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夢了？”
方若星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剛才在“夢境”中的所見所感都無比的真實，一腳踩空的失重感還殘留在腿上，讓她的精神一時間也有些恍惚。
可按照她現在的狀態，明明是不會做夢的啊？
那就是受到了不明來源的精神攻擊？可眼球裡聖物0006的碎片也沒有半點反應……
“統子哥？”
【滴，我在。有事直接說就行，反正我平時除了聽你說話，也沒別的事可做了。】
“……沒什麼事，就是想叫叫你。”
系統的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的親切，全然不是那夢境中的尖銳，方若星鬆了口氣。
【滴？你在搞什麼鬼？不要說這種怪里怪氣的話了，我可是相當冷酷無情的哦。】
現在的時間是京城四點五十，方若星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幫李湉掖了掖被角，確認沒有驚醒她之後，就開啟客廳的窗戶，徑直跳了下去。
二樓的高度並不危險，但短暫的失重感，和凌晨微涼的空氣撲打在臉上的觸覺，讓她真切地體會到自己還活著這一事實。
“嗒！”
帆布鞋穩穩地落到地面上，方若星的腿只是微微一彎，就化解了墜落的衝擊力，甚至連痛覺都被系統完美地遮蔽掉了。最終的結果，就和從第二層臺階上一躍而下差不多。
也幸虧在這陰間時間點，沒有一般路過的普通人看到這離奇的一幕。
夢境中的“系統”的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但方若星不得不承認，它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自己現在對待李湉和夏夢瑤，【不可視】和【苦海】，官方組織和非法組織的做法太過曖昧不清。
她當然知道夏夢瑤的冷酷而高傲的態度，她完全沒有將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裡過，動不動就要讓他們“人間蒸發”，是不折不扣的邪惡組織成員的標準作風。
可每次想到是不是應該堅決一點和她劃清界限，徹底為敵的時候，作為官方組織的特別反應處那眼高於頂的表現又會阻止她這麼做下去。
——你們自己都約束不好自己的行動，難道還指望著我去維護世界的愛與和平嗎？
但話又說回來，在暗地裡發揮著維護島城秩序的反而是【苦海】，夏夢瑤當時是這麼跟她自我介紹的，經過這兩個月的暗中觀察，方若星也發現此言的確不虛——起碼明面上的管理系統中有不少是他們的人，表裡兩方相互配合，使得島城的犯罪率反而要比其他地方低上不少。
暫且不論她的真實目的為何，效果卻是實實在在地呈現在方若星眼前了。
昨晚的行動也是如此，夏夢瑤似乎真的就是為了處理掉千變者這一危險因素，才會讓方若星和她一同出手。事後也沒有要取回0853的意思，大概還真是隻關心島城的“和諧秩序”，別無他求。
可要是跟李湉解釋了這些事情，她真的就能為此擱置自己的任務嗎？退一步講，就算她同意了，【不可視】小隊的其他人呢？之後可能到來的特別反應處的其他人員呢？
難道要一個個地去說服，再讓他們承受和自己一樣的兩難境地中的迷茫嗎？
“唉……”
二者之間的界限模糊而又清楚，方若星自認是無法堅定立場的，她所能期望的，就只有維持住眼前的現狀，讓李湉和夏夢瑤之間不要爆發出正面的衝突，至於日後的發展如何，則順其自然吧。
但她可不認為自己能真的成為什麼“兩方之間的橋樑”，只是個蹲在中間地帶裡面做不出決定的傢伙罷了。
“我還真是個懦弱的大軟蛋！”她對著小區旁邊的一條河流喊著。
【滴？】
這一喊，連同著昨晚奇怪的夢境帶來的不爽心情也一口氣吐了出去。方若星還覺得不夠，她對著空無一物的河面，像是在對付一名看不見的敵人，她猛猛地揮出疾風驟雨般的拳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話說，隊長昨天還是沒有回來呢。”
鍾和口中塞著一個小籠包，卻還在喋喋不休地嘟囔著，“自打咱們來到島城，這都多長時間了？非凡之物——沒見過，犯罪分子——沒見過，本該出現的記憶消除專家？——也沒出現過！”
“咱們能做的，就只有一天到晚地開著車，繞著這裡的公路走來走去！到頭來約等於什麼事情都沒幹過嘛！”
蔡越倫眉頭緊皺：“鍾和，在公共場合，把你的聲音稍微收一收。”
“喔、”鍾和聽話地點點頭，繼續埋怨道，“這島城還真像是個福地嗷，一件流落的非凡之物都沒有，就連違法犯罪的小賊都很少，我以後掙夠了養老金，就退休，然後就來這裡買個房子！”
“算了吧，鍾姐，這邊的物價有點高，還是東北那邊好……”唐秀用瓷勺輕輕攪拌著碗中的鹹豆腐腦——因為特別反應處內能修改記憶的專家遲遲沒有出現，她依然被半強制地跟著【不可視】一起行動。
本來特別反應處對這種事是沒有專項撥款的，是蔡越倫和蕭何各從自己的工資中劃出了四分之一，用作唐秀失去“自由”的這段時間的補償費用。——這是李湉提出的建議，原本也是單從她的工資中出，蔡越倫改了改出資人而已。
唐秀對家裡的解釋是“公司外派出差，短時間內回不去”。
“容我打斷一下……我昨晚收集到一些捕風捉影的情報。”蕭何插話道，從他來到島城，本就不愛說話的性格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臉上的表情也時常顯得憂鬱，“八方區的海東街附近有人口失蹤的現象，還有著猛獸惡鬼傷人的傳言，我懷疑是某件活體性質的非凡之物，結果昨晚，那裡就出了一起車禍。”
“死者有兩位，一男一女，女的被男的開車撞死，失控的車隨後撞上了一根電線杆，車輛的後備箱內恰好裝有大量的煙花火藥，於是就在碰撞中引發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爆炸，剛好足夠點燃麵包車，將車的殘骸和司機的屍體燒的面目全非……我認為這其中有深層次的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