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陸仞滿臉從容地朝鎮外走去。
白玉仙姑傳信的訊息似乎已經在鎮子裡傳開了。
一路上，許多民眾自發地聚集在道路兩旁，目送陸仞的離開。
看著那張冷漠而蒼白的臉，眾人的眼中湧現出暗喜之色。
不久前，鎮上一位老醫師就曾斷言，陸仞血氣虧空，壽命所剩無多。
所有人都清楚，陸仞的血氣是被白玉仙姑給吸食了去。
相比於其他被選中的男子，陸仞似乎更加受到仙姑的青睞。
尋常男子，少則一兩次，多則四五次，就會被仙姑將陽氣吸食殆盡。
時間跨度最多不超過三個月。
而陸仞，自從和白玉仙姑有染以來，已經活過了足足四個年頭。
一開始人們以為是陸仞年少精壯，恢復能力強。
後來偶然從另一位仙姑的幕下之賓口中得知，陸仞口才很好，總是在親熱時說一些甜言蜜語討得仙姑的歡心。
正因如此，白玉仙姑每次吸食陸仞陽氣的時候都很有分寸。
這才讓他得以苟活到了現在。
時隔半個月，仙姑再一次召見陸仞。
此番一去，極有可能會是陸仞的死期。
此刻，無論是老弱婦孺，紛紛將目光聚焦在那個即將暴斃的年輕人身上。
他們的眼中，看不到半點憐憫。
相反，整個鎮子都沉浸在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氛之中。
直到陸仞的身影漸行漸遠，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帶頭大喊了一個“好”字。
接著，鎮子彷彿瞬間活了過來，陷入了一片歡呼雀躍的喜慶氛圍。
像是過年了一般。
不，比過年還要高興。
以往有陸仞在的時候，就算是過年，大家也都是提心吊膽的。
今日，這個作惡多端的魔頭終於要伏法了！
“活該！”
“好死！”
“這就是報應啊！”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肆意和瘋狂的笑。
近幾年以來，這毫無疑問是他們最輕鬆，最歡喜的一天。
陸仞所帶給這座小鎮居民的陰影，遠比鎮外妖魔還要可怕數倍。
........
出了楊柳鎮，沿著一條土路向東十里，便是五仙坡了。
原本附近是有幾個村落的。
因為五位仙姑的到來，村中精壯男子盡數遭到迫害。
只剩下一村的老弱婦孺艱難求存。
後來，是鎮長大發善心，把這些村子的人全部遷到鎮裡安置。
陸仞一路走來，目光所及，滿地荒涼景象。
肥沃的農田早已雜草叢生，久未有人打理。
至於山下零零散散的房屋，更是已經破的破，塌的塌，猶如一片廢墟。
妖魔固然猖獗，好在朝廷成立了鎮魔司，其中強者如雲，個個都是斬妖除魔的好手。
正因如此，各地妖魔都只敢偷偷作惡，不敢釀下大規模的屠殺。
一旦惹惱了朝廷，派下鎮魔司大軍，不出半日，就能將方圓百里的妖魔斬殺殆盡。
但是鎮魔司人手畢竟有限，平日還身兼坐鎮州府的職責。
像是楊柳鎮這種偏遠小鎮，幾乎是被人遺忘的存在。
除非發生特別重大的妖魔作亂，經由縣衙上報州府之後，才會派兵前來鎮壓。
所以，不論是五仙坡的這幾位，還是周邊一些其他的妖魔勢力，都懂得如何保持平衡。
只要做事不要太絕，朝廷是懶得管他們的。
楊柳鎮每年死個幾十上百人，也無傷大雅。
畢竟，有人死去，也有人新生。
定居五仙坡的幾十年裡，有位白慧仙姑的經歷最是離奇，她先後享用過鎮上一戶人家前後五代的男人。
楊柳鎮的人普遍成婚很早，一般都是兩家人早早商談下親事，等到雙方孩子年滿十六之後便置辦婚事。
巧合的是，那戶人家代代都生男嬰，如此也正合了白慧仙姑的心意。
眼看著家中頂樑柱一個接一個受到戕害，而罪魁禍首卻依舊逍遙法外。
家中主母心寒無比，含恨而終。
臨死前，她託人將家中女眷和孩童全部送去了山陰縣城。
唯有如此，方能徹底擺脫白慧仙姑的魔爪。
........
五仙坡下，陸仞平靜地抬頭望去。
說是坡，其實是一座高聳連綿的山脈。
林木不算很繁密，隱約可以看見山腰位置坐落著一個洞窟。
那裡，便是白玉仙姑的洞府了。
其餘幾位仙姑，平日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擾。
陸仞雖是此間常客，卻也難得一見那幾位的尊容。
除非是面臨外來妖魔的挑釁，她們才會聯合起來一致對外。
野兔是獨居生物，即便躋身妖魔行列，擁有化形為人的本領，這個習慣依舊得以保留。
而這，恰恰是陸仞的機會。
面對一尊對自已無比熟悉和信任的妖魔，他尚有一絲成功希望。
若是這五位仙姑住在一起，他就算豁出命去換掉一個，最終也難逃一死。
定了定心神，陸仞深吸一口氣，緩步朝山上走去。
沿途經過了一口深坑。
裡面藤蔓交錯，林影森森。
哪怕是在光天白日之下，也透露著一股滲人的涼意。
陸仞微微駐足，銳利的目光穿過草木的遮擋，落在了坑底的一堆白骨上。
這些，都是被吸乾血氣和陽精的鎮上男子。
人死之後，仙姑們也不會浪費，直到將血肉啃食乾淨，才會將帶著肉絲的骨架隨手扔下山崖。
經年累月，坑底早已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
看著眼前的景象，陸仞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並未感到一絲一毫的畏懼。
或許，再過不久，自已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大家都是“舍友”，又有何懼之？
陸仞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隨後繼續沿著山路而行。
........
不久後，陸仞來到一處地勢相對平坦的地方。
百米開外，是一面陡峭的崖壁。
在崖壁最下方，便是他之前在山腳看到的洞府。
門口立有一扇恢弘大氣的鐵門，上面雕刻著祥雲瑞獸的圖案。
若非此地荒無人煙，乍一看去，還以為是某位富商巨賈的大宅。
走近之後，陸仞才發現門外放置著一張藤椅。
上面躺著一具女子模樣的嬌軀。
她閉著眼睛，似乎正在假寐。
聽到陸仞的腳步聲，白玉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紅潤飽滿的唇角泛起一絲魅惑的笑意。
“陸郎，你今日為何來得如此之慢？”
陸仞拱手說道：“回仙姑的話，我早上出門時摔了個跟頭，昏迷了一上午，醒來之後得知你召見於我，便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白玉嬌哼了一聲，迎面朝陸仞走來，一雙在薄紗之下若隱若現的粉嫩小手，十分自然地攬上了陸仞的脖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陸仞的下巴，挑逗意味十足。
“陸郎，你讓奴家等了許久，一會兒不把我弄高興了，可沒那麼容易離開的哦！”
由於兩人之間面對面的曖昧姿勢，白玉說話時吐出來的氣息，直撲陸仞的面門而來。
陸仞鼻頭微微抽動，隨即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這隻騷兔子的口氣，可真夠重的！
最關鍵的是，陸仞從這股氣息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身體更是本能地產生了排斥反應，有種想要作嘔的衝動。
他暗暗咬了一下舌尖，方才將心中的悸動壓制下去。
緊接著，他的視線越過白玉的側顏，看向了藤椅旁邊的一張小方桌。
上面，還剩有半塊風乾的肉。
白玉順著他的眼神看去，隨後嬌媚一笑：“等你等得無聊，吃了點臘肉打發時間。這些肉都是我大姐白慧送來的，味道還不錯，等我們忙完了，送兩塊給你帶回去嚐嚐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