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
在如此應允之後,飛鳥感到一股寒意自眼睛湧出,然後籠罩至全身——
彷彿衝破了某種桎梏,她的視野一下子變得寬廣無垠。從這小小的船舷升起,到五大國的國境邊緣、人力所能到達的極限之地,繼續蔓延、擴大,然後,一顆精緻的不規則球體出現在眼前。
那是她所在的星球。
向上,是浩瀚無垠的星空;向下,是……
飛鳥看到一條條藍色的脈絡。
它們躍動著,跳躍著交錯、盤旋,炸成一道道炫麗的煙花,有的跌進泥裡,有的升到天上。
它們一起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網的盡頭跌進灰茫茫的迷霧中。
在這張網的中間,飛鳥看到一個純白到幾乎透明的人。
……或許不能算人。人長不出這等精緻脆弱的樣貌,牠妖異得像一隻妖精。
同白色形態的父親一樣,牠額頭生有鹿一樣的角,穿著寬大到看不出性別的袍子,緩緩睜開眼。
——一雙瑩藍色的、和她一模一樣的眼。
牠愉悅地笑起來,帶著一種平靜下壓抑到極致的瘋狂,伸出纖細又蒼白的胳膊,像是要撫摸她的臉。
【你看見我了?】
牠說,【你看見我了。】
【害怕嗎?】牠問,【你也會變成我這副模樣。】
牠低語著,彷彿預言,又彷彿詛咒:
【……沒有改變,無論如何掙扎,一切終究還是會回到既定的軌道……人永遠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可人總是會走上同一條道路……】
牠訴說著不可知的未來,窸窸窣窣的低語聲像輕輕的風拂過夏天的林葉。
我不在乎。飛鳥想。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或許是世界的終末,是從河的盡頭溯回之人,或許隱藏著宇宙的終極命運——可這又有現在的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現在只想把面前這個奇怪的、似乎能吸收查克拉的人弄死、把一切都砸碎、讓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戰爭犯全都下地獄!!!
【……】
那個蒼白的妖精笑起來。
【……那就試試這個吧……】
牠輕輕握住她的手,撥弄著她的查克拉迴路,像得到玩具的孩童,輕佻又隨意地玩弄著。
查克拉更改了流向,像是福至心靈般,飛鳥便突然得知了某樣東西的用法。她向高處升起,又像是向低處降落,視野合而為一,熟悉的情景出現——那是現實的、物質的世界。
金色的長劍凝聚,劍尖直指那個黑色的不明生物,然後落下——
世界出現一瞬間的晃動,然後歸於平靜。
……
【叮——】
【恭喜宿主獲得部分特殊人物,〈技能·莫辨楮葉〉可幫助其儲存。】
“……”
一塊奇怪的黑色物體浸潤在飛鳥的查克拉裡,像是液體又像是固體。它具有相當的侵襲性,飛鳥便利落地使用〈技能·莫辨楮葉〉將其催眠,然後又用金剛封鎖封了裡三層外三層。
讓它跑了。
飛鳥看了黑色不明生物奔逃的方向一眼,轉身,手中凝出瑩藍的查克拉劍,對準另一方向倖存的輝夜忍者。
金色的鎖鏈飛舞,清亮的月光閃過,世界重新歸於寧靜。
*
僱主那邊似乎不怎麼好。
飛鳥飛了過去,一路劃過一道瑩藍的劍光,高凝的查克拉割開骨頭像切割豆腐一樣容易。
她瞄準另一個輝夜忍者圍攻中心,金色的鎖鏈破牆而出,精準地捆住圍攻的三人,然後是一道瑩藍的光——
鮮血飛濺,輝夜忍者抽搐著倒下。
露出最中心的日向暮,渾身鮮血淋漓。
【叮——】
【〈支線任務:六月雨〉已完成,獎勵已發放,清注意查收。】
【〈固有天賦·□□□〉(未解碼)試用已結束。】
剎那間,全身的查克拉迅速消退,飛鳥久違地感受到查克拉耗盡帶來的精神和身體的雙重痛苦。
金色的鎖鏈“刷”得消失,昏迷的日向信行連同被綁的輝夜忍者一齊掉在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飛鳥強忍著腦袋中撕裂般的痛意,從䄂口中翻出外傷敷遞給日向暮,然後去拖呆愣坐在地板上的月姬:“走了。”
“……織雪,”月姬呆坐著,慢慢反應過來,反手抓住飛鳥的胳膊,眼裡滿是企求:“織雪——織雪她……!你能不能救救她,她流了好多血……”
飛鳥看了躺在她懷中安安靜靜的少女一眼,垂下了眼睛:“……不確定下一次襲擊什麼時候會到,我們最好快點離開。”
“……”
一向蠻橫無禮的小公主頭一次感受到絕望。
“……你說的不對。我不要走。我要在這裡陪著她。”她說著,俯下身來,用自己的袖子一點一點擦去少女臉上的血汙:
“織雪只是睡著了,她生了我的氣,才會不理我的……只要我乖乖認錯,織雪就願意與我和好,這次也一樣……對不對?……織雪……”
一滴一滴豆大的眼淚滴在少女蒼白的臉上,她好像睡著了,平和而安靜。
“織雪……”
月姬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失聲痛哭起來。
那個永遠真誠待她的人不在了。她將她從泥潭中拉起,為她擋住死神的刀劍,將她牢牢地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她再也見不到她了。
……
東方晨㬢微亮,光明開始驅散夜晚的嚴寒。
河川邊的一處高聳的峭壁上,向著小田城的方向,月姬將織雪葬於此處。
她跪坐在小土坑前,放下一束鴿子草,看風將它們吹到天上。
也許對這位半生都困在遊廓的遊女來說,死亡亦是一種解脫。
“……織雪,你自由了。”
*
“你還要去吉手城嗎?”飛鳥問她。
她呆愣了好一會兒,慢慢抬起頭,像一臺年久失修的機器:
“你……打算做什麼?”
她聲音乾澀。
“我想去殺了吉手城的那些貴族。然後讓這場狗屁不通的戰爭停下來。”
飛鳥無比平靜地說出這些話,好像沒發現她在說什麼驚世駭俗之語。
聽聽,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忍者,居然想去殺貴族,這可是大逆不道!如果暴露出來,她會被追殺到死!
可她卻不知為何,覺得飛鳥說得甚是有道理。
光鮮亮麗的貴族,虛偽腐朽的貴族,惡臭不已的貴族,草菅人命的貴族……
貴族,明明是這麼噁心的貴族,又“貴”在何處?
因為這份「惡」很稀有嗎?
“……你說的對。”
她呆愣地點點頭,“我……我也要去。”
飛鳥便客氣地衝她點點頭:“好的,月姬殿下,如果您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
“不是!”她突然大聲喊。
面對飛鳥疑惑的目光,她喃喃道:“不要叫我月姬。”
“如月。”
“叫我如月……這是我本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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