哀嚎一聲,“迷暈綁架也能算嗎?”
扶風瑾皺眉:“周衍和初綏都不見了。”
他比方虞早醒片刻,剛已用神識快速察看了一番,車上除了他們兩個,便是負責花車工作的侍者。
“傳音符被他們拿走。”方虞摸索了一番兩人的椅子,沒有找到任何的機關,“他們就不擔心我們會跑嗎?”
“他捏著妙生的訊息,自然就不擔心我們會輕舉妄動。”扶風瑾喚出靈劍,示意方虞跟上,“我們先過去看看。”
“這是什麼?”方虞努力地往前挪起步伐,雙腳卻絲毫不聽使喚,“我們這是下不去花車?”
扶風瑾皺眉看著進進出出的侍者,心裡微微一沉:“我們身上可能有禁制。”
他知道方虞不懂,如今林曦不在,只能自己主動承擔起了科普的任務,“禁制是符修的一種法陣手段,被下禁制者不能違背其意識。”
“我們這個禁制應該是不允許走出花車範圍。”
方虞若有所思地看著腰間的玉墜子,和扶風瑾身上的一模一樣。
“是它嗎?和徐少笙身上那枚吊墜極其相似,而且還拽到拽不掉。”
扶風瑾之前倒未留意到這枚墜子,如今聽方虞這麼一說,他便嘗試著用靈力取下來,結果不管是用法訣還是靈劍,那枚墜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方虞正在拿著匕首去割那墜子線穗。
那紅寶石匕首天天被她拿來殺魚切菜,砍怪劈樹,又是冰萃又是火煉,是越發的堅韌鋒利。
她剛點燃了一簇赤焰火,裹在匕首上,便開始了磨刀。每磨一下,墜子上便閃出一個火星子,肩上的黑白團子跟著抖一抖。
瞬間被兩雙利眼看著的糰子抖了又抖,最後實在忍不了,一頭撞在了方虞持刀的右手上。
匕首砰的一聲掉落在地,方虞捂著自己發紅的手甩了又甩,一臉的齜牙咧嘴,扶風瑾則眼疾手快地一把捏住了糰子。
剛要質問,身後便傳來一聲驚喜的嗓音。
“方小姐!”
趙苗苗踩著小碎步,滿臉高興地跑過來,“沒想到今年的持燈人便是方小姐。”
“苗苗?”方虞不動聲色地收起匕首,轉身看向了那一臉歡喜飛奔而來的姑娘,“你怎麼在這?”
“我阿兄負責花燈的佈置,我是來給他送飯的。”苗苗見方虞剛瞄了她的籃子一眼,不由得笑了笑,“飯菜已經被吃完啦,若不嫌棄,你嚐嚐這個可好?”
一個小荷包被遞了過來,“是阿兄給我的糕點,可甜啦。”
方虞連忙接過,荷包沉甸甸的,想也知道裝了滿滿的糕點,“好吃。”
“你爹孃最近身體可好了?”方虞一邊問,一邊把糕點遞給了扶風瑾,被他暗暗拒絕了。
“不太好。”說到這事,苗苗的笑容微微淡了下來,“他們還未能出門,興許還要再修養一番。”
“我有個朋友,略通醫學,要不我讓他過去看看。”方虞吃了兩塊糕點,便把荷包重新遞迴給苗苗。
苗苗連忙推脫,她不想麻煩到方虞,而糕點的話不過是小小心意,方虞喜歡吃她很開心,荷包又被她塞了回去。
方虞回送了一顆靈晶給她,上次她就發現了苗苗特別喜歡這些亮晶晶的石頭。
兩人一番敘舊,很快便到了花車遊行的時辰了。
匆匆送別了苗苗,方虞和扶風瑾重新把目光挪到到黑白團子上。
一人舉刀割玉墜,一人緊捏著糰子後頸,很快抖了又抖,跳了又跳的糰子久違地顯出了字幕。
【一切順利,繼續試煉】
方虞:?距離卯時不到十個鍾,他們連妙生和清徽都沒探到底,哪來的順利。
扶風瑾:遊花車也算是試煉嗎?
“其餘人呢?也在試煉嗎?”
黑白團子再次一聲不吭。
方虞的匕首又掏了出來,正要動手,糰子便猛竄了出去,一瞬間便隱沒在黑夜中了。
她斜眼看向扶風瑾:。。。
扶風瑾默默轉身坐回到座位上去,還偷偷地甩了甩手,剛被糰子咬了一口,有點痛。
方虞扶額,跟著也坐了下來。
事已至此,他們只能先參加了慶典,看看徐少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事實上,慶典比他們想象中的要簡單平和,前半段時間裡他們兩個只用站在車頭上,一人拎著一盞燈,假裝木頭樁子便可,偶爾方虞還會揮揮手,應和一下歡呼吶喊的老百姓。
星河節不愧是清河城規模最大,最受重視的節日,大街小巷全是出行慶祝的百姓和慕名參觀的外城人,人人都拎著燈盞,或是看花車遊行,或是遊覽集市,吆喝聲笑聲充滿了每個角落。
整座城都被燈火照得一片通明燦爛,而意外便是在這一片極致喜悅中出現的。
方虞還在眼神搜尋著周邊有無怪異之處,花車便砰的一聲炸開了。
無數的煙火從半空中墜落,伴隨著炸開的花車碎片,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兩側圍觀的百姓身上,百姓們紛紛尖叫出聲,推搡間又掉落了一地的燈盞,一時間火海遍地,滿眼滿耳都是在慘叫奔逃的人。
兩人更是直接被花車上的熱浪掀翻在地,幸好扶風瑾及時御劍,把方虞拽住,才不至於被奔逃的百姓踩落在地。。
他們站在半空中,看著地下瞬間便宛如地獄的場面,一時震驚無比。
方虞只來得及凝出水幕撲下去,稀里嘩啦的暴雨飄滿了剛剛還熱鬧無比的街道,徒留了一地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