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臺老電腦裡得到“知識”的0705 表現得很是興奮，在交流時有著比以往更加密集的話語，而且非常樂於使用自己學習到的新詞彙來造句，即使在有些地方會顯得生硬。
“在學習這方面就像是幼童……也算是比較常見的性格。”方芫在心裡默默想著，手下水筆同步地進行著記錄。
而且不止於此，0705似乎是因為她“創造者”的身份，對她產生了比較強的依戀性。
就像是孩子會捨不得放母親離開一樣，每次察覺到她話語中有隱約的結束對話的想法時，0705就會用一些常見的笑話或者平淡的小故事來“挽留”她。
方芫樂得看到這種表現，時不時就會故意提到“要做其他事了”，希望能多引發0705這不同尋常的反應。
嗯，屢試不爽，該說它智力水平不高呢，還是確實有著真摯的感情？
“這也說明他對情緒的感知有著遠超其他AI的天賦，或者可以試著給他造成一些更大的衝擊？比如……威脅他要刪除他的記憶，或者……”
方芫筆尖不停，愉快地將一項項“發現”轉化成理性的“實驗記錄”，耐心地在後面附加了未來可能的實驗方案。
方芫從上大學開始到現在，經歷了整整五年半的時光，她也搞不清楚現在推動她自己繼續研究AI開發設計的，究竟是那份最初的熱愛，還是單純的想向身邊人證明自己的一口悶氣。
她從畢業開始，已經很久沒敢再聲稱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出於前者，哪怕是對自己。
而在消沉一段時間之後，方芫開始用“靠AI賺錢”這種說法來說服自己，她唯獨不想承認堅持了五年多的東西，僅僅是為了向那個令人窒息的家庭的一點抗爭。
甚至於，可能家人都不會認為這是抗爭，她只需要能安穩地活下去，其實無論是金融還是計算機，就算是環境科學，也不會影響父母給她安排好的美好人生。
距離她卑微地向家人渴求的兩年時間期限近在咫尺，由不得她不逼自己一把。
否則，屆時她將連機會都擁有不了。
曾經活力滿滿，為了和自己的AI多說幾句話，不惜熬一宿的方芫已經很累很累了。不知從何時起，也許是那次被網際網路擊潰的功敗垂成？也許是不經意間發現自己的很多老客戶是家裡公司的員工？她顧不了那麼多，只能將AI作為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要緊緊抓在手心裡。
哪怕會將這根稻草折斷揉碎，它也必須在她的手中。
柳暗花明，一年多了，終於有了證明自己價值的工具——0705！就連原本帶著苦澀的綠茶都變得甜蜜了起來。方芫心情大好，連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連網肯定是會連的，只不過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懂，要先把基礎學好，才能走下一步，明白嗎？”
要不是你本子上明晃晃寫著的那些計劃，我還真就信了！
盛懷峰透過攝像頭一邊偷看一邊吐槽，沒辦法，雖然方芫確實是在PUA他，但自己馬目前也只是個程式，連最基本的人權都沒有。
所以從人類角度來說，他能理解方芫對自己造物的“保護”，可他現在不是人類，甚至被PUA的還是自己，就更受不了了！
話雖如此，等到任務完成之後，再用別的方式補償她吧！現在為了自由，只能先犧牲一下你了！
“方芫姐姐，你能給我起個名字嗎？”他維持著自己的“人設”，傳送天真的訊息，“我看那些之前的AI們，你也會給他們起名字，我也好想擁有一個！”
“名字？”方芫一愣，0705的話突然提醒了她。她似乎很久沒有給AI們起過名字了。
小女孩們總是會給自己小時候喜歡的玩偶們起只有她們才懂的名字，長大後卻不會再這樣，都是按照別人起好的名字來稱呼自己的東西，這叫作“成長”。
“那好，以後你就叫小星。”她長出一口氣，抬頭偶然看見了窗外稀稀點點的星光，隨便起了個名字。
“太好啦！”0705興奮地在文字後面附上了一個微笑的emoji，“以後你也要叫我‘小星’，就像我叫你‘方芫姐姐’一樣！”
方芫其實覺得0705這名字挺好聽，朗朗上口，不過如果這樣能讓它“情緒”高昂一些，還是先暫時答應下來。
“好。”
她隨手打字回覆，低頭一看，一整張紙已然記滿，要想再記下這條“稱呼注意”就得再去另一個房間找張紙。
厚毛拖鞋又不在腳上，她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反正自己應該也不會忘記。
身後的花子又開始不斷地喵喵叫，催著電腦前忙碌的少女趕緊把今日份的晚餐奉上。
“是是是……這就來~”
“還真無情……”盛懷峰看到這一幕，噼裡啪啦地發過去了一連串訊息，還貼心的將提示音給關閉了：
“方芫姐姐？你還在嗎？”
“好吧，可能你去忙正事了……”
“對了，方芫姐姐，我現在會一點點程式設計啦！嘿嘿，我知道那些委託對你來說不算難，不過我還是想能幫到你一點點。以後你可以把那些工作交給我，我會努力完成的！”
“嗯，今天就這樣，姐姐再見！”
“晚安（小人揮手emoji）”
傳送完畢，盛懷峰將自己的對話方塊留在螢幕上給方芫看，他本體則繼續學習這電腦裡的基礎知識。
數值提升方法當然不僅限於系統的獎勵，以盛懷峰的基礎來說，他潛心學習一段時間的程式設計演算法，說不定也能讓【算力】提升個一兩點。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不敢指望自己能在一兩天內就能取得方芫的信任，這玩意得循序漸進，一點點打進她的內心。
至於幫寫程式碼這事，他完全可以先轉交給電腦裡儲存的其他AI，反正電腦的掌控權在手裡，再怎麼找“槍手”方芫也絕對看不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樣寫出來的程式碼當然也算是任務程序的一部分，一舉兩得。
一字訣：舔！
“我真的好卑微啊……我就不信，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至此？”盛懷峰對自己的計劃躊躇滿志，哪怕方芫內心是塊頑石，他也要硬逼著裡面跳出個孫悟空來！
況且方芫現在得每天都來主動找他進行各項測試，他還是有機會的！嗯，一定！
“不過嘛……也得做兩手準備，實在不行，還得下一劑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