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真的是錯了……萬鈺，你說，我當時是怎麼想的？”
段景天抱著酒罈已然是伶仃大醉，眼神迷茫渙散的看著立在一旁的常律司總司萬鈺。
“陛下認為自己做錯了嗎？”
萬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天子不會錯！”
段景天的眼神兇狠起來，一把揪住了萬鈺的衣領，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萬鈺神情依舊平淡，看不出絲毫驚慌。
這位伴身近臣，早在這位陛下潛龍之時就早已是心腹謀臣，大小場面也早已見慣不慣。
“如果在當年，我一定會這麼說。”
段景天的語氣猛的冷靜下來，鬆開了手，朝大殿外走去。
萬鈺跟在後面，始終保持三步的距離，這是他與陛下之間獨有的習慣。
“還記得當年朕還是皇子時你還只是個小謀士，如今已經成了這監察百官的總司，時間過的真快啊……”
段景天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位足以令百官聞風喪膽的萬總司感慨道。
“能遇到陛下是微臣的榮幸，想來也是三世修來的福分。”
萬鈺躬身敬拜，看不出半點喜怒。
“現在就你我兩人啦！用不著這麼板著，把身上那些個架子卸一卸吧！”
不見喜怒，面如冷霜，這都是身處那個位置必須要做到的，以至於這面具戴的太久，就變成真的了。
“微臣遵命。”
段景天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末將參見陛下！”
聲音洪亮，身形魁梧，持一柄虎頭大斧，跪拜之人正是徹夜守在門外的王圳。
“王將軍快起！都守了一夜了，快去休息吧！”
段景天看著甲冑上的露水，不進有些心疼起來。
“陛下放心！末將站個五天五夜都沒事，身子骨吃得消。”
王圳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卻聽的咚咚兩聲悶響。
“傻大個子。”
身後的萬鈺吐槽道。
“你說什麼？你個小趴菜！有本事過來咱倆比劃比劃？”
王圳自然是聽到了，當即衝到了萬鈺面前，那大斧頭就懟到了他面前。
萬鈺也不懼他分毫，直接向前一步頂在斧頭上，冷眼看著他。
“一個背鍋的伙伕拿這麼大的斧頭是改行當樵夫了？”
王圳參軍時是伙伕營出身，炒菜做飯的軍廚。後來段景天見他手上功夫可以才調到前線一點點摸爬滾打做到現在的大將軍。
王圳一聽這話就怒了，當即還嘴。
“三步之內我可保主公安危～當時我還以為你多牛呢！結果就是刺客一來只會衝上擋劍的小扒菜！我呸！”
當年萬鈺還是謀士之時，常伴於段景天左右，某天刺客行刺，段景天險些喪命，這才有了三步之約。
二人爭執不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南征北戰那段日子。
“好了好了，你們倆就別吵了，一大早就不讓人清淨。”
段景天擺了擺手，這才讓二人安靜下來。
“接下來該幹正事了。”
萬鈺從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摺子遞給段景天。
“陛下的信我已看過，這是微臣的應對之法。”
摺子上寫著：南唐內外事務諸多整治法案，落款：太正常律司總司萬鈺上奏。
段景天接過摺子點了點頭，萬鈺辦事他還是放心的。
“陛下，這是禁軍的傷亡統計，撫卹金和安撫信已經送到了他們家人手裡，外加一些米麵。”
王圳遞上的軍務摺子，竟然和萬鈺摺子的厚度差不多。
段景天竟然有些差異，以前每次上奏摺，王圳的都是最薄的那個，能簡絕不繁。
“這摺子裡有很多點子都是臣借用來的，陛下您也別太吃驚。”
段景天飛速閱覽了兩份摺子，神情凝重陷入思索。
三人就這樣站在殿前的臺階上，足足呆了好一會。
“這次罷黜百官的後果比我預想的還要嚴重。不過既然要大換血，那就必須要換個徹底。”
段景天看向面前二人，重重的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常律司負責查，禁軍負責抄。先從那些有反心的軍侯開始。聽懂了？”
二人默契的點了點頭，清算時刻從現在起正式開始。
萬鈺立刻返回了常律司，這第一張牌他早已準備多時。
王圳也迅速整頓兵馬，隨時準備奉旨抄家。
段景天獨自一人來到了九天宮，這是他專門為她建造的宮殿。
殿樓共九層，代表仙界九重天，樓體八稜五窗，暗合五行八卦。
木材皆是百年以上的金絲楠木，榫卯工藝，沒用半點金屬。
上蓋青玉琉璃瓦，下鋪上等漢白玉，磚石也盡是御用青雲磚，可謂是用材不菲，工藝絕妙。
開啟門上三把青銅大鎖，段景天推門進到殿來。
步入一樓，登時一股沁人心脾的藥香撲面而來，入眼的便是九口寶鼎，和盛放著上萬種藥材的藥架，這便是神農閣。
從樓梯上到二樓，入眼的是整齊劃一的書架，上面羅列了各個朝代時期的古書，甚至能找到上古時期的文獻和著作，這便是藏經閣。
上到三樓，入眼的是各種神像和法器，以及一些奇怪法陣和物件，這便是天法閣。
四樓比較空曠，只有遍地的蒲團，平時都是用來打坐誦經的，每個蒲團前還有一尊小香爐，這便是清音閣。
五樓是專門用來繪製符籙和書寫告天文書的，大大的書案上除了文房四寶之外便只有畫符用的符紙和寫天書用的上等絲絹，這便是御書閣。
六樓最為神秘，裡面的貨架上擺滿了各種貼著符籙的罐子，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都有，這便是陰陽閣。
七樓堆放著柴木和火藥之類的一些燃燒物，為了防止走水，精心設計了磚牆存水工藝，砸碎特製水磚便可滅火。這便是納物閣。
八樓是段景天為自己設計的樓層，相當於一個縮小版御書房，用於辦公和休息，這便是養龍閣。
九樓最為精妙，一口水晶棺材擺在中央，棺材中躺一名氣質絕佳的女子，周圍還擺放著八尊雕像用來護法，正是這南唐八位開國大將。這便是長生閣。
段景天輕撫著棺蓋，深情的望著她英氣的臉旁，溢位言表的傷心與難過。
“我在秋風渡偶遇到一位和你長得很像的姑娘，雖然我告訴自己只是相貌相像而已，我卻還是和當年一樣的心動了。”
說著，他便有些脫力的伏在了棺蓋上面，將臉頰貼在她面龐的上方。
“就差一點了，只要能尋到你的魂魄，我們就可以再一次相見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莎莉莉。”
說著他便將兩封奏摺扔進了告天鼎之中，隨後甩了一張符紙進去，熊熊大火燃起，牆上對映出一張猙獰的側臉。
“我要你給莎莉莉陪葬！”
段景天的右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左手則拼命的想要掰開右手，臉上的表情也瘋狂變換起來。
“不會……讓你得逞的！”
痛苦掙扎一番後，這位南唐天子昏倒在了水晶棺材旁。
他的右眼卻猛然睜開了，隨後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屬於勝利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