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恭敬地把選單遞給了周漾等人。周漾看著選單上的菜品，眼中閃過一絲困惑。這些菜並不是質量很差，但似乎很少有大戶人家來這裡用餐。
慕容雪冷冷地打量著周圍的佈置，表面上一塵不染，實際上卻毫無生機。徐忠恭則警惕地守在周漾身邊，對店小二也保持著戒備。
店小二並未在意，等周漾點完菜後，他迅速地走進廚房，告訴大廚所點的菜品。然後回到前廳，趴在賬臺上扇風，漫不經心地看著主幹道上稀疏的人影。
周漾沒有再多說什麼，將注意力轉向街頭。一時之間找不到話題，他輕輕嚮慕容雪點頭示意。
聰明的慕容雪立刻領會了周漾的意思。她微笑著走近店小二，眼神中沒有絲毫不耐煩。
“小二，你好。”
店小二聽到悅耳的聲音呼喚他，急忙轉頭看是誰。他看到一位美麗的女子正對著他笑。他知道這位美女是和周漾一起來的，不過……多看幾眼也是可以的。在這個城市裡，像慕容雪這樣美貌的女子真是少之又少，即使是青樓的女子也無法與她相媲美。
店小二連忙堆起笑容，以為周漾讓慕容雪過來是催促上菜的。畢竟從點菜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如果在其他城市，這麼久還沒上菜是很罕見的。
想到這裡，店小二的表情更加苦澀，但他不敢讓客人看到，趕緊抹了抹不存在的額頭上的汗珠。
他擠出笑容，身體微微彎腰，飛快地跑到慕容雪面前。
“哎呦～小姐。”
看到店小二這麼快過來，臉上還帶著笑容，慕容雪本想說什麼，卻被他急忙打斷了。“小姐，我馬上去催廚房，麻煩您稍等片刻。”
慕容雪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困惑，她並沒有催促上菜，於是連忙說道：“小二，我沒讓你催菜。”
店小二聽到慕容雪這麼說，立刻停下腳步，迅速跑回她面前。
“哎呦～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姑娘有什麼事情需要小的幫忙跑腿呢？”
慕容雪的臉色微微一變，就這家店開開關關的，還要跑腿？真是好笑，光看她身上這件衣服，這裡的裁縫店都找不到這麼好的布料，更別提縫製技術了。
慕容雪畢竟是宮裡待久了的人，雖然剛才臉色有點僵硬，但她很快調整過來，露出笑容。如果不是特別細心的人，根本察覺不到她的變化。
慕容雪笑盈盈地看著店小二，眼神清澈動人，像秋天的湖水一般。
“小二，我想問問，為什麼這條主街上這麼冷清？”
“我在深山老林，或者城市郊區那些少有人去的地方，才見過這樣荒涼的景象。”
慕容雪邊說邊微微歪頭，顯得既俏皮又天真，就像一個久居深閨、不懂世事的少女。
店小二見慕容雪這樣問，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尷尬。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嗎？”
“對啊，我和周少爺聽說這裡治安很好，又有美人和美酒作伴。”
“可是……不對呀，家裡人說這裡是最繁華的地方，從來不用擔心流浪漢或山賊。”
“但我們進城時，就被山賊搶了一些銀子。”
“結果進城後，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情況，這跟傳說中的美好完全不一樣。”
慕容雪的小嘴輕輕一撇，像個在家裡被寵壞的大小姐，一點不如意就會鬧脾氣。
店小二側耳聽著這個外地人的講述，站直了身體，臉上滿是苦澀。
“唉……姑娘可能不知道，我們這裡常年都要交稅。”
“交稅？這不是自古以來就有的嗎，怎麼交稅還會有問題？” 慕容雪對此不太理解，覺得店小二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交稅上，心裡很不痛快。
店小二聽到慕容雪的話，知道她誤解了。
他趕緊解釋：“姑娘，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交稅是每個國家每個時代都要做的，只是……只是我們現在交的稅太重了。”
“連知府家的馬生了小馬，也要向我們徵稅。”
“田裡的稅更是要交六成，很多辛苦勞作的農民交完稅後剩下的糧食都不夠填飽肚子。”
店小二的臉上籠罩著哀傷，彷彿在回憶過去。
“我家就是這樣，連孩子都養不起了，怕餓死他們，我爹孃只好把我大姐和我賣掉，換點吃的，養活下面的弟妹。”
“商家也一樣，有時要交清潔費，有時又要交管理費，有的甚至還要交人頭稅。”
“唉……還有保證金，以及賣出商品的分成費。”
“這裡的商家都承受不住了，慢慢地關門歇業，有能力的都跑到其他城市去發展了。”
六十
“而且，每年都要徵兵，強壯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老人、病人和殘疾人，所以……去世的人也不少。”
“有權勢的都離開了，就剩下那些不能走、不願晚年離開家鄉的人還待在這兒。”
“這就是為什麼這裡的店鋪這麼少的原因。”
小二的眼睛微微泛紅，接著說：“那些山賊也是因為沉重的稅收逼得無路可走。”
說著，小二不禁流下傷心的淚水，連忙用手擦掉眼淚，正要開口，聲音已經變得沙啞。
他趕緊轉過身，想清清喉嚨，擔心再來客人，招待不周會被扣工資，那就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