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
一位黑衫打扮的老者走到文廟之前,轉身對著眾人。
看著臺下肅立的一眾學子,老書生滿意地點了點頭。
“今日恰逢庾師叔出手,讓諸位都經歷了一場雷池問心,此番機遇可遇而不可求。”
“望爾等好好珍惜。”
老者說罷,直接開啟了文廟的大門,指了指隊伍第一位,示意他進去。
外側的王小河探頭探腦,卻只能依稀看見文廟內部擺放著許多雕像。
老者注意到了顯眼的王小河,清了清嗓子。
“相信諸位的師長已經告知文廟開悟的注意事項。”
“我在這裡多說兩句。”
“文廟開悟與自身機緣、天賦、悟性有關,不可強求,更不可褻瀆聖賢。”
說罷,還特意盯了王小河一眼。
“另外,在文廟之內不論是成就一境秀才還是二境舉人,甚至三境進士都有可能。”
“切不可灰心喪氣。”
“諸位進入文廟之後,只需誠心叩拜,並以自身文氣溝通先賢,就有機會承襲先賢文脈。”
“一旦有幸承襲文脈,爾等將來未嘗不能身居那六境大儒之位。”
老者一通雞血打下來,直聽得下方這些小年輕熱血上頭,恨不得立地成聖。
很快,第一位進入的學子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老者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讓其歸隊之後,卻是將手指指向了隊伍後方的王小河。
“我?”
王小河剛剛那要成為舉人的勇氣早不知丟哪了,磨磨蹭蹭地朝著前方挪去。
“加油!”
方景瑜小聲替他打氣。
王小河苦笑一聲,但他畢竟身上流著武夫的血脈,沒有慫。
就這麼掛著一副人死鳥朝天的悲壯表情,朝著文廟之內行去。
隨著那高大木門關閉,剛才隱約可見的塑像終於真實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最下一層為泥胎塑像,總共合七十二尊。
中間一層為石像,合十二尊。
而兩層塑像之上,則是一張模糊的畫像,殘破得只餘下身形輪廓,依稀可見是個高大的老者。
奇怪的是,除了最下層的幾座泥胎塑像之外,幾乎所有的雕像都沒有面部特徵。
王小河在這個關乎一生成就的時刻,也不敢再不正經。
他當即收束心神,整理衣著。
雙膝跪在雕像之前的布墊之上,恭恭敬敬地朝著那些雕像叩拜。
隨著他的動作,一道河流的虛影自虛空浮現,緩緩流淌在文廟的香燭之上。
王小河只顧不斷叩拜,至於使用文氣去溝通,他表示自已身上根本沒有那玩意。
“聖賢在上,求您可憐我王家十八代只出了一個讀書苗子,施捨那麼一丁點文氣,好讓我晉升秀才,再不濟童生也行啊。”
那虛幻的河流之中,無數細如髮絲的脈絡,卻並沒有任何反應。
眼看那條虛幻的河流就要漸漸隱沒下去。
“啵~”
一道刺破氣泡的聲音傳來,王小河奇怪地抬眼望去。
只見文廟供奉的第二層上,十二座沒有五官的石像,其中的一座竟像是突然活了過來。
無數細小的文字,正在快速勾勒它的眉眼。
眨眼間,一位面相古拙,青衫方帽的儒士自石像之中走出。
那儒士只一步就跨出了高大的太廟。
“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
儒士以上古音節唸誦出這一句話之後,文廟前立時異香撲鼻。
上首的老者在短暫震驚之後,立馬反應過來。
這是先賢顯聖!
有人開啟了新的文脈!
先賢虛影應運而出,這一文脈的核心精義也會在今日重現世間。
只是不知裡面那個小子承襲的是七十二尊裡的第幾尊。
排在前列的塑像,在其文脈被承襲之後,顯化的聖賢虛影最多可唸誦三句。
而靠後的聖賢塑像,可能僅僅只有那麼一兩句。
“諸位,不必理會音節含義,快運文氣細細品悟其內所蘊含的道韻!”
說完他也顧不得底下那些學子,自顧自盤膝坐下,催動自身文氣以感悟天地間彌散的獨特道韻。
天牢內,庾夫子原本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忍不住大笑出聲。
“好好好!”
庾夫子憑藉其極高的境界,不需要親自前往,就能感應到太廟之前聖賢虛影所散發的獨特道韻。
僅憑這股道韻,這位聖賢的文脈絕不會弱到哪去。
.......
一處宅院內,一個粉雕玉琢的小蘿莉正在鼓搗著手上的方形玩具。
如果林逸看見,一定會驚奇的發現,這正是他前世非常暢銷的益智玩具——魯班鎖。
“第一句為何會有一種兼愛天下的意境。”
“莫非這條聖賢文脈與我墨家有什麼關聯?”
小蘿莉並未多想,又沉浸在手中的玩具之中。
......
“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喪思哀,其可已矣。”
隨著儒士虛影第二句唸誦而出,天地之間異象紛呈,煌煌天音震盪不休。
此時,太廟前的廣場之上,已經匯聚上千學子,他們有些早已獲得功名,有些則是如方景瑜一般的白身。
所有人都安靜地盤坐在地,靜靜聆聽聖賢教誨。
京郊軍營之內,那個赤膊大漢,正在操練兵士,感受著第二句中獨特的韻味,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以後的儒士之中也會出現不少捨生忘死的硬漢。”
......
“執德不弘,通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
第三句唸誦而出,太廟之下眾人已是如痴如醉,無暇關注天地之間的異象。
而那些早有文脈的儒學大修也紛紛捻鬚而笑,為儒道新增一條強大文脈而高興。
“不錯不錯,聖賢微言唸誦三句,此次開啟的乃是七十二尊聖賢之中最為靠前的那幾尊。”
而時刻關注文廟動靜的庾夫子,也不禁開懷。
“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不枉我耗費氣力為小友開啟這文脈洪流。”
然而,這道聖賢虛影在唸誦三句之後並沒有自行消散,天地間的煌煌道音反而愈加宏大。
“這是......”
一群正在捋須的儒學大修紛紛扯斷了自已的長鬚,然而此時的他們卻無暇顧及。
“第四句!祂還有第四句!”
一位往日最重儀態的老儒士狀似瘋癲,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其他人卻是都沒有責怪儒士的失態,因為他們的震驚絲毫不亞於那名儒士。
聖賢虛影還未消散,這意味著,文廟之內那第二層的十二尊石像,在今日被喚醒了一尊?
“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
隨著第四道天音迴盪,各方反應不同。
小蘿莉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魯班鎖,看向文廟方向驚疑不定。
“已經唸誦四句了,難道儒家出現了一位有望聖人的天驕?”
她左思右想之下,乾脆盤膝而坐,自行推算起來。
一邊掐指,一邊煞有介事地碎碎念。
“好像那些神棍就是這麼玩的,可是我怎麼什麼都算不到?”
“混蛋,為什麼我墨家沒有推算手段!”
良久之後,小蘿莉放棄了徒勞無功的嘗試,一躍而起,將剛才還愛不釋手的魯班鎖一腳踹飛。
城西高樓之上的蒙面女子也是微微蹙眉。
隨著她視線上移,那片天空彷彿暫時陷入了黑夜,點點被日光遮掩的星輝閃耀起來。
“熒惑守心,天下大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