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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荒唐

茶館裡的人們悠閒地喝著茶,聊著天,忽然有幾個官差過來,把門口休憩的車伕趕開,“讓開,讓開!衙門辦事!”

車伕們起身之後並不走開,而是看著差人們張貼一張告示。

茶館裡喝茶的客人也被吸引過來。

只見告示上畫著一個人的頭像,底下寫著幾行字:“人犯田二因殺人罪於五日後當街處斬.”

有認識田二的人趕緊去把訊息報告給極樂酒館的掌櫃李雲松。

李雲松聽了大吃一驚,寫信給遠在山東濱州的老友胡勳,讓其通知也在山東的兒子李廷功。

發出信去之後便唉聲嘆氣,把酒館提前打了烊,叫廚子做了幾樣上好的菜,特地做了兩盤酒館的招牌菜——火雲燕,還帶了兩壺上好的女兒紅。

他已經戒酒多年了,可今天他要破例,好好的跟自己唯一的外甥喝個痛快。

外面雖然像往常一樣人潮擁擠,陽光也很燦爛,可李雲松看什麼都像是灰色的,太陽也成了灰色,連月亮都不如。

他去找闔縣官,得先要一張通行證,不然進不去監牢,尤其是像田二這樣的死囚,必須得知縣親自允許才能探監。

可沒想到李雲松剛剛來到闔縣官的府邸,僕人就迎出來,客客氣氣道:“李爺,闔老爺有令,嚴禁任何人探視死囚田二.”

李雲松愣了一下,茫然道:“為什麼?”

僕人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李雲松低下了頭,又抬起頭道:“我找闔老爺行嗎?”

僕人咳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爺身體不適,謝絕拜訪.”

李雲松感覺腿發軟,踉蹌了幾步,差點從臺階上摔下去,僕人趕緊扶他坐在臺階上,問道:“李爺,要不然進門房歇歇?”

李雲松伸出一隻手,搖搖頭,苦笑道:“府裡都不讓進,門房有什麼好去的?”

僕人道:“到門房裡涼快涼快也好啊!”

李雲松仰望著天,忽然捶胸頓足,哭道:“就是這門房惹的禍!要不是我當初介紹他去連府當門房,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

僕人見李雲松自顧自地叨嘮個不休,也有點不耐煩了,假裝寬慰了幾句便回去了,把府門也關上了。

李雲松猶自嚎哭了一會兒,難受得無力站起。

人年紀大了就會像小孩子一樣,想哭就哭。

路人們見到了還以為他是來找老爺申冤而不可得的苦命人,紛紛嘆息。

坐了很久之後,李雲松才慢慢站起來,一步慢似一步地回家,裝著酒菜的籃子也忘在闔府的門前了。

幾天以來他都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直到有一天,也就是田二即將被處斬的前一天,李廷功終於回來了,還帶著個女人,非常年輕漂亮的女人。

若是平時的話,李雲松肯定會開心得要命,心想:“哈,兒子帶了個兒媳婦回來啦!”

那個女人便是付麗環,身穿白色綾羅,腳上卻穿著樸素的布鞋,背上掛著雙刀,颯爽之外平添了幾分英武之氣。

頭髮挽成了男兒一樣的髮髻,顧盼生姿。

可李雲松實在一點喜悅的心情也提不起來,只是禮貌性地向付麗環點了下頭,付麗環學著江湖人士的樣子拱了拱手。

李廷功實在看不下去父親垂頭喪氣的樣子,從懷裡拿出一卷白布,調整了一下情緒,微笑道:“爹,我給你帶回好訊息啦!表哥不用死啦!”

李雲松簡直被嚇了一跳,愕然道:“你說什麼?”

李廷功把白布在桌上攤開,指著上面的幾行字,道:“你看,這是何其先寫的口供,他已經認罪啦!”

李雲松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好幾遍,眉頭忽而舒展,忽而緊皺,最後還是緊緊皺著眉頭道:“你怎麼不把元兇帶回來服法?”

李廷功道:“當時他身邊有好幾個幫手,而且我懷疑他背後有人指使,若是隻抓了他,而讓真正的元兇逍遙法外,想必您也不甘心吧?”

李雲松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連珠公子對我們家恩重如山,我們有義務替他報仇雪恨。

只可惜你表哥田二白白葬送了一條命!”

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了。

李廷功有點摸不著頭腦,疑惑道:“有了這份口供在,還怕翻不了案嗎?”

李雲松愁眉苦臉道:“口供有什麼用?單憑這塊破布上的幾行歪歪扭扭的字怎麼可能證明你表哥是無辜的?”

李廷功恍然大悟,這才發現口供之上連署名都沒有,當時情急之中,竟然沒有注意到。

他一下子也變得垂頭喪氣起來,就差跟爹抱頭痛哭了。

付麗環倒是閒庭信步地在屋子裡遊走,像觀賞名勝一樣東張西望,李雲松看了看她,問李廷功道:“這位姑娘是誰?”

他很不希望李廷功說是他未來的兒媳婦,因為這種喜事在現在太不合時宜了。

李廷功道:“她就是付勇昆的女兒.”

李雲松驚得站了起來,瞪大眼睛道:“她就是豐成鋪子名望最大的付老闆的千金?你怎麼把她領到家裡來了?”

這時就算李廷功說她是自己的未婚妻,李雲松也絕不會相信了。

李廷功看了一眼付麗環,苦笑道:“她自己非要跟我來清遠遊玩的.”

李雲松長長嘆了口氣,道:“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去遊玩啊?”

付麗環不知不覺走到他們身邊,聽到了最近幾句,笑道:“大叔,為什麼這個時候就沒有心情遊玩呢?江湖上的人應該灑脫些嘛!什麼俗事都應當拋開,所謂天南地北隨遇而安……”李雲松輕輕拍了下桌子,低聲道:“誰跟你一樣無憂無慮的!”

付麗環側耳道:“你說什麼?”

李雲松假裝咳嗽了幾聲,站起來道:“我去給你倒杯茶.”

說完便走出了屋子。

付麗環對李廷功道:“剛剛我在街上看到了一張告示,上面說明天有個犯人要被當街處斬.”

說到這兒她興奮得拍了拍手掌,笑道:“哈,這趟沒白來,還能當場看看砍頭!”

李廷功把臉轉向一邊,冷冷道:“你們濟南就沒有當街處斬的好戲看嗎?偏偏要上這兒來看!”

付麗環沒有體會到他言語中的憤怒之意,仍興致勃勃地道:“我在濟南的時候只是聽說過幾次,可我爹從來不讓我去瞧。

這次總算能親眼目睹啦!想必非常刺激吧?咔嚓,咔嚓……”她邊說邊做出砍頭的手勢。

李廷功把耳朵捂上,直接走了出去。

付麗環猶自激動不已,幻想著明天的“好戲”,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天色已晚,黑黢黢的牢房裡,田二正痴痴地望著牆壁頂上的小窗外的半個月亮。

死囚的伙食向來是十分豐富的,雞鴨魚肉樣樣俱全,可他實在連動筷子的心情也沒有。

再心寬的人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也會變得心如死灰。

他把飯菜擱在兩間牢房的柵欄邊,隔壁的囚犯看到了,饞得口水直流。

田二慘笑道:“想吃就吃嘛,你們吃還能多熬些日子,出去了重新做人,可我就算吃得再好再多,明天……”他從不唉聲嘆氣的人也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以前是過一天是一天,現在過一天沒一天了。

數著數著就到頭了.”

看管監牢的差人得過李雲松不少好處,見田二如此消沉,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就像在肉長的心上撥開了一點利慾的灰塵。

他給他拿來一壺酒,笑道:“飯吃不下,酒肯定喝得下吧?”

田二拿起酒壺就往嘴裡倒,喝了半壺之後,仰頭長嘯了一下,平生第一次流下眼淚,慘笑道:“喝醉了,喝麻木了也好,明天砍頭的時候就沒那麼疼了!”

差人嘆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明天跟所有平時的明天一樣迅速來臨了。

行刑前,監斬官問田二最後有什麼要求。

田二想了一下,微笑道:“我想洗把臉。

這輩子還沒好好洗過一把臉.”

洗完臉,所有人驚呆了,田二哪裡還是平時那個蓬頭垢面,吊兒郎當的小混混,分明是個劍眉星目,英氣逼人的絕美男子。

早早趕來觀看的付麗環都看呆了,直接走到監斬官面前,大聲道:“如此俊美的男子怎麼會是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犯?立刻放人!”

所有人驚呆!在場的差人都沒反應過來,誰料得到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死囚行刑之際公然要求監斬官放人呢?而且身為一個女子,居然當眾說男子長相俊美,簡直羞煞旁人。

監斬官也愣住了,半天才想起應該拍下驚堂木,厲聲道:“哪裡來的野女子,敢在刑場叫囂?來人吶,作死囚從犯處理,就地正法!”

李廷功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正準備衝上去,人群中忽然闖出幾個彪形大漢,用飛一樣的速度趕到付麗環身邊,擋住了來襲的差人。

差人們正要動武,其中一個大漢忽然舉起一塊令牌,聲若洪鐘,震得臺下的人耳朵嗡嗡作響,“此乃兩廣總督之令牌!”

監斬官以為是假,仍令人捉拿,付麗環就要動手打人,李廷功趕緊準備去攔住其他圍上來的差人,還沒動身,忽然人群中又迅速出來幾個身手矯健的大漢,李廷功眨眼之間認出是三大保鏢:鐵木圈。

鐵鐵從那個大漢手中奪過令牌,恰恰好扔到監斬官的桌子上,差人們不敢輕舉妄動,監斬官拿起令牌瞧了瞧,大呼住手,趕緊從桌子後面繞出來,對著鐵鐵躬身道:“不知總督駕臨,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鐵鐵昂首挺胸,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冷冷道:“我不是什麼總督,我家主人是總督的好朋友.”

監斬官把令牌恭恭敬敬還給鐵鐵,低頭道:“下官正在監斬死囚,不知總督好友是哪位?來此有何貴幹?”

其實監斬官大可不必如此卑躬屈膝,而是應當本著奉公執法的嚴令,直接將這些來路不明的人轟走便是。

可他早已習慣了阿諛奉承的作風,見令牌如見真人,哪裡敢有半點不敬之處?但他越是這樣,鐵鐵便越是瞧不起他,若是他能挺起腰板,義正言辭地說話,鐵鐵說不定會比較佩服他,也不會為難他。

鐵鐵看都不看他一眼,把令牌交給了付麗環,付麗環得意洋洋地拿著令牌,在監斬官面前晃了晃,笑道:“怎麼樣?現在該放人了吧?”

監斬官依然低著頭,為難道:“這……下官也做不了主……”付麗環呵呵一笑道:“那就讓我替你做主好了?”

監斬官欲哭無淚,忽然跪倒在地,央求道:“大人放過下官吧!私自釋放死囚乃殺頭的大罪啊!”

付麗環幸災樂禍地瞧著他,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大人.”

監斬官不住地磕頭道:“不能放,不能放,放過下官吧!”

付麗環哈哈大笑道:“你不放了他,卻讓我放了你?這樣的買賣好像不划算吧?”

監斬官終於哭了出來,趴在地上直喘氣,好像命不久矣的樣子。

付麗環擺了擺手,忍不住笑道:“這樣吧,公平一點,你放了人犯,就說是我劫了刑場,把什麼罪過都算在我頭上,怎麼樣?”

監斬官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連連作揖道:“多謝大人成全!”

說完從身邊侍衛手中奪過一把刀,往自己手臂上砍了一下,鮮血淋漓。

付麗環驚訝道:“你這是幹什麼?”

監斬官強笑道:“此乃苦肉計,到時候我就有話說了。

你們看到了,我是被逼釋放人犯的!”

他狠狠掃了眾差人一眼,差人們低低應了一聲,皆是灰心喪氣的樣子,心裡莫不在想:“大人都這麼慫,我們還拼什麼命呢?”

付麗環拍手笑道:“好一個苦肉計!哈哈,聽好了,我乃豐成鋪子老闆付勇昆之女付麗環.”

監斬官默唸了幾遍“豐成鋪子老闆付勇昆之女付麗環”。

鐵鐵微微皺眉,瞧了一眼付麗環,付麗環滿臉不在乎的樣子。

監斬官隨即下令釋放了田二,田二剛剛目睹了那一切,完全蒙了。

直到被帶到付麗環面前才想起應該千恩萬謝,這可是救命恩人吶!可他激動是激動,更多的是驚訝。

由於在牢房裡很久沒說過話了,向來伶牙俐齒的田二竟然也結巴起來:“謝,謝謝!”

付麗環被那張俊美的臉龐迷住了,痴痴盯著他,笑道:“謝謝謝?謝謝是誰?我的名字不叫謝謝!”

田二吞了口口水,仍結巴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付麗環微笑道:“我叫付麗環,我知道你叫田二。

昨天我在街上的告示上看到你的畫像,太醜了,根本一點也不像你,你長得這麼……”她忽然感到一陣害羞,女人骨子裡的羞澀。

田二茫然地瞧著滿臉通紅的付麗環,有點摸不著頭腦。

鐵鐵在旁邊沉聲道:“小姐,老爺命我們帶你回去.”

付麗環正沉浸在田二的盛世美顏之中,聽了這話,不免大為掃興,橫眉豎眼道:“我不回去!”

鐵鐵點點頭道:“老爺給我們的期限是七天,你還可以在此逗留三天.”

付麗環心知他們如同鐵石一樣唯命是從,三天便是三天。

她充滿依戀地瞧著田二道:“你願意跟我回濟南嗎?”

“什麼?”

田二感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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