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點頭，語氣中莫名多帶了幾分嬌羞，“一條絲帕，原也不是什麼值錢的萬物，丟了便丟了。”
“可......這是小女子的貼身衣物，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利用，小女子的名聲可就毀了，還不如一頭撞死得了。”
沈雲策一想，姑娘家的名聲大於天，這麼說她的話不無道理，甚至還好心地低頭彎腰將地上的煙青色絲帕撿了起來。
趁此機會，自幼習武的寧昭昭腳下鉚足了勁，精準無誤朝著一處狠狠踩去。
只聽身後的人吃痛一聲，倒抽一口涼氣，還沒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時，臉上又火辣辣捱了一記耳光。
沈雲策又惱又怒，待他回過神時，寧昭昭早已不見了蹤影。
“疼死小爺了！”
一隻手捏著煙青色絲帕，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左腳，沈雲策疼地齜牙咧嘴，面容扭曲。
好個陰險狡猾、下手狠辣的丫頭，竟是一不留神讓她鑽了空子，看著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曾想力氣這般大。
若是讓他知道了是哪家的姑娘，絕不會輕饒了她。
沈雲策先是一惱，惱完之後，目光無意間落在了手上煙青色絲帕一角處赫然繡著金線的“昭”字上。
“昭？”呢喃出聲，許是想通了什麼。
“啪嗒”一聲，一柄山河日月扇在他手中快速展開，沈雲策原本緊繃的俊臉一下子舒展開來，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若是寧昭昭在此，便會發現方才頂在她腰間的哪裡是什麼尖銳武器，不過是一柄摺扇罷了。
只可惜，那人光顧著逃命，頂著風雪一口氣跑了好遠，所幸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巡視的禁軍，直到跑到寬敞明亮的宮道上，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大口大口地呼吸。
“小姐，小姐。”
寧昭昭遠遠地便於聽到聲音，循聲望去，只見婢女小蘿提著燈籠神色慌張地朝她小跑來，“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小蘿剛要開口，就被寧昭昭給打斷了，“小蘿，你是不知道，你家小姐我剛剛差點沒命回來了。”
“小姐，你沒事吧？你怎麼了？”小蘿急問道。
寧昭昭毫不在意擺擺手，“沒什麼，就是遇到了一點小意外，還好你家小姐我聰明過人，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現在指不定她就要跟水裡的那個人一樣，生死不明瞭。
水裡的那個人......
“如若不然怎麼了？”小蘿被吊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等著自家小姐往下講，誰知自家小姐不講了。
倏然，寧昭昭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而看向小蘿，“小蘿，可是有人傳召我？”
想起正事的小蘿一臉慌張地點點頭，趕忙道：“皇上命人四處尋找小姐，二少爺擔心小姐您的安危，特意命奴婢偷偷出來尋找小姐。幸好奴婢運氣好，比蘇公公早一步先找到小姐。”
寧昭昭想過有人落水之事必然瞞不過宮裡的貴人們，皇上定會下令嚴查今晚進宮出席宴席的所有人，卻沒想到動作會這麼快。
“二哥還說了什麼？”寧昭昭邊走邊問。
下過雪的宮道有些溼滑，小蘿一邊提著燈籠幫她照明，一邊解釋，“二少爺說，好像是北苑偏殿那邊有人落水了，要您一會無論如何都別說自己去過北苑......”
“寧五小姐，雜家可算是找到你了。”
小蘿話未說完，前方不遠處就傳來了蘇公公鴨嗓般的尖銳聲，與他隨行的還有幾個小太監。
話被打斷，寧昭昭眉心輕擰，卻也很快掩飾了過去。
蘇安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定然是帶著皇上的指令過來，寧昭昭故作一臉無辜茫然，笑容天真無害，“蘇公公找我可是有事？”
蘇公公：“寧五小姐，請隨雜家走一趟吧，皇上有請。”
寧昭昭低頭乖巧應道：“既如此，還煩請蘇公公帶路。”
穿過無數的紅牆綠瓦，寧昭昭安靜地跟在蘇公公的後面，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太極殿外。
“宣寧昭昭進殿！”
一踏進大殿，寧昭昭就感覺殿內氣氛有些微妙，不同於一個時辰，那會太極殿內群臣們正在給太子慶祝生辰，歡聲笑語、歌舞昇平。
可此時的大殿上的人數卻是少了將近七八成，皇上已經屏退了群臣，只留下幾個與案情相關的人。
寧昭昭來不及多想，只是飛快掃了一眼大殿上的人，便朝著龍椅上的文康帝行禮。
“臣女寧昭昭，參見皇上。”
“你就是寧昭昭，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身處高位上的文康帝一襲明黃龍袍加身，五官冷峻，不怒而威，胸口前的紫金飛龍圖案威風赫赫，一副君臨天下的氣勢，讓底下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打了哆嗦。
可寧昭昭迎面對上他的眼神，不卑不亢，眼裡絲毫沒有一絲畏懼。
文康帝瞧見底下跪著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五官精緻，巴掌大的小臉未施粉黛卻又明豔動人，肌膚若雪，任誰瞧見了不嘆一句天生的美人胚子。
從她眼中沒有並看到半點見到帝王的膽怯，一張明豔絕美的臉蛋上盡顯自信，一看就是被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孩子。
“起來回話。”
“謝皇上。”
“你可知朕叫你前來可是為了何事？”
搖搖頭，寧昭昭裝傻應道：“回皇上，臣女不知。”
“朕問你，今晚你可曾去過北苑偏殿？”
北苑偏殿？
寧昭昭心裡隱約猜到了文康帝問這話是何用意，無非是想要試探她是否與今夜的落水事件有所關聯？
想到二哥寧修遠的話，寧昭昭繼續裝傻充愣，搖頭否認，“回皇上的話，臣女並沒有去過北苑偏殿。”
然而，文康帝聽了只是輕輕釦動手上的帝王扳指，鷹隼般的目光打量著她，似乎在斟酌她話裡的真實性。
寧昭昭就站在那裡，大大方方，從容不迫地任由他打量，許是沒看出什麼端倪，文康帝收回眼神。
他身邊的蘇公公心領神會地快步上前解釋道，“寧五小姐，薛家大小姐今夜落水，如今還在昏迷中，生死未知。”
“據薛二小姐指控，是您推了薛大小姐落水，不知有沒有這回事，還請想清楚了再回答， 切莫欺君罔上。”
蘇公公的一番話下來，寧昭昭心中百感交集。
薛家大小姐？
那不就是薛映之那廝嗎？她知道今晚註定是個不平夜，可沒有想到落水之人居然是薛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