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老劉告別的時候,他專門囑咐,路上遇到事情要多留心眼兒,能跑就跑。
真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遇到了麻煩。
濤姐還算冷靜,邊喝茶邊說:“雖然我不是菩薩,但大當家有什麼需要幫助,我們三人都義不容辭。只不過,我確實有急事,不能耽誤了。”
黑星一聽,趕緊把老於推了出去,自己搬著凳子坐下說:“這事兒啊,我手底下這麼多人,都盼著呢,你們要是走了,我怎麼交代呢?會有麻煩的。”
聽到這話,很明顯是威脅我們,必須留下來。而且,不可能住一晚就沒事了,事情沒那麼簡單。
濤姐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當即明白,她讓我們假裝答應。
“還有個事情,想求弟妹幫幫忙。”
“沒事的,你說吧。”
黑星起身走了兩圈,搓著手說:“我有個女兒,以前一直跟著他娘住在縣城。前兩年她娘病逝,我本想把她嫁給縣城的商號老闆,她不同意,非要上山。”
這個可以理解,土匪也是有家的,小土匪的老婆孩子在農村,大土匪的老婆孩子在縣城省城,也要養家餬口。
所以你看,絕大多數土匪都有綽號,對外不說自己的真實姓名。這樣做,就是避免給家人惹麻煩,以後要是金盆洗手了,用上本來姓名,也方便多了。
黑星接著說:“孩子他娘原來是大家閨秀,就給我生了這一個閨女,我也是心疼孩子,就把她帶在了身邊。但是你看,這山上都是大老爺們兒,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住在這裡,總是不方便的。所以,請弟妹幫個忙,勸勸我這個閨女,讓她下山出嫁吧。”
濤姐一聽,微笑著說:“好好好,我勸勸她,姑娘叫啥名字啊?”
“謝知顏,知道的知,顏色的顏,我沒啥文化,是她娘取的名字。”黑星不好意思的笑了。
“好名字,真好聽。”濤姐笑著說。
“那好那好,我去把她喊過來,你先見見吧。”黑星說完,不等濤姐回答,立刻出門了。
濤姐扭頭對我倆說:“咱們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
對,這就是我和徐胖子一貫的風格,先保住命再說。
片刻之後,黑星又敲門進來了,他身後站著一個白色短褂深色長裙的姑娘。
這個小姑娘個子不算高,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面板白淨,大眼睛,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微笑。這樣標緻的女子,我和徐胖子還是第一次見,不禁為之心動。
黑星將身後的閨女推到前面說:“知顏,這是定山虎大當家的夫人,也就是你嬸子,你們好好說說吧。”
說完,黑星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謝知顏站在門口衝我們笑了笑,扭頭看見黑星走遠了,趕緊把門關上。
濤姐正準備說話,謝知顏兩步蹦到我們面前,坐在凳子上說:“姐姐,你是從哪裡來的?”
這一開口,和想象中不一樣啊!明顯不是大家閨秀羞羞答答的樣子,反而有些“自來熟”。
我們還沒反應過來,謝知顏又問:“這兩位少年英雄,該怎麼稱呼啊?”
“啊,這……”我有點語無倫次了,“你就叫我小五,他是徐胖子。”
“小五哥,胖哥,你們好!”謝知顏的每一句話,都完全出乎我們的預料。
“那個,知顏啊,你爹讓我勸你……”
濤姐的話剛出口,謝知顏立刻說:“姐姐,姐姐,我知道他想讓我嫁人,我不想嫁啊!我才十七,他給我定的那個人都四十了,你說能不能嫁?”
“那,確實是不太合適。”濤姐無話可說。
謝知顏忽然一臉嚴肅,湊近濤姐說:“姐姐,我偷偷聽老於說了,晚上要拿你們祭旗,說是改運。”
我們三人一臉驚訝,果然事情不簡單,我們算是進賊窩了。
“但是你們也別怕,我不想嫁人,在這山上也住煩了,正好遇到你們,咱們可以一起逃走。”
謝知顏說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前傾,來回看我們三人的眼睛,似乎在尋求讓她滿意的答案。說實話,她當時的表情和眼神,讓人覺得如果拒絕她,就會良心不安。
濤姐看了看我和徐胖子,又看了看知顏,雙手扶住額頭,嘆了口氣:“你比你爹更讓人措手不及。”
“我就當你們答應了,記住,以後我就是你們的知顏妹妹,咱們要同生共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知顏把我們三人的手擺在桌上,緊緊抓在了一起。
這一刻,我忽然有種“逼上梁山”的感覺。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知顏這個小姑娘,滔滔不絕一直在說。從自己小時候講到長大,從娘講到爹,從黑虎寨生活講到未來的打算。
我們三個人,基本插不上話。
要不是黑星敲門進來,知顏恐怕還要繼續說,就好像這兩年她在這山寨,把所有話都憋在了心裡。
不過,黑星一進來,知顏立刻收起了那誇張的表情,微笑著說:“爹,嬸嬸給我講了不少道理呢。”
我和徐胖子趕緊低下頭,因為實在無法控制我們的表情了,這小姑娘,真厲害。
黑星連連道謝,讓我們好好休息,說明天早上會派人護送我們離開。之後,他就帶著知顏離開了。
臨出門的時候,知顏把右手背在後面,給我們豎了一個大拇指。
門關上之後,我們三人長出一口氣,徐胖子說:“我的親孃三舅姥爺啊,這個妹子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咱們仨這幾天說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她剛才說得多啊!”
濤姐拍了拍徐胖子的肩膀,臉上有些愁容:“這小姑娘,真是古靈精怪,也挺招人喜歡的。不過啊,咱們還是商量商量,最好定個計劃。如果小姑娘說的是實話,咱們活不過今晚。”
我點了點頭,確實,土匪大綹子最怕士氣低落,祭旗不一定能改運,至少能提升一下士氣。
木屋子外面三四個人守著,說是保護我們的安全,其實就是怕我們跑了。
到了晌午時分,我們三人在屋子裡急得團團轉,黑星卻遲遲沒有出現。外面的小嘍囉看都不看我們一眼,肯定是得了命令,不準和我們說話。
我們三人正在著急,送飯的來了,知顏也來了。
漂洋子,也就是餃子,沒幾個人不喜歡。桌上擺了三大瓷盆的漂洋子,香味撲鼻,看來黑星今天犒勞手下,晚上要高高興興幹掉我們三人。
知顏支走了送飯的嘍囉,端著碗和我們一起吃飯,邊吃邊嘮嗑。
“姐姐,我想了一個新計劃,肯定能行。”
“好,你說說看。”
“你們假裝劫持我,咱們就能一起下山了。”知顏的表情十分嚴肅,很明顯她對自己的計劃很滿意。
徐胖子邊吃邊問:“知顏妹子,你們山寨兩百多號人,能輕鬆放我們走?”
濤姐抬頭說:“知顏妹妹,你想辦法讓我們離開,等我辦完事,一定帶你去省城玩玩。”
知顏一聽省城,立刻來了興趣,當即保證,她有辦法讓我們逃走。
臨走的時候,知顏忽然嚴肅起來,盯著濤姐說:“姐姐,你答應我了,要帶我去省城,不能食言。”
濤姐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說話算數。”
夜幕來臨,逃跑計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