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們不能退。”
南將軍在一旁低聲提醒。
他賭上了身家性命追隨，他們可不能在此失敗。
齊修遠抬頭。
他知道，他若認輸，他就活不成，也救不下璃珞。
可他也不敢賭，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璃珞在他面前被害。
“你想怎麼樣？”
“修兒，往日朕覺得你像朕，可如今卻覺得不大像了，怎麼如此優柔寡斷，這可不是朕教你的。”
“論冷血，我確實比不過你。你放了她，我饒你一命。”
“哼，然後呢？讓朕做太上皇？你當朕是三歲孩童了？”
“那你想怎麼樣，饒你一命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父皇該不會以為，一個女子就能讓我束手就擒吧？”
“修兒，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做個交易，你讓大軍在外候著，不要輕易動作，你進來，朕將這女子親自交給你。”
“呵，我看父皇是拿我當三歲孩童才是。”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齊景帝自然不可能答應齊修遠的要求，也不可能在文武百官面前，對著自已的兒子示弱。
可同時，他也明白，齊修遠也不會示弱。
南將軍上前，靠近齊修遠。
“殿下，這麼僵持著不是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
“屬下暫時沒有辦法，只是…屬下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何出此言？”
“皇上似乎一直在拖延時間。我們都知道，沈家帶著大軍出征，皇上又將數萬大軍交到您手中，按理來講，他手中除了此刻在宮中的羽林衛和禁軍，應該無人了才是。即使拖延時間，也不會有人能來救他，除非沈家帶著軍隊從天而降。可是…”
南將軍又看了一眼樓臺上站著的齊景帝，深深皺眉，
“殿下，您看皇上，他只是在您攻打的時候想盡辦法阻止，您不動作，他便也絲毫不急了，明顯是在拖延時間。”
齊修遠也看著齊景帝。
比起南將軍，他才是更瞭解齊景帝的人。
剛剛因為擔心璃珞，他一直沒有仔細觀察齊景帝，如今再看，果然如同南將軍所說，他似乎真的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慌張。
“我讓你派人盯好翼城，盯好外公的人，你確定沒有紕漏？”
“屬下不敢有絲毫疏忽，已經派了幾波人過去，驃騎將軍在府中，翼城也沒有動靜。”
齊修遠抬頭望著齊景帝，視線逐漸偏移，看向那女子。
璃珞也一直在看著齊修遠，不曾移開目光。
“父皇，我們談一談另一筆交易吧。”
“哦？”
“你將璃珞放出來，她出來的同時，我只身入內。”
“殿下，不可！”
“無妨，我有數。”
齊景帝眯起眼睛，
“隻身？”
“是。”
“好，當然好。”
“不要！”
璃珞掙扎，身後的侍衛將她緊緊控制住。
齊修遠下了馬，抬頭喊道，
“在這麼多大臣與將士面前，父皇可要遵守諾言，不要讓人傷了她。”
“修兒當真是深情，你放心。”
齊景帝回頭，
“手腳輕些，別傷了人。”
“是。”
“呵，想不到朕這兒子，向來將權勢放在第一位，如今竟能被你迷成這樣，你當真厲害。”
“我不要下去。你敢放了我？你不怕我說出去你的秘密嗎？”
“笑話，朕有什麼秘密？朕就算有秘密，你又怎麼會知曉？此刻大家都看到了，你是齊修遠的人，你詆譭朕，會有人信你嗎？”
“你…大皇子，你不要過來！”
可齊修遠已經緩步走到了宮門下。
齊景帝轉過頭，看著樓下，不再理璃珞，隨意揮手，
“帶下去吧。”
“是。”
“不要，放開我！”
“抓住她，陛下！”
齊景帝聽到後面驚呼聲傳來，急忙回過頭，可已經來不及。
那麼瘦弱的女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侍衛，直直向他衝來。
在他回頭的一瞬間，這個女子重重地撞在他腹部，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隨著這力氣向後栽去。
而他後面…
“陛下！救駕！”
“父皇！”
群臣嚇出了一身冷汗，紛紛上前，將齊景帝所站的地方團團圍住。
好在身旁的侍衛反應及時，將齊景帝抓住。
眾人七手八腳，急忙將齊景帝拽了上來。
“陛下，您沒事吧？”
齊景帝喘著粗氣，心彷彿也要跳出胸口。
“朕無事，朕…璃珞呢？當真該死，她…”
“陛下…”
侍衛欲言又止，齊景帝隨著侍衛的目光，湊近了城樓，望向下方。
齊修遠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似乎聽到了後面傳來的聲音，可又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直沒有回頭。
或者可以說，不敢回頭。
璃珞倒在地上，一直看著齊修遠的背影，她好想叫他回頭，讓她再看一眼他的臉。
可是想了想，從那麼高摔下來，她應該很醜了，還是不要讓他看了。
況且…她也叫不出聲。
只能抬起一隻手，衝著那個方向抬起，最終還是無力地落下。
彷彿感應到了什麼，齊修遠回頭。
地上倒著一個人，那臉龐看著那麼熟悉，可是又有些陌生。
她的口鼻都在流血，染紅了她的臉，她的眼睛。
齊修遠站在原地，沒有靠近。
父皇又在使手段，想騙他，他不會上當。
明明說好了，他就要去換她出來，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出意外？
直到…
那雙美麗的眼睛無力地閉上，不知是眼淚還是血淚，從眼角流下，齊修遠才終於衝上前，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將這個似乎一碰就會破碎的女子攬在懷裡。
“璃兒？”
齊修遠放輕了聲音，生怕聲音大了，就嚇壞懷中的人。
可是懷中的人緊緊閉著眼睛，任憑他如何呼喚，都不會睜開眼睛了。
“璃兒…”
齊修遠緊緊抱住已經失去氣息的女子，仍然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璃兒！”
南將軍驅馬湊上前，
“殿下？”
齊修遠抬頭，雙眼猩紅，臉上滿是淚水與璃珞的鮮血，
“攻門，立刻，誰能拿下景帝首級，官封一品。”
“屬下領旨。”
南將軍終於得令進攻，為免夜長夢多，急忙下令進攻。
跟隨的一眾軍官士兵自然也聽到了齊修遠剛剛的話，皆是下了狠力氣攻門，本就即將破開的大門，更是搖搖欲墜。
齊景帝慌了神，
“給朕守住。”
齊景帝拽過齊楓遠，
“驃騎大將軍呢？他何時能到？”
“父皇，兒臣也收不到外面的訊息。不過如果妙茵能傳遞訊息，想必也快來了。”
話音剛落，齊景帝就感覺到自已腳下的地在顫動，
“陛下，宮門要破了，您快隨奴才回宮，讓侍衛在此拖延片刻。”
齊景帝也不再多言，隨著內侍下了城樓，狼狽返回宮內。
也就在他退下後不到半刻的時間，皇宮的大門，終於堅持不住，“轟隆”一聲倒下。
南將軍騎在馬上，率先衝入，
“將士們，隨我衝，高官厚祿就在眼前了。”
“衝。”
兩方將士廝殺在一起，剎那間，宮門處就血流成河。
齊修遠抱起璃珞，在近身侍衛的保護下，將女子早已冰冷的身體，放到了自已的馬上。
“你們幾個，保護好她，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
齊修遠最後看了一眼璃珞，轉身上了侍衛的馬，衝入宮內。
宮內侍衛即使是萬中挑一的好手，在上百倍的兵力差距面前，也是無能為力，節節敗退。
齊修遠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承乾殿，可齊景帝並不在此。
“殿下，並沒有找到皇上。”
齊修遠摸著龍椅，滿是血跡的臉上，神色莫辨。
“那就繼續找。”
“殿下，福瓏縣主與沈夫人都在慈安宮中，太后護著，需要將她們帶出來嗎？”
齊修遠抬頭，
“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