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行屍,居然流淚了?
不是沒有靈魂的嗎?
不是沒有意識的嗎?
為什麼會流下血淚?
我嚥了口唾沫。
這一刻,心中既震撼,又感動……
這便是血濃於水嗎?
哪怕只剩下一具軀殼,也會被母親的聲音喚醒?
石頭,起碼還有母親。
那我的母親,又在哪呢?
馬衛國氣得跳腳大罵:“石頭,你他媽在幹什麼?我是你主人,我命令你,立刻殺了她!殺了她!”
他憤怒到了極點!
萬萬沒想到自已控制的行屍居然不聽他命令!
我冷笑道:“別白費功夫了,石頭不會再被你控制!”
“雖然你把他變成了行屍,但給他生命,給他親情的——是他母親!而你,只是把他當成了作惡的工具! ”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這違背玄術邏輯!”
馬衛國激動之下,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一縷鮮血從他嘴裡噴出。
他呼吸愈發急促,胸口快速起伏,似乎氣都喘不過來了。
“咳咳咳咳,我……我不信,咳咳咳。”
馬衛國臉色愈發蒼白。
他腿一軟,癱坐在地。
腦袋。緩緩下垂。
咳嗽聲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我們三個都呆住了。
什麼情況?
這是……死了嗎?
馬衛國,就這麼死了?
蘇婉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把刀子,冷冷道:他折磨了我這麼多年,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他了!
接著,她憤然走到馬衛國的屍體面前,抬起了手中的刀子。
我苦笑不已。
女人果然記仇啊。
但我能理解蘇婉,換做任何人是她,都恨不得將馬衛國千刀萬剮。
鞭屍,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馬衛國,你不得好死!”
蘇婉罵罵咧咧,隨即就要一刀插在馬衛國身上。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本該死去的馬衛國卻是突然睜開了眼睛,一隻手突然攤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出一道符籙,打在了蘇婉胸口。
砰!
一聲悶哼!
蘇婉口吐鮮血,痛苦地倒在了地上,馬衛國立刻衝上去將她按住,同時奪過了她手上的刀子。
“蘇婉!”
我大驚失色!
靠,馬衛國這廝居然詐死?
吼!
一旁的水鬼卻是歷喝一聲,猛地朝著馬衛國衝了過去。
馬衛國嚇了一跳,連忙將手裡的刀子架在了蘇婉脖子上,急喝道:“別……別過來,如果你們不想她死的話!”
水鬼停下了步伐,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之色。
蘇婉大聲道:別管我,殺了他!
“閉嘴!”
馬衛國一刀子紮在了蘇婉的大腿啊。
蘇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白皙的大腿,立刻流出殷紅鮮血。
我心頭一顫!
不行,這馬衛國已經是窮途末路,什麼瘋狂的事都做得出來,再這麼激他,他真的會殺了蘇婉!
“馬衛國,你冷靜點!”
我連忙道。
馬衛國看了我一眼,笑了。
他說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挺在乎這女人?
我沒吭聲。
“我猜一猜,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馬衛國微笑道。
聽到這話,我有些面紅耳赤,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勸馬衛國放了蘇婉,有什麼事衝我來。
馬衛國笑道:行啊,那你先給我跪下!
我皺眉,說為啥要你跪下?
“你是我的養子,給我這個父親跪下不是天經地義嗎?”
馬衛國傲然道。
“放屁!你他媽算什麼父親?你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想讓我給你下跪,門都沒有!”
我怒罵道。
這馬衛國真是厚顏無恥,居然還有臉讓我給他下跪?
去他媽的!
“不跪是吧?”
馬衛國撇了撇嘴,又是一刀紮在了蘇婉腿上。
蘇婉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但這一次,她忍著痛沒有叫出聲。
她咬著銀牙,用堅定的眼神看向我:“飛……飛哥,殺了他,殺了這個狗賊!”
我心頭一顫,沒想到蘇婉居然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想法,哪怕不惜犧牲也要和馬衛國同歸於盡。
但我覺得不值啊!
馬衛國這種人,根本不配讓蘇婉犧牲自已!
“看來,你是真的不在乎她死活了。”
馬衛國搖了搖頭,隨即把刀鋒對準了蘇婉的喉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臨死前,還能拉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一起共赴黃泉——哈哈哈,賺!太賺了!”
他手裡的刀子正要紮下,我急忙道:“別別別!有話好好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在乎蘇婉的生死。
我和她雖然相處了幾年,但平時幾乎沒什麼接觸,真正和她熟悉,也只是這幾天。
或許是我們被相同的人迫害,所以同病相憐,或許是佩服她與馬衛國同歸於盡的魄力,也或許——
我苦笑一聲。
算了,想這麼多借口有什麼意義。
總之我就是不想看到她死。
“跪下!”
馬衛國呵斥道。
這次我不敢再違抗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跪在了地上。
都說跪天跪地跪父母,如果馬衛國和我是從前的關係,跪下不算什麼。
但現在,我等於是給仇人下跪。
這種屈辱感,難以言喻。
但我卻又無可奈何。
“飛哥……”
蘇婉難以置信地望著我,那雙美眸,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複雜之色。
馬衛國哈哈大笑:
“小飛啊,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那就是太心軟了。”
“你這樣的人,註定成不了大事,所以不如把命給我,待我續命之後,我會讓你明白,人,應該怎樣活著!”
我咬牙道:“不用你來教我怎麼活,就算你得到了一切,獲得了生命,但你依舊是孤獨一人,因為,你根本不懂,生而為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沒想到這句話卻讓馬衛國破防了,他怒聲喝道:“閉嘴!你一個陰司黃泉命的雜種,有什麼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他從身上拿出了一張冒著黑氣的符籙,扔在了我面前。
“把符貼在頭上,不然老子就殺了她!”
馬衛國冷聲道。
我望著地上的符籙,腦袋此刻一片空白。
難道,這就是我的結局嗎?
我終於還是輸給了命運?
“不,不要!飛哥,你千萬不要答應他!”
蘇婉拼命地搖頭,滿臉焦急。
馬衛國不耐煩了,說數三聲,如果我不把符貼上去,就立刻殺了蘇婉。
“一,二——”
馬衛國手裡的刀子,緩緩沒入蘇婉雪白的脖頸,一行鮮血落下。
我用顫抖地手,撿起了地上的符籙。
“小飛?”
水鬼焦急地看向我。
“乾媽,我死後,記得替我報仇。”
我一咬牙,隨即閉上眼睛,準備把符籙貼在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