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詡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已身處在一間雜亂無章的實驗室內。
這裡充斥著各種試管試劑，牆壁周圍還掛著多個圓柱形的培養皿，皿內泡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或形似人體，或猶如異形。
而在實驗室的中央地帶，是一座C字形主控實驗臺，在實驗臺的缺口處，則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人影。
那人穿著一身髒兮兮的白大褂，發須如野草，在他的頭顱上野蠻生長，遮蔽了他的大部分面容。
墨詡想看清他的樣子，卻發現那人越看越模糊，像是打了一層凌亂的馬賽克。
這時，那白大褂人影動了，他手裡夾著好幾只拇指寬的針管，向著墨詡所在的地方緩步走來。
墨詡想要逃離，卻發現自已根本就動不了。
原來他的四肢一直被固定在實驗床上，這實驗床就停靠在主控實驗臺的前方不遠處。
而這張實驗床旁邊還並排陳列著兩張一模一樣的冰白實驗床，其上分別躺著一男一女，皆是赤身裸體、膚色慘白。
他們好像是安詳地睡著了，又像是已經死去多時了。
墨詡忽然聯想到了一個名詞——冥屍。
“1101號實驗體，你怎麼醒了呢？”
那白衣人影鬼魅般出現在墨詡床前，溫柔的話音中卻透著止不住的興奮與癲狂，“既然你醒了，那就先從你開始吧！”
他將夾在左手指縫中的四支針管先放置到了床邊的櫃檯上，而後從中隨機似地撿起一支帶有瑩綠色液體的針管。
“嘿嘿嘿，來，乖，忍一忍就過去了。”
白衣人影癲笑著，便是一針往墨詡的肩頭粗暴地紮了進去。
那一瞬間，墨詡瞪圓了雙眼，然而預料中的疼痛並未降臨，他扭頭看向自已的右邊肩頭，眼睜睜地看著那詭異的液體被推進體內。
待白衣人影將針頭拔出，他的肩頭便被鮮血染紅，並伴有詭異的綠色熒光。
“啊啊！”
墨詡發出一聲滯後般的痛苦慘叫，但墨詡心中卻很是詫異，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和痛苦。
這慘叫聲並不是他想發出來的，就好像是他這具軀體在按著某種既定的劇本排演著。
墨詡感到深深的迷惘和不解。
他看著眼前這癲狂如魔鬼的白衣人影，心中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夢麼？
“對，這是夢，也可以說是以夢形式呈現的記憶。”
卻在這時，眼前的白大褂人影忽然僵在原地，說出了一句不似原來音色和語調的話來。
墨詡聞言一怔，隨後整間實驗室的畫面開始緩緩消退，就像是逐漸消融的冰雪，最終呈現出冰雪之下的真正模樣。
一間普通而昏暗的雙人宿舍。
眼前那位穿著骯髒白大褂的人影也蛻變成了一個通體灰白的少年。
不再被束縛的墨詡翻身坐了起來，抬眼看向這個熟悉的灰色少年，“你果然又來了。”
“嗯。”灰色少年點了點頭，眼裡帶著感激，“謝謝你幫我看望蘇小楠，她還活著，我很開心。”
“你能出現，那說明我現在還是在夢裡？”墨詡問。
“算是吧。”灰色少年不置可否。
墨詡偏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床鋪，確實沒有看到雷淼酣睡的身影，而後他回正看向飄蕩在半空的灰色少年。
“你剛才說以夢形式呈現的記憶，是什麼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不過那段記憶不是你的。”
“黑袍人？”
“對。”
“難怪，原來這些黑袍人是被改造過的實驗體。”
“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所以你什麼也能看到這段記憶？”
“因為這兩重夢境處於同一維度，是你把我一起拉進去的。”
“這樣麼。”
墨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而後又抬頭問道：“所以我殺的這個黑袍人應該不是你要找的那個吧？”
“不是。”灰色少年搖了搖頭。
“另外那兩個呢？”
“也不是。”灰色少年眼神往虛空方向瞟去，咬牙切齒地說，“那個雜碎的炁息碾成灰了我都認得出來！”
“所以我把盒子拿出來靠近它們，你確實能感應到是嗎？”
“不。”灰色少年正回眼神與墨詡對視，“主要還是靠你來感應。”
“靠我？什麼意思？”墨詡愕然。
“其實我這道殘念一直是在你的身體裡，更準確點說是存在於你的炁源之中。”
“啊？”
墨詡懵了，感情他一直是被鬼附身的狀態啊？
“你的炁很特殊，在我死後，我的靈炁來不及逃逸，大部分都被你吸收了，所以你也就能看到我的些許記憶片段。”
“我的特殊能力？”墨詡忽然想到了這一層。
“是的吧。”灰色少年不置可否，而後接著說道，“但你的炁源還不夠強大，短時間沒辦法將我的靈炁徹底煉化吸收，所以在被動和主動因素交加之下，我就變成了這樣一道殘念。”
看著墨詡逐漸驚恐的眼神，他補充道，“你放心，這樣的我威脅不了你的生命安全，只會慢慢被你煉化吸收。”
墨詡心中狂草，更顯抓狂：可你這天天呆我身上，是不是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知道了啊？
“放心，我大部分時間都是休眠狀態，除非像下午那樣你主動喚醒我，或者這種深夜時間，我也會自主醒來。”
“我靠，連我在想什麼都知道？”墨詡徹底崩潰了，這他媽直接社死了啊！
“畢竟我們現在處於同一個夢境維度，或者說是都在你的炁源之中。”灰色少年無奈地攤了攤手，“我無意侵擾你的私生活。”
墨詡徹底無語了。
片刻之後，墨詡才稍稍平復了心中的狂草之情。
他冷靜地思慮分析之後，發現了一個端倪，而就在他剛要發問之時，灰色少年已經搶答了。
“你的炁元素很特殊，卻不夠穩定強大，所以暫時窺探不了我更多的記憶，就算你徹底把我煉化吸收了，也沒辦法獲取我的全部記憶。”
“那個被你殺的黑袍人也是同理，你只能他看到臨死前的一段時間的記憶以及某些印象深刻的記憶。”
“因為被煉化吸收的只是炁元素，靈則會逐漸散去，且煉化的本身也有損耗，所以炁元素的累積不能單純地以加法計算。”
“夠了！”墨詡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此子斷不可留啊！
“好，我這就走。”
“……”
墨詡無語地捂臉，簡直要被氣笑了。
“我也沒辦法。”灰色少年無辜地聳了聳肩。
“滾吧滾吧！”墨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累了，毀滅吧！”
“好。”
灰色少年轉身往旁邊的牆壁飄去，在即將融入牆壁的前一秒，他回頭望了墨詡一眼。
“謝謝你能幫我，我的人類名字叫嚴明，你呢？”
“墨詡。”
“那墨詡兄，再見了。”
灰色少年消失了，只留墨詡呆呆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