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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腰佩刀劍入王庭〔四〕

“人死了?”

徐閒叼著草根悠悠地看著湖面,已經過了良久還是沒有人影浮出水面。

“不會死的,那蠻族的祭司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馬有糧正在胡楊樹上颳著樹脂小心翼翼的放入貼身的盒中,這玩意功效很多除了治牙疼外還能清熱解毒在這戈壁灘上有備無患,對於那祭司的事沒有太過擔心。

“馬叔你說這呼爾部落的兇刀,當真有詛咒?”

徐閒莫名的想起蠻族部落那牛麵人身背身雙翼的圖騰柱和那拓拔部落癲狂的老祭司。

“殿下是有大氣運加身之人,區區詛咒何足掛齒。”

馬有糧咧嘴一笑毫不在意。

“何況如今我大乾立國,殿下您又是我大乾國的太子殿下,冥冥之中自然有氣運降下。”

“或許吧。”

徐閒微微有些愣神,有些意外這方世界的氣運之說,在古籍中還有劍斬龍脈斷一國氣運的傳說,不過卻沒有太過深思,因為那些實在太過遙遠,至少目前不是自己該去想深究的。

湖底,

祭司懷中抱著兇刀有冷意透體,

四肢百骸在秘法的摧動下有暖意流過,

整個人眸子已經變得猩紅一片,

方才抵擋住這刀身的寒意。

“嘩啦……”

藉助那股子反震力整個人躍出了水面摔到了岸邊的水草處,渾身溼漉漉的布衣被湖水打溼貼上乾瘦的身子上,秘法用過後遺症出來了,那祭司整個身子蜷縮成一團如同蝦米一般顫慄著。

“這便是兇刀。”

徐閒目光掃過開口問道。

“嗯……”

過了好一陣那人緩過一口氣坐直起來,指著身旁的用破布包裹著的刀身悶哼了一身。

胡楊樹下水草旁,

被打溼的長髮彎曲的搭在額前眸子中的神色很是陰沉,瘦小的身上還有湖水滴落,那模樣倒是和上輩子河邊傳說中的水猴子沒甚區別。

徐閒往前邁了幾步,

老者低頭的那一刻,一抹兇光一閃而逝,

那兇刀離自己很近,剛好那人也離自己很近。

就在看著眼底兇光越來越盛的時候,

胡楊樹下的陰影中一身漆黑如墨的燕十三走了出來,手中的長劍沒有出鞘,可那老者頓時覺得心頭一顫,突兀的嘆了一口氣,所有的想法瞬間煙消霧散。

老者猛然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頹廢的癱倒在地,可看著徐閒距離兇刀越來越近,眼中的神色又亮起了幾分。

“好冷!”

靠近那把蠻族傳說中的兇兵時,徐閒下意識的輕聲道。

破布被掀開,冷冽的刀身在月光下透著森森寒意,和清冽如水的驚蟄劍不同,這柄兇刀上的寒意是直接侵入骨髓的,遠遠看著都能讓人覺得這是不祥之物。

當手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寒氣透體,徐閒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無數猙獰的面孔彷彿印到了刀身上,滿是怨氣,張牙舞爪想要撕碎眼前這個握刀之人。

“殿下……”

馬有糧快步走到徐閒身邊看著他陷入夢魘一般的模樣伸出手想要拍醒。

“這是心魔。”

不知何時歸海一刀走到徐閒身側擋住了馬有糧伸出的手開口道:“外人幫不上忙。”

“這也是一場歷練。”

“殺人自然是有因果的,眼下也算是斬斷這些因果的機會,往後殿下的路會好走很多。”

燕十三懷中抱著長劍嘴唇微啟,默默地守衛在徐閒的身側,這類場景自己經歷過很多,奪命十三劍從名頭便可以看出,這是殺人的劍招。

燕十三也經歷過很多次心魔,

因為燕十三是個純粹的人,

甚至可以說是偏執,

而往往正是偏執的人最容易陷入一個死衚衕,最後走火入魔,而偏偏又是他的純粹讓他一次又一次的走出心魔變得更加強大。

恍惚間看去那每一副面孔都是自己往日殺過的人,從出上京城開始一千八百里歸途數次圍殺,再到涼州地界馬踏門閥血染書院,如今又是北上伐蠻所過之處遍地哀嚎。

細細想來,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

不是在殺人,就是在去殺人的路上。

很多時候自己已經麻木了,為了太和殿上那個位置去催眠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一直拖到了現在,便是前兩天在拓拔部落殺人時那個時候,殺人的坎已經邁過去了,可眼下這柄兇刀又將徐閒心底所有的負面情緒一同勾起。

如同洪水猛獸一般洶湧而來,讓人難以喘息。

徐閒望著刀身上不斷出現的如同厲鬼一般的面孔手心有細微的汗珠浸出,彷彿九幽之下的亡魂在自己耳邊喃喃細語,聲調時高時低,最後變成嘶聲力竭的怒吼,在怒吼中還夾雜著諸多幽怨的輕嘆,身影不斷地扭曲,聚合,扭曲……

莫名的想起上輩子看過的一個電影片段,

厲鬼披頭散髮從門口爬出,四肢貼在牆上,風光忽閃,陰森恐怖的氣息瀰漫在室內,而身穿綠色軍裝的老兵,雙手握住手中的大刀。

怡然不懼大喝一身,來者何人!

然後手中的大刀猛然揮出,

帶著一往無前的勢。

徐閒不知道這方世界到底有沒有鬼神一類的東西,可自己確是曉得,即便有,戰場上的殺過人的老兵滿身殺伐之氣是不懼這玩意的。

雖然不過月餘的日子,

可自己殺的人很多,

多到自己也數不清,

也是這一刻,

徐閒才能體會到自家老爹刀上掛著萬千亡魂是怎樣的體驗。

刀刃上隱隱有月光流轉,一片葉子從胡楊樹上落下,接觸刀身的那一刻悄然無聲斷成了兩片,搖曳著急旋著落地。

可是,既然你們都死了?

為什麼還要在纏著我?

生前我就已經殺了你們一次,

難道你們死了還要怕你們不成?

徐閒眼神清澈通透,輕聲細語的話卻讓四周的冤魂如同雷擊。

“轟……”

握緊手中的長刀,邁步往身前砍去,

揮刀的速度很快,

並沒有因為刀上掛著的萬千亡魂而減弱半分。

當這一刀揮出的氣候,鬼神亦僻!

四周的的冤魂掙扎著,利爪刺入地面,最終還是在這一刀之下煙消雲散,與此同時徐閒也清醒過來,長舒了一口氣。

身前的胡楊樹輕易被一分為二,斷口如同鏡面一般光滑,好巧不巧那倒塌的胡楊樹整好順著那切口往側邊倒去,陰影下是盤坐著的祭司。

“嗬嗬……”

蒼老的祭司沒有理會頭頂越來越近的樹幹,乾枯的手指指向場中的那個身影吶吶的說不出話來,最終樹幹落下泥土捲起,刮開地皮,有嫣紅的血液滲出。

“此刀我於慶安三十八年三月二十日所得,便名為春分吧。”

手指併攏撫過這冰冷的刀身輕念出聲,

碧波湖邊,

少年郎腰佩刀劍遙望北地金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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