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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裕穗青松

這所謂的“大篝火”其實並非只是其字面意思所表述的那般普通,而是作為夜宴最為醒目的標誌物而存在,也是整個夜宴的核心。可以說以祈求風調雨順為目的而創立的整個陽春夜宴都是圍繞著這個核心舉辦的。

而之所以稱呼的如此通俗,其實是因為這是民間廣為流傳的俗稱,並沒有需要深奧學問才能理解的含意,簡單易懂,以“大”字便能與尋常篝火進行劃分,字面理解便能知曉之中差異,便於口齒相傳。別的盟族中還有“天火塔”、“火焰樹”之類的別稱,也是同樣的道理。

但作為長此以往延續下來的夜宴特色,這“大篝火”其實也被正式賦予過多個名字。

最早是被創立篝火塔的先輩國主提名的“天平地安風調雨順六畜興旺五穀豐登塔”,寓意直白,卻太過冗長,後來被後代國主以更簡練,更易於傳播的“豐登塔”替代,然後是萬國歷戰之時的“萬勝塔”、萬國盛極之時的“煌輝塔”,等等。

再之後便是有一位名為雲九方的雲遊詩人遊歷至此,以“穗谷豐裕,堅韌不拔”為寓意將這大篝火賦名為“裕穗青松”。因寓意深邃,朗朗上口,深受歷任國主的喜愛,所以被沿用至今。

……

此時夜色已濃,用作夜宴的場地已是篝火遍佈,火焰升騰的光芒都幾乎形成了相連成片的光幕。

除了聳立著那座以青松木料高壘至十幾米的裕穗青松的中央留白處之外,四處都已是人聲鼎沸,各色佳餚也紛呈而出,菜香與酒香四溢,真的是好不熱鬧。

特木爾將王偉磊送至夜宴場地的外圍後就準備告退了,畢竟以內裡那人潮洶湧的擁堵,絕非是戰馬的體積所能插足的。

不過王偉磊遠遠的便看見夜宴所圍繞的中心,裕穗青松的所在,想到以薩玫朵對大篝火的心心念念,在裕穗青松的近處找到許鵬他們的身影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王偉磊還念及著盟長宴會的重要,畢竟是關乎盟族未來發展的要事,此時見夜色已濃,又不見星斗,於是便在特木爾上馬前試著問道:“可知現在幾時幾刻?”

衛兵對時間觀念的把握有其獨到的經驗,特木爾此時似乎也知道王偉磊是在問盟長宴會的開宴時間,暗自估算了片刻後答道:“如以二十四時來算,現在約莫為二十時一刻,盟長宴會在二十一時三刻開宴。”

“多謝。”

道謝后王偉磊見特木爾似乎對盟長宴會有所瞭解,便又向他問詢了有關盟長宴會的具體事宜。

在搞清楚了穹廬的所在方位,以及前去的路途捷徑後才與之告別。

而這番交流,也著實為王偉磊省去了不少功夫。如此一來這開宴前的一時兩刻就更顯充裕了,所以王偉磊就想著抓住此間閒暇用來去找到許鵬他們,屆時交待一下夜宴的諸般事宜,也好安心赴宴。

念及此處,拿定主意的王偉磊當下便擠進人群,徑直往裕穗青松的方向走去。

然而現實總是超乎預料,場地之內,維護秩序的官兵,擁擠的人群,以及叫賣的商販,各形各色混雜在一起,不可開交。

要不是有裕穗青松高聳的塔身指明方向,以王偉磊參與夜宴十幾次的老道都險些在這人山人海中迷失方向。

“砰咚!”

正於摩肩接踵,寸步難行之時。突然鏗鏘聲乍起,尤若驚雷,躍然於喧囂之上,一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群變得寂靜無聲,駐足後皆往夜宴場地的中心看去。

只見此時夜空上幾根火箭拖著嘯音拽光而去,以自上而下的弧線均勻的落在裕穗青松高聳的塔身之上。

爍滅的微光中,片刻後便見火焰拔地而起,轉瞬間已將整個篝火塔全部覆蓋。

這驟亮的火光就像點亮了黑夜,發散的光芒頃刻間將整個夜宴場地都籠罩在了光亮之中。這“裕穗青松”此刻就尤若一株赤紅神樹,於天地間輝煌。

“喝啊!”

又是一聲雄渾的咆哮響起,像是有上百個聲音層疊,尤若洪鐘大呂,經久不息。

王偉磊艱難的擠進了一處篝火,踩著篝火旁用於落座的石塊,才總算從滿目的腦袋中擺脫,讓眼前有了空曠的視野。

他站穩後放眼望去,只見裕穗青松龐大的火柱旁,上百個光著膀子的壯碩青年正以罡步自人群中邁出,踏進了裕穗青松周圍被夯實的黑土地上。

他們怒目而視,動作整齊劃一,一手持鼓,一手持鐧,正在大開大合的揮斥臂膀。

他們所持之鼓為甩錘鼓,有小臂長短,可單手握持,上撐鼓面,下系鼓槌,於手腕旋動時末端繩索所繫的鼓槌前後甩動抨擊鼓面出聲,其聲鏗鏘,尤若轟雷。

而鐧則是銅鐧,以表演為目的進行鍛造,只有手臂長短,鐧身鏤空,分為七段,每段內部皆置有數顆火石,握持揮動間,鐧身震鳴,之中火石碰撞,火星四濺,如有神威。

他們以鼓聲與震鳴聲為節奏踏步而上,以四縱五橫的步頻邁進,當鼓聲、震鳴、步伐聲交織,恰如樂曲,形成節奏。

當節奏漸進,逐步急促,他們情緒激昂,姿態豪邁的開始大步邁起,扭身朝向內側之時將腿置於高點後猛然落下,沉重的腳步叩擊在地面的頃刻間發出雷鳴般的悶音。

此時他們手中的鐧與鼓緊隨步伐聲後碰撞在一起,震盪出鏗鏘嗡鳴,就似合同了火焰躍動的節拍,一同迸發著熾烈的熱情。

對於用於祈禱的篝火陣舞,王偉磊並不陌生,年輕時甚至還參與其中。所以他只是著眼看了一會後便放眼找尋起許鵬三人的下落,視線環望之間,不過片刻的功夫,便發現了他們處在最為醒目的內層位置上歡欣雀躍的身影。

本想近前打聲招呼,但圍攏的人群已是越聚越多,想到等會一起祈禱之時的水洩不通,到時候怕是都不能動彈了。念及盟長宴會的重要性,王偉磊只好作罷,深看了三人幾眼後便往外圍走去。

轉身之時,匆匆一瞥,“裕穗青松”騰躍火焰下的青松木料紅紋密佈,王偉磊恍惚間似乎從中看到了什麼,一時間有種悵然若失的低落,愣神了片刻後,便搖頭離開了。

耀眼的火光落在王偉磊的身上,形成了一個猩紅的輪廓,隨後便連同他遠去的背影一同沉入了徹夜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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