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她才發現，李頤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難不成這人一晚上沒回去，就守在她家門口？
這一大早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她？
“三老爺。”
“我有事要同你說，昨夜太晚，我擔心你聽了睡不著，只能在這等你醒來再說。”
宋昭芙斂去笑意，表情認真起來，微微俯下身側耳傾聽。
李頤見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時有些語塞，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暗暗想，看來要慢慢解釋一番。
“你父親昨夜問我為什麼會出手幫你，我一時嘴快說看上你了，我原本是想說要你幫我做些事，但他好像誤會了！”
“啊？”
“他說我能為你火燒縣衙，這份情誼做不了假，但是李家高門大戶，他怕你受委屈。”
“……那您沒解釋嗎？”
“我想解釋，可你父親又說起另一件事。”
宋昭芙急的臉都紅了，她這個父親好像每次都是這樣，抓不住重點，說事情也是東一件西一件！“他又說何事？”
“你聽他說起過你的外祖父嗎？”
宋昭芙搖頭“我生母是生我難產去世的，我自懂事起很少聽見我父親提我生母相關的事情。”
“也難怪你父親從來不提，我朝太祖皇帝是馬背上奪得天下，至聖上繼位前，還有幾個州乃是武將為地方長官。”
這事她約莫知道一些。
李頤想起宋濂昨晚說的那些話，“先皇需要在新皇登基前掃除一些障礙，就想削弱地方武將的職權，當時就派了我老師等一些文人去地方上任職。過了半年，就有人告他結黨營私，貪墨軍餉，先皇大怒，將他打入地牢，隨後刑部主審此案，證據確鑿，便被判秋後問斬，白家其餘男丁發配邊疆做苦役，女眷則充作軍妓。我花了許多錢，終於進牢裡見到老師一面，他只交代我兩件事，一是不要替他伸冤，二是將英娘許配給我。”
“可十多年過去了，也無人起兵，可見私鑄兵器一事，是我外祖父弄錯了吧！”
宋昭芙的反駁將他拉回到現實中，情況好像比他想的更為嚴重一些。
“但你外祖父的死，不也證明雲南確有人私挖鐵礦，私鑄兵器嗎？”
是啊，如果當年外祖父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是不會引起殺身之禍的，而且，以父親的為人，如果外祖父真是結黨營私貪墨軍餉的人，他不會娶母親。
“三老爺，難道我家的禍根是跟這鐵礦有關？”
她突然想通其中關節，頓覺遍體生寒。
當年他外祖父是為了給新皇登基掃除障礙去的雲南，明明查到了有人私鑄兵器，卻被陷害入獄，她聯想到先皇崩逝的時間，也是十多年前。
皇位已定，新皇順順利利登基，沒人起兵謀反。
這是不是說明，有一種很大的可能，當年私鑄兵器的人就是當今聖上呢？
難道，先皇當年屬意的人是梁王？
難怪梁王曾在酒後說“我若不活的荒唐一些，恐怕活不到今日。”
可是說不通，時隔這麼多年，孟德文替梁王來查雲南鐵礦的事情，看那樣子是要殺光當年鐵礦之事的知情人。
她不由看向李頤。
“三老爺，當年那個鐵礦難道是……”
“當年舉報你外祖父貪墨軍餉的人，便是我二嫂的父親，王老將軍。”
“你說什麼！”
王老將軍的名聲她是聽過的，治軍嚴明，剛正不阿。
宋昭芙只覺頭皮發麻，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不通就別想了，你只需要知道，孟德文背後的勢力是你惹不起的就行。”
“那我們一家豈不是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正向推不出來誰是幕後黑手，那反向呢？
她家或許有或者是被認為有當年有人私鑄兵器的證據，但希望真相昭告天下的人，肯定不會是真正擁有兵器的人。
而孟德文殺她一家，是要追蹤下落並且掩蓋真相的人。
也就是說，要麼孟德文是聖上派到梁王身邊的人，要麼當年私鑄兵器的人就是梁王！
他沒有起兵，是知道即使起兵也沒用。
這麼說也說的通！
宋昭芙覺得懸在他頭上那把劍，又出現了。
一邊是大皇子和梁王，一邊是聖上，哪一種可能都不是她能抵擋的住的。
那李家呢？她父親將這些事告訴李家，就不怕李家去告密？
“別這麼看著我，我如今和你是一條船上的人。”
李頤一聲輕笑。
她眨眨眼，好像自已不小心是將他牽扯進來了。
“抱歉，我……”
“你別亂猜了，當年私鑄兵器的人，不是聖上。聖上乃是嫡長子，繼承皇位是順應天命，犯不上。”
“那他們要滅口的原因難道是害怕當年之事被揭曉？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到底怎麼回事，我寫封信問問聖上就知道了。”
……那她家豈不是要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你還不知道吧，你父親曾贈與我一塊奇石，據他說那塊奇石就是雲南那個鐵礦裡開採出來的。”
這又是怎麼回事？她父親什麼時候贈奇石給李頤……
好像是她被劫那次？
“我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想通一件事。好像知道我李家的困境如何解了。宋小姐，你要不要與我結盟？”
“您要與我結盟？”
“嗯，我認真仔細的思考了一晚上。”
宋昭芙哭著臉，忍不住腹誹：嗯，你的表情看得出來是很認真了。
“如今我們結盟最牢靠的方式就是結親，我娶你，火燒縣衙的事情才可以成為衝冠一怒為紅顏的佳話。你嫁給我，你家人的生死我也不會不管。”
……宋昭芙覺得這個李三老爺腦回路真的很清奇！
“三老爺，結盟的方式應當有許多種，您確定要選結親這種？”
“是，有個秘密，只有等我們成為最可靠的盟友，我才能告訴你。我的確有必須要同你結盟的理由，當然如果你看不上我，嫁給我家那個二小子也可以。”
……是李頤瘋了還是她瘋了。她剛剛是出現幻聽了嗎？
“你不用急著答覆我，我再告訴你一個訊息，劉家送進宮的兩位小姐，聖上已經收入後宮，而姚尚書家最優秀的嫡女，聖上賜給二皇子做正妃。”
二皇子乃是皇后嫡出，當年皇后早逝，後位懸空。
就在大家都以為盛寵一時的李妃會被封后的時候，皇帝卻只將她晉升為貴妃。
如今三皇子眼看就要成年，李大老爺的勢頭更盛從前，可三皇子無詔離京被皇帝揪住錯誤，貴妃娘娘先是被禁足，隨後自殺。
這才過多久，皇帝就收了不少新人入宮，還給二皇子指了門高門貴女的婚。
聖上這是在削弱外戚勢力，他是在告訴大家，所有的事情他都心裡有數，正統不會亂，也別想亂。
“所以，進宮這件事，你別想了，我們李家不需要後宮助力，當年我阿姐進宮都是件錯事。”
“您是想，做純臣？”
李頤笑了“我不過一介商賈而已，最大的願望也不過是保住家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