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陽光穿過乾淨的窗戶，灑在空蕩蕩的教室中，奶奶把晨曦送到座位上，幫她拿下書包。微風從大門輕輕捲入，吹動一頭銀髮。
奶奶理了理晨曦的馬尾，轉身的瞬間碰到幾個上學的孩子。奶奶朝她們笑了笑，這才把耳邊幾縷銀髮夾在耳朵後。
在她們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幾個女孩露出了輕蔑地笑容。
第一節是語文課，穿著職業套裝的李老師踩著中跟黑色皮鞋走上講臺。犀利的大眼睛掃過全場，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她拿起桌上的粉筆，扭頭在黑板上寫了一首，張見齡的照鏡見白髮
宿昔青雲志，蹉跎白髮年。
誰知明鏡裡，形影自相憐。
突然底下傳來竊竊私語聲，她停下黑板上的手。聲音消失了，她繼續寫著。這次居然起了小小的鬨笑聲，李老師怒了。小小年紀不學好，上課開小差。長大了能幹什麼？
她憤怒地轉身，嚴厲地問：“是誰？剛剛是誰在說話？”
全班同學的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幾個剛剛交頭接耳的同學，李老師眼睛眯成一個小小的橢圓形，散發著危險的光芒，語氣嚴厲地說：“剛剛說話的同學自動走出來，站到教室最後面，不要影響其他同學聽課。”
萍子和玉米默默起身，低著頭快步走到教室後面的黑板前站好。
李老師眼神再次掃過全場，語氣緩和一點問：“還有沒有其他人了？如果有自動站後面去，被我抓出來後果不一樣的哦。”
全班同學的眼神齊刷刷的盯著李老師，李老師看了看班長李好。李好搖搖頭。
下課鈴響起後，李老師把萍子和玉米叫到了辦公室。看著眼前一臉慌張的學生，李老師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沒有那麼嚴厲：“你們來學校是幹什麼的？”
萍子和玉米對視一眼，小聲地說：“來讀書學習的。”
聽她們這麼說，李老師的神情自若地說：“既然知道來學習的，上課的時候為什麼不好好聽課？”
畢竟十來歲的孩子了，分的清好賴。她倆低著頭，咬著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操場上，一棵高大的槐樹蔭涼處，幾個跳皮筋的小女孩，單腳撐腰成九十度，一隻腳垂直勾住一條皮筋往下壓，落地後另一隻腳跟上來。前後左右有規律的點著，嘴裡氣喘吁吁的唱著：“……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略帶稚嫩的聲音穿過辦公室的玻璃，遊走在小小的房間裡。萍子的心思動了動，毫不猶豫地開口說：“李老師，我知道錯了。下次上課再也不敢說話了，我會好好聽課。”
李老師開心的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把今天教的古詩回家抄二十遍，明天上課之前交給我。”
剛走出李老師辦公室的萍子小聲埋怨玉米：“你看吧！笑銀髮，這銀髮的懲罰來了吧！”
李老師微微一皺眉，大概明白她倆說的銀髮懲罰是怎麼回事。
晨曦筆直的坐在課桌前，聚精會神地畫著一副畫。
三年了，每次下課她除了上廁所，都坐在座位上。很少出去跟同學們一起玩，她習慣把自己的思緒收在畫裡。奶奶不止一次的說過，要好好學習，不要跟同學們起衝突。她不想奶奶擔心，在班裡，她總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爺爺奶奶是她的全部，也是她需要保護的物件。雖然她現在還太小了，但是她會長大。等她畢業了，她要做一名醫生，用自己所學治病救人，她一定要讓爺爺奶奶有個幸福的晚年。
萍子玉米從李老師的辦公室焉焉地走出來，誰也沒有注意班長李好側身進了李老師的辦公室。
李老師詫異的看著李好，李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點羞澀的說：“李老師，我有件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李老師對這位成績優異的學生滿是好感，她眉眼中透著笑，溫柔的說：“ 李好，跟老師不用客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壓力。”
李好鼓起勇氣，把今天在班裡看到的一幕報告給李老師。說很多同學都明裡暗裡的嘲笑晨曦同學，今天也是。她這麼大了，不用她奶奶送了吧！
李老師認真地聽完，神情有點嚴肅，心想果然是這樣。
看著李老師的樣子，李好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低著頭，準備接受李老師的責罵。
李老師拍了拍李好的肩膀，溫和的說：“李好，你做的對。你關心班裡的每一個同學，細緻入微。這個晨曦同學跟奶奶之間的關係有點特殊，不過你今天倒是提醒了我，我該跟她們好好談談了。”
李好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剛剛誤會老師了。好險，以後還是話少一點比較安全。
晨曦奶奶像往常一樣，守在教室外面，等著放學的晨曦。
李老師認真地思索著，待會要怎樣措辭才能不傷到這位滿頭白髮的老人？
李老師想起每次報名的時候，晨曦奶奶總是會單獨留下來，找她談話，無非就是說讓她照顧晨曦，說晨曦很可憐，從小媽媽不在了，爸爸又不管她。她和爺爺老了，只有這一個孫女，一定要好好看著她長大成人。
星期五的下午，李老師在課堂上微笑的說，她要抽幾個成績好的同學家進行家訪。這次她是突擊檢查，不提前告訴，抽到誰家就是誰家。
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鬆了一口氣，成績好，那就不是他家囉。咱該幹嘛還是幹嘛。
晨曦在回家的路上，說到了老師會家訪的事。奶奶不以為然，這麼多年除了看病的人，誰來過她家？奶奶嘆了口氣，接著臉色又亮了起來。
回家後拿起抹布，把桌子椅子裡裡外外都仔細擦了一遍。把門口晾著的鞋子，全部收到後面牆角。想了想，又對晨曦爺爺說：“老頭子，每天把雞都關起來，每天我難得掃雞屎。”
爺爺點了點頭，平常這些事不都是她在管嗎？今天怎麼跟他說了？爺爺把疑惑的眼光投向晨曦，後者眼裡也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