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那種御風而起的感覺，方明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抹豪情。
方明心中默唸，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唸完這句詩，方明等著變化，卻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難道是因為房間裡沒風？”
“嗯…也可能是因為我現在還被綁著。”
“難受死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昨晚的夢，為什麼沒有映照在現實裡。”
方明想了想，腦袋異常清醒，所有之前發生的細節，都被他抽絲剝繭一般整理了出來。
最大的區別。
他昨晚是主動入夢，並非受到某些影響，被動進入！
躺在床上，方明心中想到，
“難道是因為被動入夢的話，進入的不徹底？”
“主動更能深層進入夢境？”
這是方明給自已做出的判斷，他記住了這一個條件，之後說不定可以用這個條件來判斷一下。
方明用力拍了拍床，發出聲音，很快引來了周巧雲。
周巧雲穿著乾淨利落，看起來精神頭十足，看樣子似乎已經起床很久了。
“看你狀態不錯。”
周巧雲鬆開方明四肢的綁帶，看著方明飽滿的精神，和靈動的眼睛，很難想象這可能是一個有精神分裂的小年輕人。
周巧雲清冷的臉上，掛著一絲笑容，她穿著白色的醫服，身材卻玲瓏有致。
方明下意識地打量，卻讓他想起了夢裡的星六。
兩個人都冷冷的臉，身材也有幾分相似。
只不過在夢裡，星六由冰化水的那一幕幕，讓他越發沉淪墮落，這才導致後面的理智完全喪失。
如今看到周巧雲，方明心裡一咯噔。
自已的夢，該不會是拿她做的模板吧？
方明不留痕跡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
無所謂，夢裡的要漂亮和年輕，比這個好。
“昨晚做夢了嗎？”
周巧雲看著方明的表情，問道。
方明想了想，隨即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算是個好夢，不恐怖。”
周巧雲點點頭。
“可能是你之前為校慶做準備，壓力太大，現在好一點，精神也在恢復。”
周巧雲道，“外面陽光不錯，出去走走，一會兒等放射科的人上班，做個磁共振。”
“對了，你要是想洗漱的話，跟我去辦公室拿你的東西，你母親昨晚留下來的。”
張清蓮留下了洗漱用品，還有幾套純棉的衣服，看起來和病號服有些不同，不至於讓方明徹底融入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方明在周巧雲辦公室專屬的洗手間洗漱完，換了一身新衣服，對周巧雲說道，
“周醫生，能給我媽打個電話嗎，讓她給我送一支笛子過來。”
周巧雲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行。”
方明握著嗩吶，來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已經有了不少病人。
來院子路上，方明看到了時間安排，按照病院的作息，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是吃飯的時間。
方明的目的很明確，他先是把那句詩唸了出來，發現自已……確實飛不起來。
“嗯……”
“我竟然想著能飛起來，我腦子大概多少沾點。”
隨後，方明在院子裡找了找，在一群人裡，又看到了那個用戲腔唸詩的大爺。
此時的大爺，正坐在一處小亭子的長石椅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初升的太陽。
方明來到大爺身邊，微微抬頭，順著大爺的目光看去，卻感覺陽光有些刺眼，微微眯起了眼睛。
再回頭！
突然！
大爺直勾勾看著方明！
方明心臟一縮，但好歹是沒有突然叫出聲來。
看著大爺渾濁的眼，滿臉的皺紋。
方明並未從大爺身上，感受到韻的存在。
當然，方明尋找的不是夢中的韻，而是現實中藝術家的神韻。
但是，大爺的眼神炯炯有神，他死死盯著方明，有種恨不得把方明看個透心涼的氣勢。
“黃大爺？”
大爺的衣服上有個姓名牌，上面寫著，[北慶精神衛生中心][黃復生][76歲]
方明喊了一聲，大爺沒有絲毫反應，只是目光驟然逐漸失神，又變的一臉呆滯，抬頭，看起了晨曦。
方明看了看周圍，心中暗道。
難不成非讓我說暗號不成。
方明左看右看，隨即俯身在黃復生的耳邊，低聲道，“粉身碎骨……”
剛說了四個字。
黃復生猛然起身，撞得方明後退了一步，差點沒把鼻血給撞出來。
黃復生又做出了那唱戲的姿態，用戲腔將那句詩唸了出來。
方明站穩身形，瞳孔猛然收縮，他在這一瞬間，感受到了韻！
在黃復生憋的通紅的臉上，在他恨不得支撐天地的姿勢上，在他視死如歸的語氣上！
“黃大爺！”
此時，方明喊了一聲。
黃復生目光看著方明，隨即伸出手去，快走兩步，用他那枯瘦如柴，面板髮亮的手，握住了方明的胳膊！
明明是看起來彷彿隨時要斷裂的枯手，但卻爆發出一股讓方明難以拒絕的力量。
一種氣勢，猛然在方明身後，出現！
“噹噹噹當…”
在方明身後，黃復生口中念出了戲曲開場的韻律，他握著方明的胳膊，開始徐徐晃動了起來。
他的腳，以一種柔和之姿，不知何時墊在了方明腳下。
方明竟感覺自已彷彿被架起來一樣，被這個矮自已一頭的大爺，當成了提線木偶。
方明沒有反抗，他反而靜下心來，感受著大爺身上的韻。
“嘿嘿嘿，好好玩，好好玩。”
身邊，一個個的病人圍了過來，有的蹲在地上鼓掌，有的站在附近鼓掌，有的學著猴子邊跳邊鼓掌。
一些值班護士看到這一幕，想上前把方明給救下來。
已經有很多人，被黃大爺這樣搞過，大部分病人不會乖乖配合，導致出現過不少受傷的現象。
而且還不是年齡高達76的黃大爺受傷，是那些二三十，三四十的“年輕人”扭傷胳膊。
都知道這位研究生同學是富二代，他母親還給每個護士都送了一套價格不菲的禮品，所以她們當然得盡職盡責。
方明看到護士接近，低聲道，“幾位姐姐，別管我，我沒事。”
這麼好的學習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哪怕學不上多少，在夢裡用出來，也能加深一下自已的印象。
護士們有些沉默。
你看起來確實沒事。
而且大爺唱的戲，確實頂級。
可是你這麼沉浸享受的樣子，讓人有點頭皮發麻啊。
透過窗戶，周巧雲捧著一杯咖啡，望著下方的方明。
“他這是想求證和學習。”
“這些東西，對他的夢有幫助。”
“戲劇，笛子，嗩吶……”
“他恐懼的是噪音，舞臺上和手機的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