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夢見沈欲了。
他剛剛脫下西裝。
他的呼吸聲在靜謐夜裡斷斷續續,風流過手指上的藏文。
他的瞳孔陰翳壓抑壓迫著她。手攔住她嬌柔的腰。這雙有力手上的繭子,颳得她疼。
他帶來自由也帶來墮落。
帶來烈火也拉她下地獄。
折騰了一晚上。
寧…依…裴。
這三個字從深沉的嗓子裡說出來,隱忍剋制。
這春夢…日復一日過於真實。
然而,現實中他們根本就不熟。
夢裡他的身材更加飽滿,成熟的低吟聲,西裝走過來的時候很沉穩。無名指上面,月光翻澈下青色藏文。手腕扣著百達翡麗,像成功人士。
而現實裡的沈欲是個混混,穿著廉價的衣服,抽菸喝酒打架紋身,眼神陰翳囂張。體育籃球很強悍,經常看誰不爽就一個爆扣到別人頭上。放學會看見他和狐朋狗友在校門外小吃攤喝酒,再去網咖。
打架鬥毆的頭兒,做事衝動不考慮後果,周圍幾所衛校他都摻合,一人可以打七個。
也不知道是誰評的,去年B棟選出來的校草,身材長相很帶勁。
她是金枝玉葉。
他是開封的刀。
八竿子打不著一起。
甚至兩個人鮮少會眼神對視,就算對視後,他也不會有任何反應,總是那副高冷不屑的嘴臉。
但又想起夢裡他纏綿繾綣勁兒幾乎讓她快要溺斃在這瘋狂的愛意中。
夢裡,他的愛,比恨深刻。
地獄的火勢必燒斷高嶺之花。
—
按照往常,寧依裴換上白色的襯衫搭上黑色的短裙,背上進口的書包。
襯衫的領口被熨燙得整潔乾淨,連最上面的扣子都嚴絲密縫。
但手放在金色釦子時頓住了。
夢裡,那雙有些粗糙的手喜歡從背後……
這頭從夢魘裡來的惡鬼,如能啃蝕掉最後的理智與清醒,喚醒她的渴望。
她的父親是龍頭企業的董事長,母系氏族全是廳級以上幹部。
而這樣的家世卻治不好她的頭疾。
從夢魘開始,她的頭疼越來越嚴重,久治不愈。
寧依裴坐上邁巴赫,眼底不露聲色的煩躁。
她剛剛下車就引起了京大眾多學生驚豔羨慕的目光。
但沒有一個人敢追,因她性格傲。誰追,誰自取其辱。
剛剛入學的時候,有個煤礦家的富二代對她告白。
結果,寧依裴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將一堆情書和玫瑰直接從七樓往下扔,包括送的名牌衣服包包化妝品都摔得稀巴爛。
只輕飄飄地留了三個字,你也配?
下車的寧依裴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夜夜同她纏綿悱惻的背影。
她半眯著眼,陷入沉思。
旁邊的保鏢小心翼翼地打著傘。
但,還是免不了她眼神輕蔑一乜。
“把傘給打高點,別擋我視線。”
寧依裴假裝偶然走到深欲後面。
連放在太陽穴的手都發顫,好冷一男的,是冬日的松被風吹動滿天飛雪。
看著眼前高大步伐堅毅的男人,把光遮得嚴嚴實實。周圍還有幾個同樣不學無術的朋友在竊竊私語,但唯獨沈欲沒有說話。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色休閒服,褲腿到膝蓋骨,兩隻手放在褲袋裡面。氣質比較隨性,身上還有一股雪松香的氣味,手腕上戴著銀光閃閃藏族佩戴的天鐵。
對…就是這雪松香味…
讓她很安心,頭也不疼了。
於是,她情不自禁拉下臉走到沈欲旁腳步聲輕盈。
但他仍然那副‘誰都不理’的樣子。
沈欲身邊的朋友忽然看見寧依裴都沉默了……
沈欲偏過頭看了一眼,然後快速地移開目光。
旁邊的夥計拉著沈欲,小聲激動地說,“我靠!寧依裴唉!你和她離得好近!像她這種富家子弟應該看不慣我們這些混混吧。”
沈欲聽完這話,心裡不免暗下來,一直往下墜。
“那個…同學?”寧依裴幾乎很少在學校裡面講話,聲音帶著清冷慵懶,和她的外表般很仙。
自信盎然,聲音不小,周圍所有同學都偷偷往這邊看。
“我靠!沈哥,我沒聽錯吧,她居然在跟你說話?”
寧依裴就沒有見過這麼高冷陰翳的男人,他一直皺著眉頭,眼神嚴肅。
“怎麼了?”
對,就是這個聲音!就像夢裡那玉石落下的聲音……清脆渾厚。
她沉住氣,拿出一款最新的手機。
然後說了一句令周圍人都大驚失色的話。
“我可以加你一個聯絡方式嗎?”
他愣了兩秒,比她高一個頭。
寧依裴注意到,他身上有大學生很少有的肌肉,手也粗糙。他經常跟問題少年一起玩,但氣質卻比他們還要桀驁些。
“我…沒帶手機。”
他眼神很肯定。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不想加她微信!
畢竟這年代誰會不帶手機在身上。
而且明明可以報電話號碼!
這算是委婉的拒絕。
短短兩分鐘,沈欲徹底又在京大火了一把。
論壇第一熱度標題【沈哥居然被京圈名流之首搭訕了!】
【沈欲,一個拒絕京大女神搭訕的男人!】
然後越來越離譜。
【寧依裴喜歡沈欲,搭訕被拒!】
其實,沈欲說完就後悔。
奶奶突發惡疾。放學後,還要去拿命打拳賺錢,這些天他忙得渾渾噩噩的,今早起床真忘帶了。
他的手剛剛顫顫巍巍拿起來,又放下。
他內心是緊張了,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表面依然繃得雲淡風輕。
她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但轉頭一想,她應該不會再接近他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