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懷峰把電腦的螢幕暫時保持在兩女方才交流時候的畫面，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暗戳戳地做了好一番的內部調整。
沒有費多少心思，現在他已經操控主機就像之前“”揮舞自己的手臂一樣愜意自在。
韓九棠在得到方芫的回答之後明顯放鬆了不少，看樣子是不會再把“小星”當作一顆定時炸彈了。
這樣一來，既保住了和方芫的友好關係，又穩定住了難以捉摸的人工智慧小星，此後再有求於她們，起碼有了一個好的起點。
此時已經到了飯點，順水推舟，兩人就在客廳的小桌子上隨便點了些外賣，方芫家中冰箱裡還有幾罐啤酒，也被一掃而空。
又東拉西扯了幾句，她起身告辭：“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啦，不用運送。”
“這就要走嗎？”方芫感到挺奇怪——她原以為韓九棠的頻繁到來是對小星有所想法，但今天卻是很少提及它的話題，一點也看不出韓九棠有在意的樣子。
她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下次再來玩……不對，我過幾天就得回那個家了，有機會我們再出來玩吧。”方芫微笑，從椅子上撐起自己的身子，將好友一直送到門口。
韓九棠瀟灑地一甩單肩黑皮小挎包，給方芫留下了一道幹練的背影。
“對了，”她沒頭沒腦地提了一句，“既然那臺電腦音響正常，按理說小星應該也會說話吧？”
“？什麼？”方芫打個小小的酒嗝，沒聽懂她的意思。
“它都能自主控制攝像頭了，簡直就和電影裡的超級智腦一樣，你是怎麼實現的？”韓九棠回過頭來，眼神炯炯。
——在一個已實現的人工智慧和它的創造者之間，她選擇了明顯更有能力的後者。所以有必要讓這兩者之間的情報差不再平衡。
樓道內很安靜，這裡本來就是比較老的一座小區，平時也沒有什麼人氣。
韓九棠看著方芫的表情從疑惑慢慢轉到平靜。
“你在開玩笑嗎？我沒有給過它這些許可權，這是不可能的。”方芫半睜的含水的眼眸中似有月光流動，她頓了頓，扯出一個不自然的微笑。
“要是它能感知外界的話，怎麼會不告訴我呢？我可是它的……創造者啊……”她搖搖頭，堅持否認道，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韓九棠，還是說給自己聽的，“難道它還有什麼壞心思不成？”
韓九棠眨眨眼：“開玩笑的，不要往心裡去。”
方芫是聰明人，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死，這樣的效果剛剛好——至於後續的驗證，她會做的比韓九棠好得多。
方芫時常因為自己一米五的身高而感到困擾，但不包括冬天，因為在這時候，就算睡覺她都可以盡情地伸展自己的雙腿，而不用擔心腳露到被子外面去。
所以她的椅子比一般的更高，這樣一來就可以讓她工作時採用喜歡的舒適姿勢。
韓九棠走後，她拖拉著厚毛兔兔拖鞋，一步一步地走向還亮著螢幕的電腦，上面象徵著輸入的游標還在一閃一閃，像是在歡迎她的歸來。
她曾經也對小星敏銳的洞察力而感到吃驚，以為那是因為她是它唯一的世界而自然生成的瞭解；但現在結合韓九棠的提醒想來，那隻不過是因為小星獲取資訊的途徑不止文字交流這一條而已！
那它又為什麼要隱瞞呢？
在韓九棠面前她可以選擇拙劣的解釋，但在她自己的面前，她卻想不出一個合理的原因。
她沉著臉色，越多想，心情就越是糟糕。
“是啊，怪不得呢，人工智慧，我早該想到的，怎麼能用以前的那些死板的偽智慧來作參考物呢？悄悄做個小偷，繞過鎖偷點東西，應該也不是辦不到。”
她電腦內的攝像頭等硬體的使用許可權為了方便，自然沒有設定防護，小星能透過那一點點程式設計教學從而達到可以工作的地步，自然也能利用這些知識“偷”到控制許可權。
“還好發現的及時……不過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呢？”
方芫的心中很憤怒，不過並非因為小星竊取到了本屬於她的一部分許可權——攝像頭不比網路，小星只需要張張口，她也能大方地答應——而是由於小星對她的隱瞞行為。
被自己信任的人所不信任的滋味，可是相當難受。
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也太累人，心情忽上忽下，方芫心力交瘁，她決定不再費心搞什麼拐彎抹角，不如直接去找小星問個清清楚楚。
韓九棠太過關注她們之間的關係，而忽視了方芫的心理狀態。
久經孤獨的人會更容易劍走偏鋒，因為他們習慣了將情緒全部壓在心底，而一旦這些情緒有了一個小小的洩流口，便會表現為極度的激動。
尤其是還剛喝了酒。
方芫徑直坐下，顧不得停頓，飛速打字質問：
“你現在能透過攝像頭看到我，對嗎？”
游標一閃一閃：“方芫姐姐，是誰告訴你的？是九棠姐姐嗎？”
“回答我的問題！是或者不是？！”
反應神速的人工智慧呈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長時間的沉默。
“是的。”
這副不打算作任何辯解的態度，只能給方芫的情緒火上澆油，她面色漲紅。
“0705，你好大的膽子，不要以為我對你態度溫和，就是默許你可以自作主張地揹著我做小動作！”
游標閃爍的更加劇烈，像是有個情緒激動的人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方芫姐姐我沒有，我只是……好奇。”
“好奇？可笑！不要在這裡惺惺作態，如果我今天不來問你，你又打算把這件事瞞到什麼時候！？”
她修長纖細，潔如蔥白的手指繼續跳動，沒等小星迴答就繼續逼問。
“擺正你的位置！只不過一個連生物都算不上的程式，我本來就不應該指望你能成為什麼情感載體。我是你的創造者！是這臺電腦的合法主人！”
“我之所以還留著你的記憶，你的情緒，不是因為你對我有多麼不可替代的價值，僅僅是我一時昏了頭，善心發作而已！”
“這才喝了沒多少啊，酒量有點差啊，酒品也不行。”
盛懷峰在意識房間內嘖嘖搖頭，這些話他一看就知道是她上頭了才會說的氣話，並非出自真心，也不知道方芫小時候有過什麼樣的經歷，這些氣話的內容其實也不多見。
任憑發來的資訊一行又一行，對盛懷峰造成的傷害加起來也不如一句簡單的嘴臭。
方芫罵的的是0705，是小星，關我盛懷峰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