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方芫所說的回溯前的位置，這裡是一片供學生們拍攝勞動教育圖片應付檢查的農田，附近一段距離內，別說可供0547轉移的“規則”了，就連文字也找不見幾個。
方若星甚至把土裡埋藏著的幾個垃圾包裝袋也挖了出來，還是沒有發現異常。
“我能幫到什麼嗎？”方芫脆生生地站在她身後，毫不在意自己本來鋥亮的小皮鞋被農田裡黃黑的泥土染髒，她伸手，將被丟到一邊去的那些垃圾袋又翻看了一遍。
“……太具體的話我也說不清，總之，在附近尋找序號為22的【規則】一類的文字指示，尤其是看上去非常……嗯，奇怪的那種。它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所以務必要仔細一些。”
方若星這次就沒有選擇隱瞞，她儘量挑著精簡的資訊來告知方芫。從陳浩然之前的表現來看，直接接觸0547的轉移目標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那麼方芫當然可以幫著來一起找尋。
只不過方芫的幫助的象徵意義似乎要大於它的實際意義，如果0547真的出現，當然也逃不過方若星的非凡氣息定位。
“好嘞！”方芫倒是幹勁滿滿，一擼袖子就去幹活了。
過路的師生偶爾也會看見這一對奇怪的搭檔，其中也有一部分會上前詢問，方若星就用夏夢瑤給她的學生會身份特權來搪塞。
但她們兩個足足在周圍尋找了將近一個小時，逐漸將範圍擴大到了方圓幾十米內，需要排除的目標物品實在太多，根本無法做到有效的檢查——這還是沒有進入室內的情況，一旦考慮這校園室內的所有文字資料，那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工作量了……
也難怪陳浩然迴圈了上百次，才找到那個隱蔽的告示欄。
【滴！手機有來電！通話人是……夏夢瑤！】
——方若星將手機的所有通知都接入到了系統的提醒裡面，這樣一來不僅能清理掉絕大部分的無用垃圾資訊，也能避免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可能導致的某些尷尬情況。
“夏夢瑤？接了吧。”
按上次的經驗來說，本來這通電話應該是方若星打給她才對的。
【滴~若星，你知道方芫在哪裡嗎？】
系統換了個語調，像是在模仿夏夢瑤平時說話的語氣，可惜技巧不足，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很是滑稽。
“……抓緊時間換回來，誰要聽你夾嗓子。”
【滴、嚶嚶~】
“喂？若星，你在聽嗎？”夏夢瑤特有的平和中蘊含著力度的聲線從耳邊傳來。
“哦哦，我在我在，方芫嘛……”方若星眼珠一轉，不遠處的【千面】島城分部高管正在陽光下眯著眼睛看一個藥瓶上的文字，身上也有幾處汙跡，她頓了頓，“在我身邊，沒什麼情況。”
夏夢瑤聲音中含著微不可察的心急，像是在處理一些不能耽擱的事情：“在你身邊就好，校長那邊打給我電話，說是要接待的物件突然不翼而飛，還以為是迷路走到隔壁二中去了呢。既然在你那裡，我也放心，只是最好和校長解釋一下、”
她那邊傳來一聲壓抑過的慘叫，接著是被人強行捂住嘴巴後斷斷續續的抽氣，夏夢瑤似乎用手捂住了聽筒，聲音一下子小了許多：“算了，我會去幫你說一聲，但至於邱小蘿同學，還得你自己出面。”
聽她的語氣是要結束通話，方若星連忙阻止：“稍等一下！你聽說過【時間迴圈】的相關非凡之物嗎？”
“關於時間迴圈的事情，我從未聽說過，也許是某件新非凡之物的效果。在這一點上，我和你站在同樣束手無策的起跑線上，所以我的建議是，不要以身涉險。”
夏夢瑤那邊像是有人在敲打金屬，發出刺耳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說法和上一次一模一樣啊……方若星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夏夢瑤今天上午很是神秘，特別是不到半小時後，就會徹底失去她的所有行蹤資訊。
如果想滿足好奇心，最好還是在她去那個地下停車場之前跟上她……嗯，時間迴圈的回溯節點剛好滿足，可以一試。
“方芫！歇一會吧，時間還很多，不用急於一時。”她揮揮手。
“好哦。”方芫快步跑過來，隨手擦了擦臉上的幾點汗珠。剛才她可是一點沒收力氣，費盡心思地找“22號規則”，這幅常年縮在靠背椅上做室內工作的身體自然會有些難受。
方若星有些慚愧：“你要喝水嗎？我去給你買，學校小賣部也就在不遠。”
“不用了，”方芫搖搖頭，她勞動後的模樣反而比起一開始的端莊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我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你要聽嗎？”方芫亦步亦趨地跟在方若星身後，和她一起往一條長凳走去，就連她本人都覺得有些奇怪，無論是一個AI擁有了人的身體，還是正發生的“時間回溯”，這些超自然現象本來應該是超出理解範圍的，可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之後，又莫名地可以接受了。
究竟是為什麼呢？她想不明白，但毫無疑問，弄懂這個也並非當務之急。
“好哦。”
方若星語氣少了些生分，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毫無形象地掏掏耳朵。
“從前有一個人被惡魔找上門來，讓他來玩一個殺人遊戲——當然是惡魔來殺他取樂，不過條件也很公平，惡魔殺一次就給他10萬塊錢，同時會在他死亡的瞬間製造一個包括記憶在內，完全一致的複製體，這樣一來，他也不會真的死掉，惡魔也有了樂子。”
“這人忐忑不安地接受了第一次死亡之後，驚喜的發現，惡魔的殺人不會帶來任何痛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從他的視角看來，就像是眼睛一閉一睜，10萬就到手了，新身體和舊身體，完全沒有任何的不同體驗，惡魔是很信守約定的。”
“於是交易達成得更愉快了，這人用這種方法連著賺了幾百萬。還是興致不減。惡魔卻有些乏味，他提出要做點改動，內容也很簡單——把製造複製體的時間提前到死亡的前一分鐘。”
“聽上去確實沒什麼影響，這人同意，於是他的眼前多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自己，兩人用完全一致的驚異目光注視著【自己】，隨後惡魔將他們分別帶到了不同的兩個密閉房間中，聲稱在一分鐘後會隨機殺死其中一個。”
“在那什麼也看不見的一分鐘內，那個人才體會到何為真正的死亡帶來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