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這件事可能對諸位來說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但,我們有的是時間,也許各位可以盡情地思考、感受一番。”
頂著各位忍者陰冷的目光,她彷彿絲毫沒有發現眾人明顯表現出的憤恨、無視她的話語卻在隱隱中流露出的一絲絲厭惡,或者一些蓄勢待發想要用苦無抹她脖子的排斥,依舊頂著那種十分欠揍的笑眯眯的表情,發表著她的宣講。
“我不認為眼下這種狀態是各位眼中最好的生活,也不認為這場仗還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也許有人不清楚,那麼各位可以回去問問你們的族長大人,看看你們得到的報酬,是否對得起你們的損失。”
自覺對號入座的千手佛間兇狠地瞪過去,而覺得與他無關的宇智波田島冷淡地垂下眼。
飛鳥意有所指:
“當然,在我眼中,這場委託的報酬與損失從來都不等價。即使獲得了心靈的慰藉,我們失去的也再不會回來了。我希望不再有犧牲,只是各位可能寧願繼續造成更多的傷亡也不願走向未來……”
她根本什麼都不懂……!
有情緒激動的忍者下意識動了手,向那個穿著日常衣服、沒有做一點防護,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少女揮去一把手裡劍,有的甚至直接欺身而上拿刀要砍她——
她看上去便不是忍者,又怎會理解他們的痛苦!
——變故就是這時候發生的。
在大約發覺了什麼的人阻止之前,無形的壁障擋住了他們的去路。手裡劍卡在了空氣中,前進的身體被看不見的牆壁所阻攔,然後縮小、擠壓、將其困死在原地……
“別動手!”
在更多族人亮起寫輪眼之前,宇智波斑扭頭對身後的族人們低喝。
他的聲音裡帶了點莫名的壓抑和煩躁:“這片空間已經為她所掌控,你們要是想看看自己寫輪眼的幻術是什麼樣的,大可隨便用。”
千手柱間也安撫自己的族人們:“大家不要怕!只是反彈性質的術,只要我們不動手就不會發生任何事!”
“……這是怕不怕的問題嗎笨蛋大哥!”
重要的是他們現在被人控制住了啊!身為忍者既然被人不聲不響地控制住,那麼也可以被不聲不響地殺掉!
千手扉間差點想扯著他的耳朵罵。
他掃了一眼對面因為亮寫輪眼被自己迷暈的宇智波,和不知道為什麼對控制效果格外清楚的宇智波斑與自家傻大哥,目光定格在中間那個罪魁禍首身上。
究竟是什麼時候……
周圍的環境似乎格外安靜,沒有小生物的鳴叫與活動弄出的動靜。太陽的光照沒有變化,因為沒有風,土地上的植被也不曾晃動。
千手扉間碾了下腳下的黃土,泛黃乾燥的大顆粒被壓成小顆粒推到一邊。沒過多長時間,發生變化的土顆粒消失掉了,依舊是之前的痕跡,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也是……幻術嗎?
“打架不是好行為,我們要做個文明人。”一片混亂中,飛鳥撫掌輕嘆,“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只是想讓各位好好聽我說會兒話,不會對各位的生命造成威脅的。”
你這不是已經在威脅了嗎?!
迫於飛鳥的淫威,眾人只得乖巧地站在原地聽她講話。
覺得再搞下去會有逆反行為,而且到底是得實踐見真章,飛鳥便加快進度,直接進行總結:
“大概意思呢,就是我希望我們能結盟,這個邀請會在之後一段時間內一直有效,但是過期不候。如果有什麼疑問或者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們可以來找我。做為受邀物件,日向會盡力向各位提供幫助。”
“好啦,這是第一次機會。”她笑眯眯地拍拍手,像幼稚園裡帶一幫小孩子玩鬧的老師:“——解散!”
束縛撤去的一瞬間,琳琳琅琅亂七八糟的忍具瞬時向她飛去。被圍攻的飛鳥沒有一絲驚訝,反倒有種“終於來了”的氣定神閒。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有點興奮、又張狂的笑。
眼中的藍色一下子加深。
然後、
“轟——”
虛空中奔騰而出的金色鎖鏈環繞在身體四周,為她牢牢擋下所有外部威脅。分出幾條細長的鎖鏈在空氣中快速構建完成,穿過人群直直指向妄圖傷害她的忍者,將其捆成奇形怪狀的麻花。
漩渦一族的……!
千手佛間緊盯著那標誌性的鎖鏈,目眥欲裂。
她與漩渦一族的關係……已經到如此親密的程度了嗎!
漩渦一族,難道背叛了千手一族嗎?!
風開始重新流動,吹拂起少女鬢邊垂下的一縷髮絲。
“——第二次……”
她發出一聲不明不白的喟嘆,抬眼看向眼前神色各異的兩位族長:
“請兩位抓緊時間。”
她的耐心,已經快被耗盡了。
說完這句話後,她朝他們笑了笑,結了一個複雜的印。
層疊的金色鎖鏈之內,她的身影瞬間消失。
*
距離飛鳥發出邀請已經過去了三天。
那日終究沒再打下去。千手和宇智波互相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清掃完戰場然後各回各家。
那場邀約在兩族之內掀起了很大一場波瀾。
主要是,太過驚世駭俗。
千手與宇智波一向是對手。不僅他們自己這樣認為,這世界上每個人都這樣認為。一方僱了千手另一方就會僱宇智波,千手和宇智波絕不會在除了戰場之外的任何地方一同出現。
結盟?開什麼玩笑!
和同一個家族結盟,變成豬鹿蝶那樣密不可分的三家?他們不互相逼死對方根本對不起祖上那血海深仇!
“……她簡直太可惡了!你說對吧,扉間哥?”
族裡年輕一輩的小孩圍著千手扉間,憤憤不平地揮舞著手臂:“我要一拳一個宇智波!上勾拳!下勾拳!……”
被吵著的千手扉間沒有應聲,他面無表情地把小孩們送到他們家裡,然後回到自家院子。
各式各樣的文書混著沒有收拾好的武器堆了一地,各種大小的書頁間,他的父親撐著自己的額頭努力思索,幾天沒梳洗過的頭髮亂糟糟的,肉眼可見地頹唐不安。
小孩子們沒有感覺,但知事的大人們卻感覺很清楚。
——至少,只看這場仗,確實已經沒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扉間,你來了。”千手佛間頭都沒抬就知道進來的是誰,他捏捏自己的眉頭,遞過去一疊紙張:“火之國答應水之國的和談了。”
火之國答應了水之國,不再同雷之國打仗的和談。
這不奇怪。水之國和火之國打架打出那麼大陣仗,那種怪物居然為水之國所有……火之國這邊還受土之國與雷之國牽制,巴不得水之國和談。
反正水之國想要的不是土地而是改一些貿易條約,吃虧就吃虧,先把這波熬過去再說,以後有得是時間和機會報復。
再加上雷之國也願意水之國做這個調解人……
那做為現場交戰雙方的千手和宇智波又該怎麼辦呢?
常規方法無非是一邊輸一邊贏,輸的賠了自家的消耗還沒報酬可拿。可現在……
千手和宇智波依然被按在戰場上。
是的,即使僱主接受了第三方的調解,他們仍然沒有主動宣佈委託結束,千手與宇智波依然沒有拿到報酬。
不說宇智波怎麼應對,千手現在在找別的活幹。
可這些訊息千手扉間早已知曉,千手佛間應是有別的話想告訴他。
“漩渦一族還沒有訊息,大概以後都不會有了。”千手佛間冷哼一聲。他深吸一口氣,眉眼間隱隱有些焦慮:“和土之國的對戰,大名還沒有僱傭我們。扉間,我現在很擔心一件事……”
……擔心大名已經對千手失去了信任。
可是……為什麼呢?
千手扉間冷靜地安慰道:“別擔心,父親,大不了我們私下裡接些別的委託,總能養活族人的。”
真的是這樣嗎?
距離飛鳥發出邀請已經過去了十天。
千手一族再次因僱主要求撞上宇智波一族,此時,雙方都有些意不在此。
領頭的宇智波泉奈兇巴巴地瞪了千手扉間一眼:“看什麼看!”
他護著商隊離開,似乎沒有與千手扉間打的意思。
順利完成任務,千手一族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不知名忍者的伏擊。
本以為是個意外,可之後,他們在其他任務中也遭到不同忍者的伏擊。
即使傷亡不大,可器物的損耗頗為嚴重,族人們也被煩得怨聲載道。千手佛間看著那列出的一系列需要採買的物品清單,對著空氣罵了一上午。
失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尤其是讓一個國家的最高領導人失去信任。
在一連串看似微不足道的騷擾後,看著逐漸稀少的委託單,族中逐漸堆積的傷者和接近赤字的財政,再加上現任僱主仍舊時不時要求千手去和宇智波硬碰硬,千手佛間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大名想拖死千手一族。
他不太明顯的暗示便足以讓千手一族在他任期示微,然後落得滅族的下場。
所以……為什麼?!
千手佛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在憤怒的間隙思考是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初次感覺不對勁,是因為日向太安靜了……日向……日向飛鳥……
茶之國!
千手佛間讓人給他把和茶之國有關的所有情報翻出來,然後一點一點仔細分析。
千手扉間被叫過來的時候,他父親看上去正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狀態。
“扉間。”他心平氣和地問,“柱間去哪兒了?”
大哥去找隔壁那誰玩了——千手扉間含糊道:“他在想辦法聯絡日向。”
千手佛間懂了他的意思,只是和氣地招呼他:“我翻出來了日向飛鳥寄過來的幾封結盟信,來一起看看吧。”
*
千手柱間確實找到了隔壁那誰,但隔壁那誰有事,並不能陪他玩。
“對了,斑,我想問一下,宇智波……最近怎麼樣?”千手柱間遠遠地攔住他們的去路,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明面上還是敵人,直接打探對方狀況真的好心虛哦。
宇智波斑語氣平平:“不怎麼樣。”
宇智波一族發現來自僱主隱隱約約的打壓要比千手一族更早。得虧他們早些開設了別的業務,這才勉強支撐了下來。
當時,族裡本來是打算趁這個時候上去幹千手一波的,結果泉奈問:“既然我們能夠保證在不傷及自身的前提下讓千手死,為什麼還要拿族人的命換千手的命?”
千手比自己的族人更重要嗎?
他不支援,宇智波田島也不支援,族裡要幹千手的熱情逐漸消退。而到後來,算是族內最大業務的燒玻璃又出了問題,族裡就再沒鬧過。
自己都快沒了哪兒還管得上別人?當然,宇智波是會在確定自己沒救了的時候歇撕底裡去咬千手一口的,但很明顯,他們現在還有救。
“柱間,算是我的一個提醒。”宇智波斑面無表情:“你們最好小心一點。”
最近發生的事,讓他想起了很久之前飛鳥同他說過的話。
“如果宇智波也想阻止我,那就只能滅族了,好麻煩呢,我才不要。”
父親不是也這麼說過嗎?對她最有利的方法,就是讓千手和宇智波一直爭鬥下去,直到消亡。
雖然他沒有證據,但他就是覺得,這一切都是飛鳥在逼他們做選擇。
畢竟族人們確實現在連千手都不太顧得上,可以看出來效果非常顯著。
“不……怎麼說呢,斑,我有一個想法。”千手柱間傻笑著撓撓頭,語氣無端有些沉悶,“族裡已經有人在問老爸是不是不再打下去比較好了……族人們不想再這麼耗下去了。”
“所以,斑,我想……是不是隻要我們真的成為同伴,僱主就不會再非得要我們打了?”
至今仍拖著他們不放的大名,應該也不會再硬讓他們上戰場了吧?
宇智波斑看著千手柱間那略帶著些微祈求的神色。
他也曾就這個問題想了許久。
“或許。”
他轉身離去。
*
距離飛鳥發出邀請的不知多少天后。
日向雪柏收整情報時發現了兩封意料之外的信件,抱著玩笑的心將其交給飛鳥。
“滿意了?”
“唔嗯……”飛鳥拿出那兩封信,展開仔細地看了看。
“居然這種時候才鬆口,嘴好硬啊。”她嘟囔道,復又高興地笑起來。
“不過,既然能鬆口,那就有戲。”
“之後就不會再這麼忙了吧?”
“怎麼會呢?重頭戲才剛剛開始。”她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又沒有被真的逼到急處……這時候談合作條件,才是最累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