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白艱難的向著記憶中宮殿的方向走著。
她衣裙破敗不堪,腳步虛浮,嘴唇乾裂,滲出絲絲血跡,也不知自已在黃沙中掩埋了多久。
“都快成乾屍了……”她自嘲的喃喃道。
莫輕白方向感一向不錯,她分明記得,當初那個宮殿出現的地方,就在前方。
可她拖著羸弱的身體走了很久,卻根本沒有見到那個海市蜃樓般的宮殿。
“難道走錯了?”莫輕白一度懷疑。
她站在記憶中與小女孩偶遇的地方,四處張望。
身前沒有閃著光芒的宮殿,身後也沒有遭遇大火的村莊,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腳下是綿延不斷的黃沙。
莫輕白就赤著腳站在這無邊的黃沙中,有些失措的東張西望,像不慎落入凡塵的精靈。
她繼續向前走,腳下的溫度越來越高,腳掌傳來的熱度讓她幾乎快要融化。
突然,莫輕白停住了腳步。
因為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深淵。
這道深淵如同天塹般橫空出世,將晴暉島生生割裂。
彷彿巨獸猛然張開的巨口,足足十丈有餘的寬度。
莫輕白探頭,小心的向深淵下望去,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深淵之內,不是黑暗與寂靜,而是熊熊燃燒的烈焰,彷彿地獄之火蔓延至人間。
火舌不斷跳躍,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伴隨著呼呼的咆哮。
那火焰炙熱無比,火光的映照下,深淵的輪廓若隱若現——深不見底,就像是通向地獄的通道。
火焰之熱烈,以至於最外層的火苗彷彿帶著挑釁,時不時竄起,甚至能觸及到莫輕白的睫毛,帶來一陣灼熱的刺痛。
站在深淵邊緣的莫輕白趕忙將頭縮回去,可即便如此,面板上仍是立即滲出細密的汗珠,衣服也被熱氣蒸騰的發燙。
如此高的溫度使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莫輕白感覺要喘不過氣,心緒也隨之變得煩躁不安。
她不得不後退幾步,儘量遠離那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深淵。
“這可怎麼辦……”莫輕白撓著滿是汗水的臉頰,在原地來回踱步。
突然,她眼前一亮,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設想爬上心頭——
那日見到的宮殿,不會就是從這深淵之底升起來的吧?
想到這裡,莫輕白又自顧自的搖頭:不可能,誰家好神把家安在火坑裡?不吉利……
那會不會,只有到了特定的時間,宮殿才會顯現?
莫輕白覺得這個想法還比較靠譜。
因為剛剛登上晴暉島時,她看過日頭,位置和現在大差不差。
但那時她並沒有發現島上有宮殿的存在,按理說,那個如海市蜃樓般懸於半空的宮殿,即使不必上島也應該看的到的。
當時她跟蹤鍾炎烈,大概花了一個時辰,也就是說,當她看到宮殿出現的時候,應該是在午時左右。
莫輕白抬頭看了看日頭,又低頭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已的影子——現在大概是巳時六刻左右。
既然她想到了這種可能,那便索性不走了,等到午時再看情況如何。
想著,莫輕白找了一棵茂盛的大樹,靠坐在樹下閉目養神。
她突然覺得,自已以前實在是太過嬌氣了,肚子但凡有一點餓都受不了。
現在想來,餓肚子都是小事,她現在嘴唇乾裂,她甚至覺得自已的舌頭都乾巴了,好渴!口渴難耐!
莫輕白挺直身體,試圖調動體內的妖氣,給這個鬼地方下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雪。
可她自已都不清楚自已到底有幾日水米未進了,真真是一絲妖力都使不出來了……
失望的重新靠坐在樹下,莫輕白覺得自已好像又看見她爹孃了……
“這可不行啊……”莫輕白低語。
以她現在這個狀態,即使一會兒宮殿出現,她沒有妖力,又要怎樣越過深淵?
四周的樹木密不透風,莫輕白摸了摸自已滾燙的臉頰,莫名想起經年蒸的大肉包……
那時候經年還未迴天界,每天都會饒有興致的給她做各種各樣的好吃的。
真不知道這些神明的腦子到底是什麼構造,竟然如此聰慧!
溫遲不過就傳授給了經年幾道家常菜式而已,但他卻能夠觸類旁通、融會貫通,不僅自學掌握了蒸包子、做桂花糕、燒糖醋魚等烹飪技巧,甚至連包餃子和擀麵條這樣複雜的麵食工藝都不在話下。
還有麻婆豆腐、魚膾、五穀飯、藜羹、醃齏、蒸豚……
不行了……感動的淚水就要順著嘴角流下來了……
莫輕白狠狠的嚥了口口水,乾澀的喉嚨一瞬間如刀劃過般疼。她抬眼望向空中的烈日,一瞬間好想罵人。
“你大爺的晴暉島!想熱死姑奶奶不成?!”
罵完覺得還不解氣,莫輕白又有氣無力的指著湛藍的天空——
“你大爺的經年!給我把封印解開!”
......
“嗯?”
無塵宮內,經年望著無風自動的窗紗,微微顰眉。
自從他回到天界,便一直在苦思冥想,該如何徹底抹殺臨淵。
他與他同為天地初開之時第一批上古神,論神力,二人不相上下。
但臨淵陰險狡詐,可以為了達到自已的目的不擇一切手段。而經年卻心懷蒼生,從不屑於動用旁門左道。
細細想來,若非當初經年識人不淑,將尚是凡人的臨淵視為知已,邀他與自已一同修行,定不會引發那場大戰,如今自已也無需為此煩憂……
“不知輕白正在做什麼……”
經年看著已停止飄動的窗紗,暗暗想道。
他輕輕闔眼,神力感知著那塊玉佩的方位。
“一直在家……還是很乖的……”
經年的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他甚至自已都沒有發覺,他方才想的是“輕白”在做什麼,而不是“阿塵”。
......
罵完了經年,莫輕白神清氣爽,感覺周身都沒有那麼熱了。
她甚至還找了一棵參天古樹,遊刃有餘的將它推倒,又用盡全力拖到深淵邊緣。
她想在深淵之上搭一座橋。
萬一一會兒那該死的宮殿出現在對面,她便可以順著橋走過去了。
但想法很好,實行起來卻困難重重。
她輕咬銀牙,手握住樹皮的裂紋處,用盡全力把它立在了深淵邊緣。
抬頭看看樹的高度,又望了望深淵的寬度——嗯,應該沒問題。
莫輕白奮力一推,剛才好不容易立起來的樹轟然倒塌,另一端穩穩地搭在了深淵對岸。
莫輕白站在巨樹這端,望著深淵的另一端,那叫一個心潮澎湃。
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那深淵之下的火焰猛然間躍起,如同猛獸一般。
張狂舞動的火舌如惡魔般瞬間撲向巨樹,莫輕白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搭建的樹橋,在須臾之間便被熊熊火海無情地摧毀。
“你大爺的!!”
莫輕白雙手叉腰,向著淵底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