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芙回到家,先去看了張氏,張氏聽聞貴妃娘娘的事情,悵然地將宋昭芙攬進懷裡,想到自已之前的那些荒誕地想法,更是深受觸動。
“老夫人心裡一定很不好受,人這一生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芙兒,你以後可不要遠嫁,就在咱們昌瑞城找個本分的人家如何,母親可受不了你不在身邊,到時候你受了委屈我都不知道。”
宋昭芙眼睛發酸,忙不迭的點頭,抱著張氏不撒手,淡淡的藥香從張氏懷裡傳到她的鼻尖“好!”
不一會,宋濂來了,一家人說起李家的事情,又是一陣唏噓。
宋昭芙順便說起老夫人明日邀她去靈感寺的事,“我預備再抄幾張《地藏經》,明日好一起帶去。”
張氏心疼她都沒有怎麼睡覺“要不你還是先去補個覺再抄?我也想盡一份心,不如我來抄吧!”
宋濂卻不敢大意“你才好一點,抄經書可費神。”
“我們家受李家這麼大的恩惠,我一直心中有愧,如今也只能如此盡份心意,方能安心。”
宋濂便不好再勸“那你要當心些,盡力而為就是。”
“是啊,母親,你有這份心,老夫人就很高興了。”
張氏點頭應道。
宋昭芙想著明日還要爬山,今日也不敢強撐,便由著翠蘭伺候著睡下。
新桃則去了廚房,專門吩咐婆子熬了鍋雞湯放在爐子上溫著。想著等宋昭芙一醒便能喝。
次日,一早就被四劍就架了馬車來接她,大毛和二毛這段時間每天天不亮就跟著青峰的師兄在武館裡練功,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宋昭芙帶著新桃出門。
“小姐!”
宋昭芙有日子沒見他們,笑著打量“像是又長高了,也健壯了。不錯,繼續努力。”
到了李家,門口多了十幾輛馬車,宋昭芙下了車,紅玉已經等在一旁,見她下來,笑著上來接她“宋小姐,老夫人在等您了。”
說完就引她來到第二輛馬車前,新桃低眉順眼地跟著,她見紅玉一個丫鬟舉手投足間都頗有正經管家娘子的風範,生怕給宋昭芙丟臉,錢婆婆聽見聲音已經掀起簾子迎她上去。
老夫人今日穿著銀白色的對襟長裙,手裡握著一串佛珠,見她來了,嘴角微微揚起,宋昭芙發現李三老爺有時候也會這樣笑,跟老夫人的還真像。
馬車輕輕晃動,這是出發了。
“這麼早起,還習慣嗎?”
宋昭芙點頭“您吃過早飯嗎?我從家裡帶了我母親自已做的糕點,您要不要嘗一塊?”
“哦,端來我瞧瞧呢!”李老夫人早膳用的少,這會也沒什麼胃口,可看到宋昭芙亮晶晶地眼睛,就不想拂了她的好意。
新桃忙將食盒開啟,食盒分了五層,上面三層是她家夫人親手做的糕點,下面則是她準備的蜜餞。
宋昭芙獻寶似的給李老夫人介紹“這是蜜棗餡地桂花糕,你瞧著和外頭做的相似,可你再細看……”她將一塊桂花糕切開,裡面的餡料像瀑布一樣流了出來。
“咦,這是怎麼做的?”
宋昭芙樂滋滋地說“您先嚐一嘗,看能不能猜到呢!”
李老夫人果然來了興趣,捏起一塊嚐起來,表皮到無甚稀奇,但餡料不像她想的那麼甜膩,反而是酸甜的口感,非常開胃。
“是加了山楂?”
“老夫人您太厲害了,這都能吃出來,我還準備賣個關子呢!”
李老夫人見她這靈動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
錢婆婆和紅玉都鬆了口氣。
“平常的桂花糕,只做兩層,我母親這個做了三層,要想做出瀑布的流動感,秘訣就在這第二層和第三層,餡料得冰凍之後再上鍋蒸。”
“真不錯,你母親不僅手巧,心思也巧。”
宋昭芙與有榮焉地笑起來“我也覺得是!”
“還有您瞧這個!”宋昭芙又端了一碟子粉粉嫩嫩地桃花糕出來。
“這是桃花……酥?”
這下連錢婆婆都忍不住湊近來看“哎呀,怎麼做的這麼漂亮?”
“這個你也嚐嚐!”老夫人捏了一塊遞給錢婆婆。
“嗯,入口即化,這個餡是鮮甜口的,倒是別緻!”
錢婆婆見李老夫人胃口開了,便和宋昭芙左右夾擊,勸著李老夫人吃了兩塊糕點才罷休。
此去靈感寺路途需要一個多時辰,吃過糕點後,李老夫人要誦經,宋昭芙便陪著她一起。
半個時辰過去後馬車突然停下來,四劍在外頭說:“老夫人,可以下車活動活動,休整一刻咱們再啟程。”
李老夫人睜開眼睛,臉上的愁容變的平靜許多,“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也能坐得住。”
宋昭芙唸了佛偈,笑著答:“可能是有所求有所願,所以才能靜得下心。”
宋昭芙先下了車,後又同紅玉一起扶著老夫人下車,那邊老夫人好奇地問“哦?你求菩薩什麼?”
“求菩薩保佑我們全家平安,健康,順遂。”
老夫人點點頭,眼裡全是讚賞和憐惜,隨即又打趣她:“還以為你會求菩薩給您指一段好姻緣。”
宋昭芙眨眨眼睛故作神秘的道“我可不敢,若是菩薩嫌我所求甚多該當如何,還是我們全家的平安健康更重要一些。”
她可不敢說自已上一世做的孽,做紅鸞的那些年用美人計不知拆散了多少大好姻緣,若是真因姻緣一事求了菩薩,說不定還會惹怒菩薩吧!
後頭的馬車陸陸續續地停了下來,直到這一刻,宋昭芙才知道今日來了多少人,少說四十人。
新桃跟在後頭,見紅玉對她多有關照,便小聲地問她“紅玉姐姐,這些女眷都是李家的嗎?”
“有一些是宗族裡的,有一些是姻親。”
新桃忍不住感嘆“世家大族就是不一樣啊!”
紅玉見她憨厚可愛,拉著她到一旁小聲地說給她聽:“這些還都是老夫人看過名單選出來的,若是都來,恐怕那馬車能從昌瑞城的北門排到南門呢!”
新桃不由咂舌,咦了一聲又問“為何只見女眷,不見男丁?”
“今日只有本家的一些老爺少爺來,他們天未亮就先騎馬去靈感寺準備了。”
新桃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宋昭芙一路跟李老夫人一輛馬車已經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這會見她長得如此美貌,不少婦人就開始猜測這位小姐的來歷。
有那關係親近的就跟上來同李老夫人見禮。
“老安人,您身邊這位是哪家的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好?”
李老夫人領了宋昭芙來認人“這是我那三侄媳婦,你便同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孫子一樣,喚她蓮兒嬸嬸吧!”
“這是我一位故交家的孫女,姓宋,專門來同我作伴的。”
宋昭芙知道李老夫人說她是故交的孫女是有意抬舉她,落落大方地朝這位夫人行禮“蓮兒嬸嬸。”
按照孫子輩來論親,被喚做蓮兒嬸嬸地婦人眼眸一閃,誤以為這是李老夫人給哪房少爺相看的小姐。
她笑盈盈地朝宋昭芙點頭,見老夫人不願意多說話的樣子,便說了幾句讓老夫人多多保重的話就回到她的馬車上去了。
“我陪著您往湖邊走一走?”
老夫人搖搖頭,“不了,早點出發早點到。”
後半程路,李老夫人精神有些不濟,宋昭芙便和錢婆婆一起服侍老夫人睡下。
新桃便小聲附在她耳邊說“今日李家主持典禮的李振老爺,便是蓮兒太太的夫君。”
宋昭芙頓感詫異,難道李家二老爺都不來嗎?
等到了靈感寺,她剛下馬車才發現李丕今日來了。
站在他身邊一位伸長脖子看她的,是那日差點斷氣的五少爺。
“你就是宋姐姐吧!”五少爺自來熟的衝上來同她打招呼。
“五少爺!”宋昭芙剛下車忘了帶幕籬,這會被李家五少爺盯著看還有些不習慣。
李丕忙上來替她解圍:“五弟不是有意衝撞宋小姐的,還請見諒。不知我祖母……”
“老夫人小憩了一會,這會剛醒,錢婆婆說稍等片刻,怕老夫人被風吹到。”
李丕點頭,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候在老夫人的馬車前。李丞自然有樣學樣。
她再這麼待下去於禮不合,還好紅玉這時下來,將她的幕籬給她戴上,然後道:“老夫人讓奴婢先領宋小姐去後院的偏殿。”
宋昭芙感激地衝她笑了笑,紅玉便領著她和新桃一起走了。
李丞看著她的背影,朝著李丕擠眉弄眼,收穫了李丕一個大大的爆慄。他不滿地揮動著拳頭,李丕摁著他的腦袋小聲問:“看樣子你禁足是沒禁夠?”
李丞登時洩了氣,自從他不知天高地厚勇闖火場回家後,他母親就罰他禁足五日反省。可把他憋壞了。
“哼,你再敢對我使絆子,我就把你借我名義給宋姐姐的弟弟弄推薦信的事情告訴二伯母!”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李丕一副打死不認的態度,氣的李丞大罵“二哥最奸詐了!”
“你們兄弟兩個又在吵什麼?”李老夫人從車上下來,李丞趕緊去扶她,順便告個狀“祖母,二哥又欺負我!”
“祖母,西府的二叔祖已經都打點好了,一會您帶著女眷就在地藏菩薩殿,二叔祖帶著我們去前殿。”
老夫人點點頭:“好,那你們快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宋昭芙跪在蒲團上,抬頭看佛像,看到了佛的慈悲與莊嚴,她抱著虔誠的心願嘴裡唸唸有詞。
連李老夫人進來都未曾察覺。
若是說之前宋昭芙在馬車上陪她誦經多少有些討好她的嫌疑,那麼此時在蒲團上跪的背脊筆直的姑娘已經讓她有些佩服了。
宋家這個孩子是真的有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