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睡，我還沒。。，不能，死在這裡。”林凌眉頭緊皺，一隻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胳膊。
蹲在沙發前的季書文撓了撓頭，滿臉困惑地望著躺在床上的林凌，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的手從肩上拿開，再輕輕放下。
“老頭，你說。。。她在說什麼。”季書文完成了一個艱鉅的任務，狠狠出了一口氣，將額前豆大的汗珠擦掉。
“能是什麼，你沒看見那個柏雯把她帶回來的時候，肩膀上骨頭都露出來了，半邊身子都是血，嚇的我一夜沒睡好，做飯都不敢放番茄醬了。”幽綠色的身影從季書文身後冒出，手上還拿著個大鐵勺，後怕的盯著床上的身影看。
“還有，別叫我老頭，叫我廚神！”
似是被外界的聲音吵醒，林凌有些惱怒地皺了皺眉，猛地睜開了眼睛。
客廳沒有窗簾，刺目的陽光照在了林凌的臉上，她的眼睛還未適應光線，只瞧見一團灰影在面前晃來晃去，便下意識地凝結水刃，向灰影斬去。
“哎呦喂——”季書文嚇得直跳腳。
由於距離過近，季書文躲閃不及，那把水刃無比精準地中了他的腦門中央。
然後，
“咔擦”一聲，水刃出乎意料地斷了，不，應該是直接碎成了渣，林凌的右手也因反作用力的影響，迅速變得紅腫，甚至青紫。
劇烈的動作牽扯到了她肩膀上的傷口，林凌猛吸一口氣，半天才緩過勁來。
“小姑娘，你那個玩具刀幹不掉他，看看。”小老頭搖了搖頭，連帶著頭上的廚師帽一晃一晃的，看起來相當滑稽。下一秒，他拾起一個鐵勺，往季書文頭上狠狠一敲。
季書文習以為常，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兇器，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盯著手中兒童塗鴉的幼稚地圖，看得出神。
不出所料，鐵勺再一次彎折，老頭盯著鐵勺，不滿地哼了一聲，又將其掰直，整套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我教你，你找只烤全羊，放在一個坑裡，再整一個挖掘機把他活埋了。”
“我保證，只要肉夠多，他不在坑裡吃完，絕對不會出來！”
小老頭結束了他的演講，轉過頭激動地看向林凌，忽而亞麻呆住了。
林凌面無表情的抬起頭，冷峻的目光掃視著面前的二人，與之前判若兩人，嚇得季書文和小老頭直接僵在原地，手中的東西同時掉落在地上，動作竟出乎意料的一致。
“哦。”
林凌敷衍地說了一個字，但至少回應了，只不過她的意識，還停留在那個生死攸關的夜晚。
雖然有些不可信，但是她既沒有變異，也沒有成為斷臂的維納斯。她還活著，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林凌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連忙低頭一看。
她的右臂和肩膀幾乎全部覆蓋著繃帶，繃帶上還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氣，明顯是被人細心的包紮過。
只是，這每一條繃帶的纏繞方向，寬度，藥劑的使用量，膠布的貼上位置，與面板的貼合度似乎都進行了嚴密的考量。這讓林凌忍不住在心中發問，幫她治療的人是不是一個強迫症。
她敲了敲身旁的枕頭，仔細一想，這才發覺自己醒來時身體僵硬的原因。
她身子躺在潔白的一次性床單上，身體呈右側臥位，雙腿微曲著，背部墊著一塊枕頭，無法翻身。林凌平時睡覺通常不會老實，一夜時間，可以變化十八般形態，這樣一動不動必然不會習慣。
一直注視著林凌的二人怪異地對視了一眼，從鋪著潔白桌布的桌子中央推來了一碗湯藥，碗中的液體剛被煮好，還在不停地冒著熱氣。
“喝吧，柏雯給你煮的，他昨晚說什麼。。。你體內毒素還沒排乾淨，最好全部喝掉，嗯，最好。“季書文雙指按著太陽穴，像是在發掘遠古的記憶。
“啪”季書文恍然大悟，猛地擊掌，嚇得身旁的小老頭跳起一米多高。
”還有一句——不要辜負醫者的一片苦心。”季書文裝模做樣地將右手舉起，推了推那不存在的眼鏡。
林凌半信半疑地將碗靠近唇邊，剛抿了一口，她的喉嚨就立刻被一股刺激味道所包圍，苦澀的氣息充斥在她的口腔，彷彿一股毒液迅速蔓延開來，嚇得她差一點將藥水從口中噴出。
季書文眼疾手快地端來了一碗散發著肉香的湯，林凌二話不說，接著一口悶。
林凌意猶未盡地眯了眯眼，只怪自己剛剛喝得太著急，沒有細細品嚐，真是可惜，這做湯的水準，可是五星級飯店的水準，不知是誰製作的。
下一秒老頭與季書文又開啟了新的一輪紛爭，林凌沒有發表任何觀點，只是盯著那碗一點糖都不放的藥，神色淡然地一口悶。
林凌搖了搖頭，毫不在意麵前的二人，將身上的紗布緩緩解開，團作一團，露出少女細膩潔白的面板。
昨晚深可見骨的傷口居然不見了，甚至連一道細小的傷疤沒有，只有淡淡的麻痺感還在不住地提醒著林凌，她差點截肢，變成被感染的怪物。
醫生究竟身懷怎樣的能力，才能將她快要報廢的肩膀在一夜之間治好，又是怎麼得知她的具體方位。依照當時的失血速度，且在沒有止血粉的情況下，不出十分鐘，她就會休克，再加上毒素的影響，時間應該更短。
而醫生失去聯絡的時間，在她碰見村民的5分鐘之前，從村長家來到這棵大樹下最短也要10分鐘，除非他在探索完村長家中的一切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這裡。。。
林凌端著只剩藥渣的碗，呆呆的盯著床單，眼中，黑色線條螺旋圈飛速旋轉著，無數猜想出現在她的腦中，又被一一排除。
忽然，她的頭頂冒出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
林凌：。？！
季書文：（⊙.⊙）
小老頭：（⊙.⊙）
“對了對了“，季書文再一次掰彎了小老頭的勺子，當然，是用頭。
”村長說由於昨天的某種變故，村中一季度一次的大典要提前進行，大典在正午十二點，據說全村的人都要去。”
季書文指了指樓上，“他們早就走了，爭著要找什麼線索之類的。”
“還有蒂娜姐又生氣了，可我看見她真的是二十五歲，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生氣。。。”季書文低下了頭，對此，他竟深感愧疚。
“其實你可以保持沉默。”
林凌心想，就是因為你說人家老還有理了唄，哪個女孩不喜歡別人誇她年輕漂亮呢，年齡對女人來說可是秘密，更何況是混跡於社交場合的家族大小姐。
“那你是怎麼看見的？誰會把年齡寫臉上。。。”林凌也沒當真，隨口問道。
“應該是我的粒力，【陰陽冥司】。”
“它可以讓我在不開粒能的情況下看到人的壽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聯邦的粒能介紹裡就是這樣寫的，想不看到都不行。”
“看，就比如你，年齡小的出奇，才十七。”
季書文抱住了頭，拼命挖掘自己最深處的記憶。他對自己的能力也不怎麼了解，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無法融會貫通，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獲得的只是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
“聯邦的協會？”林凌立刻抓住了這句話的關鍵之處，這或許是這個世界獨有的東西，對初來乍到的她來說，非常的重要。
“你不知道嗎？”季書文眼中閃爍著小星星，總算找到一個可以大顯身手的機會，他終於可以有些用處了！
“嗯，也是，每個國家的政策都不同，如果你來自一些落後的小國，確實不會知道唉。”
“原來我是土著”，林凌望天，望見了天花板。
“聯邦的粒能協會，是由聯邦政府一手操辦的，據說，協會百年前就已經存在，是最為古老粒能者組織。百年間，協會的成員全部為粒能者，只有在最近的幾十年內，由於生物變異，政治動盪之類的，還有“通道”的開啟，協會的人手根本不夠用，這才開始向外招收沒有粒能的普通人。”
“至於粒能的介紹嘛，是由協會委員經過評定，資料分析後的權威說明，是專門用來幫助同種粒能使用者，儘快掌握能力的典籍。。嗯，還有，就是。。。。我忘了”
季書文低頭看了看無處安放的手，尷尬一笑。
林凌點了點頭，經過這一介紹，她大概對這個世界有了深一步的瞭解。
這裡的人並非全為粒能者，統治機關·為了避免混亂，大多數普通人對此事是不知曉的，估計就算知曉，也會被人用某種方法抹去記憶。
至於粒能的權威典籍，聽起來是對所有粒能者開放的，但林凌猜測，實際上公開的只有一小部分。粒能千奇百怪，必定會有特殊與普通之分，強弱之辨。
掌握了敵方的資訊，就等於開了遊戲中的透視外掛。但真正的權柄，還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她必須爬上去，獲得知曉一切的權力，才能化被動與主動，在這個未知的地方活下來。
“時候不早了，走吧，去神像看看，祭祀，一定會在那裡舉行。”林凌出聲，打破了大廳沉重的氛圍。
“可是柏雯說，讓咱們在屋子裡待著，不要出去。不然就給我配製混了迷幻劑的毒藥，再趁我晚上睡覺時灌進我嘴裡。”季書文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驚的畫面，雙手緊緊抱住了肩膀，不住地搖頭。
“為什麼？”林凌歪了歪頭，對季書文的行為很是不解。
“我昨晚去完成任務時採了些蘑菇，早飯沒什麼能吃的，就都煮了蘑菇湯。”
“所以我剛剛喝掉的那碗。”林凌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緊緊咬住下唇，看向眼前忽然出現的巨型枕頭。
枕頭綿軟，還套著乾淨的白色枕套，讓人忍不住想要靠上去睡一覺。香甜的氣息傳來，蓬鬆的枕芯，竟是棉花糖做的。
一旁，季書文的聲音彷彿從水中傳來，“林凌，為什麼，這裡有兩個你？好奇怪。”
林凌根本不予理會，她靠著最後的一絲理智，徑直衝進廚房。
廚房內積滿了灰塵，灶臺上還殘留著餘溫，地上紅色的塑膠桶中，五顏六色的蘑菇手拉手，跳著轉圈舞。在跳舞的同時，它們的身體也在不斷地變大，漸漸擠滿了林凌的視野。
“完了——”林凌認命般的坐在了地上，估計只有白天走路都能平地摔的她，才會碰見這樣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