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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全盛須臾那可論 高臺曲池無復存

1

一九九三年七月的一個上午,還不到十點半鐘,溫度呼地一下竄到四十多度。知了在樹上一個勁地鳴叫,給這個燥熱的夏天平添了幾分焦慮。

劉建光像往常一樣開啟辦公室的落地扇,接著揺了揺桌上的熱水瓶,這時才發現今天有些異樣。作為單位的一把手,以前在進入辦公室之前,光潔的地板被拖洗一遍又一遍,桌上的檔案放的整整齊齊,茶杯中的茶葉在熱水的蒸力下慢慢舒展,可今天這些全沒了。

“叮鈴鈴,叮鈴鈴······”,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劉建光無精打采地拿起話筒,話筒裡傳來對方一陣焦急的聲音:“劉老闆嗎?我是中央紀委監察二處,有件事需要跟你落實一下,你們單位的九千萬元款項是不是昨天打到了中國彩電總公司,你們需要的映象管技術太複雜,牽涉到高層了,你們懂得,大差不差就行了吧。”’劉建光緊緊握住話筒說:“是是是,請轉告首長,我馬上處理。”“首長說了,你這兩年乾的很不錯,很辛苦,首長心裡有數。”“是是是,謝謝首長。”劉建光結束通話電話,皺了皺眉頭,頹喪地坐在那隻大靠背椅上。他懶得去查這個電話號碼來源,也懶得去核實人頭、對口音、弄真假。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切隨緣吧。

他站起來透過大門的玻璃窗看到,員工們都整整齊齊地坐在辦公桌前,開啟電腦,準備今天的工作,他便回到自個兒的辦公桌前,在電話機上按了一個“0”鍵:“田秘書嗎?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

田秘書這個女人,出身名門,高雅起來如天仙,不過一旦發飆,卻如同草根潑婦,十分猙獰、十分可怕。在田秘書來辦公室之前,劉建光又在思考今天出現的異樣,他想起來了,就在上上個月的今天,他給他的愛人郝夢怡打了一個電話,提出離婚,接到電話,郝夢怡意外地表現得十分平靜,只是在電話裡說,我這段時間很忙,不能過去談,正好也給你留幾天時間,你認真考慮成熟後,我們再見面。

劉建光知道郝夢怡聰明、厲害,但依然預計不足。其實,郝夢怡一接到電話就悄悄地回到北京,收集他和田秘書交往的證據。過了一個月,手中掌握的資料相當充分了,她開始出現了。

一見面,郝夢怡就大聲呵斥劉建光:你知道國家培養一個國企老總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嗎?告訴你,跟培養一個脫離地球軌道的宇航員是一樣的代價,可是你看看,國家培養了一個怎麼樣的國企老總啊,你看看你自已,一個偽君子,一個脫離正常社會軌道、自以為徜徉在道德和法律真空中的敗類,竟然包養女明星,你以為你是同治皇帝啊,可以出宮嫖妓?笑話,我馬上向中央舉報你,讓黨清除你這個骯貴的禍害,這些年我對你的寬容已經到了極限,可你至今還在考驗我的承受能力,為了一個戲子竟然就不顧孩子們的感受,不顧我對你多年的恩情,和我離婚。好,那我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我看看那個戲子還跟不跟你花前月下。

但所有的這一切,田秘書竟渾然不知。劉建光和郝夢怡不僅存在著一層法律保護的夫妻關係,更重要的是,這也是劉建光苦心經營多年的利益共同體,一旦離婚,牽一髮而動全身,許多資源將不復存在。更糟糕的是,倘若她真的跳出來舉報他,劉建光如日中天的前景會變成黑暗一片,成為階下囚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次離婚以劉建光的失敗和妥協而告終,他首先向郝夢怡賠禮道歉,並答應幫她拓展整個華南和華東化妝品廣告形象代言業務;他還協調了七家傳媒單位,又支付了廣告代理費三百多萬元;另外還匯入一筆不小數目的基金款到她的廣東分公司,這暫時才平息了她的暴怒。

其實,田秘書這兒相對來說要簡單一些,離婚不成,就得徹底跟她攤牌,當初劉建光就打算把離婚作為一份大禮送給田秘書,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麻煩,他不得不利用手中的職權,硬著頭皮,赤膊上陣,幫郝夢怡拉業務,跑資金。想到自已的孩子還小,離婚恐怕還不到時候,等孩子上了大學,他相信郝夢怡一定會撒手,否則,她一旦折騰起來,大家都非常難堪。當然,他也不想一直處於一個有婚姻糾紛的陰影裡,現實畢竟是現實,桃花源只是出現在書中,電視劇中,他畢竟是一個國企的老總,如果沒有事業,又怎麼去談得上真正的幸福!

田秘書出現在辦公室大門口,進去以後,悄悄地將門掩上,笑眯眯地走近劉建光,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甜甜地說,愛,就是一個等待的過程,只要你陪著我等待就好。

她的話,讓劉建光頃刻間淚眼婆娑。

田秘書原名叫田嬌嬌,畢業於中央戲劇學院,國家著名演員。走上藝術道路之後,她自已取了一個藝名叫田博萍,這個名字意思是她的輝煌成就全來自於她的搏拼和奮鬥。她為劉建光做的最感動的一件事是九一年十一月十五日那天,在一個茶社的小包間裡,她和杭州電視臺的宋長瑩聊天,說今天是觀音菩薩的開光之日,幾乎全杭州的人都會去靈隱寺上香,她也要去,很靈的,最好是晚上十二點準時上香,有什麼願望都能實現!

田博萍說,那我也去,儘管這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做過。

一直熬到晚上十一點多,坐上車就來到了靈隱寺,撥開密不透風的層層人群,站在了香爐面前,一直等十二點鐘的來臨。

還差幾秒到十二點的時候,田博萍點燃線香,開始許願。當時她說了一大堆許願的話,中心意思是:請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保佑我們全家幸福!公司平安!劉建光平安!

過去,田博萍從不相信這些,總覺得生活的一切都要靠自已的努力去爭取,而那天,站在滿地磕頭如搗蒜的善男信女中間,站在遍地濃濃香菸嫋嫋升起如蚊帳一樣的菩薩面前,心裡別提有多虔誠了。

還別說,自從那次燒完香以後,田博萍心裡踏實了許多,回來跟劉建光的關係就更加融洽了。

2

劉建光出生在貴州一個非常偏僻的農村,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時候,那裡還相當閉塞。他十八歲時應徵入伍,在此之前就沒有一次走出過大山,僅有一次,那時到縣城去找她的一位女同學,她是當年在他們那兒插隊知青的女兒,後來跟她爹回城了。那次劉建光進城,去的時候搭乘了一輛拖拉機,回來的時候靠兩腿,走了一天一夜,不知迷了幾次路,跌了多少個跟頭,差點累死在路上、摔死在山溝裡。可就在那天那夜,劉建光春風得意馬蹄急,他是吹著口哨迷路,唱著山歌摔跟頭的。

回到家中,劉建光鼻青臉腫,可卻是心花怒放,大家一定感到很奇怪,他進了一次城,就被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吃了什麼腦殘藥了?

他戀愛了,就在那天,十八歲的他,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他和這位女同學正式確定戀愛關係。那位女同學姓韓,當時她見到劉建光非常高興,領他到縣城的一個國營飯店,吃了兩個肉包,吃完以後,偷偷地在他耳邊說,我喜歡你,到了時候你就進城來找我,我會嫁給你,但是你要努力,要走出那個山圪塔兒,否則我的爹媽會不同意,他們好不容易才回城,不可能讓他們的女兒再回到那個山圪塔裡,你不會當“高加林”,但也不能成為“劉巧珍”。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作家路遙寫了一部小說,小說名叫《人生》,講得是一個鄉村青年高加林跟村主任的女兒劉巧珍戀愛的故事。高加林本來就是一個窮小子,跟劉巧珍談戀愛那是攀高枝的美事。可後來人家高加林有出息了,進城當了記者,他為了自個兒的大好前程就把劉巧珍一腳蹬了。這個故事當時流傳很廣,就連貴州這個窮山疙瘩裡也都是路人盡知的。小韓的意思其實是想要劉建光早點出人頭地,別成為男版的劉巧珍。從那一天起,劉建光就開始進入了與女人的糾葛人生。

那一年是劉建光的初戀,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特別是他們倆吃著肉包,談著高加林、劉巧珍的愛情命運,憧憧憬著幸福的未來,此時那景,如果拍成電影,應該是很拉高票房收入的故事情節吧,當然,這種情感最終是沒有結果。那年劉建光沒有跨進大學的殿堂,於是報名參軍,在軍旅生涯中與小韓通了兩年信後,不知為啥突然失去了聯絡。他急忙跟部隊請了探親假,回到家鄉的縣城去找她,令他大吃一驚的是她已經和別人定親了。就這樣,他成了女版的高加林。如今想起來,劉建光覺得這事確實讓人啼笑皆非。

小韓當時在縣百貨公司當營業員,倆人見面時,劉建光站在櫃檯外面,她站在裡面,雙方互相打了一個招呼之後就無話可說,窘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女的開了口,說,你回來了。劉建光說,嗯,回來了,昨天夜裡的火車,今天早上剛到縣城。姑娘害羞地說,恐怕來不及了,這事只能這樣了,請你原諒我,事情都是我爹媽做的主,而且我們倆當時也沒有正式確定那個什麼關係,你說是吧。劉建光說,那好吧,我明天就要走了,因為跟部隊只請了三天假,時間短暫,不便久留。她說,那你先回部隊吧,有空常回家鄉看看啊。當時,劉建光頭也沒回,心裡憋著一股說不出的羞恥和憤懣,大踏步地走出了百貨公司。

其實這件事劉建光一直瞞著他的爹媽,但別的親戚中有許多人知道他在縣城處了一個物件,沒想到的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他被這個姑娘甩了,沒有理由,沒有原因,沒有說法。一個大男人,穿了軍裝的,成了“劉巧珍”,被女“高加林”給甩了,在那個時代的背景下,劉建光的內心震動特別大。當然,事物的發展總是一分為二的,矛盾的雙方在一定的條件下是會互相轉化,是會走向對立的一方的。這件事深深地刺激著劉建光,激發了他很強的上進心,後來他在仕途上爬的那麼高,也許跟這件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如今想想,這件事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如果境界高一些,就是一段美好的青澀戀情,一個手都沒有碰,只約過兩次會,寫了幾十封天馬行空的信的所謂初戀故事,完全可以成為一段天真、單純的情感回憶。稍微往遠處看一看,這又何嘗不是一個人生前進的小動力呢。小韓一開始喜歡上劉建光,這給了他青春少年時期的自信,可他當時骨子裡依舊是那個保守的小農民,現在回頭想一下,當初最根本的失誤應該說是當時讀書讀的太少,眼裡、心胸氣量都是狹隘的。自離開那個櫃檯前的時候,表面上看還是很平靜的,其實內心可是翻江倒海,恨不得當時炸了那個狗日的百貨大樓。回到部隊後,連長、指導員和戰友們都來安慰他,勸他多看看書,讓自已冷靜下來。經過一段時間,他發現生活依舊是那麼美好,他的意氣消沉一切都是源於他的那個狹隘的種子在作祟,有了這顆種子,就很容易長出某種扭曲的感情,這種憤世嫉俗的情緒,甚至在最美好的生活時候,這顆種子也能生根發芽,直至長出仇恨的果子,而且這個果子會隨時脫落,這種陰暗的情緒會顯現強大的殺傷力,它能讓墜落的果子在心靈的土壤裡腐爛發酵,產生負面影響。

3

在部隊裡,劉建光把“失戀”化成強大的動力,苦練基本功,學習軍事技術。一份汗水,一份收穫,在回縣城與小韓見面的第二年,他去北京參加全軍比武大賽,榮獲一等功,並且受到中央軍委領導的親自接見。站在領獎臺上,劉建光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在北京火車站,他買了一張從北京到貴陽的特快火車票。站在月臺上,劉建光風華正茂,躊躇滿志,心裡感到無比的幸福與快樂,人生最高的狀態也莫過如此吧。火車抵達貴陽後,他稍稍休息與調整了一下,就特意回了一趟他家鄉的那個縣城。縣長安排了專車去迎接,劉建光說,我想去看看百貨公司,縣長說,百貨公司早就不在了,改制了,但大樓還在,現在是一家民營的大超市,劉建光問,那原先的職工是如何安排的,縣長說,因為改制,職工願意留下來的就加入了民營超市,不願意的就分流了或退休了,劉建光說,那我就去看看那個超市吧。當時的劉建光,心裡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快感,他要在前呼後擁中出現在百貨公司裡,出現在小韓的面前。他的腦海裡出現了許多假想的情景:要麼是小韓的驚愕,要麼就是她的揪心懊悔、她的狼狽不堪,他甚至想起了對話的情景:

“這位營業員同志,現在老百姓購買需求旺嗎?對物價滿意嗎?”

電視臺的記者趕緊把鎂光燈打在她尷尬的臉上,把話筒朝她嘴邊靠過去。

“謝謝首長關心,很旺很滿意。”

如果她當時沒有認出劉建光來,也許會這樣回答;如果她認出他來,是掉頭跑掉,還是落落大方地說,啊呀,這不是劉某某嗎,高就了啊,關心老家來了……

哈哈,現在想起來,劉建光都感到十分肉麻,但這確實是劉建光前面大半生的內心世界的模樣。當時他去看那個百貨公司改制後的超市,並沒有看到小韓,但在超市展覽室的員工榜上看到了她的照片。一段時間不見,她看上去很胖,眼袋很重,臉上全是斑斑點點,完全沒了少女時代的那種白淨。劉建光心裡有些快感,覺得為這個女人糾纏著,跑到這個臭哄哄的超市來,簡直是滑稽可笑——他當時這種快感還不止這個,因為在部隊裡,首長已經給他介紹了物件,就是他現在的妻子郝夢怡,就是他現在的妻子郝夢怡,郝夢怡當時年輕漂亮,一米七二的個頭,皮肉如凝脂,鶴立雞群。他與郝夢怡戀愛,有一段耐人尋味的過程,劉建光認為,當時的郝夢怡與百貨公司的女“高加林”相比,一個是在天上,一個是在地下;一個是空中的嬌天鵝,一個是臭水溝的癩蛤蟆,無論從長相上,還是從事業上,小韓與郝夢怡都無法相比,當時郝夢怡已經是北京市人民醫院的高階專家了,劉建光想到郝夢怡與小韓的差別,心裡那個舒坦勁也就甭提了。

4

其實,被小韓甩了以後,劉建光的道路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一帆風順。

劉建光回到部隊,有一陣情緒很低落,心裡窩著一股子無名的怒火。大概在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就跟戰友打過七八次架,都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當時有有個姓孟的戰友是他的老鄉,比他早一年入伍,已經當上小排長了,只是他很少聽說劉建光與小韓的事情,就是看到劉建光那段時間不知發了什麼神經,老是打架。他經常向連指導員舉報劉建光,因此,劉建光對他更是不滿,有一回,他找到這個既是同鄉又是戰友的舉報人說,我說你這個孟戰友啊,你以為你是首長啊,管老子的事。所以,當時小孟就搬連指導員來了。

指導員是個廣東人,平時對士兵特別嚴厲。劉建光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營地外星光燦爛,指導員跟他邊走邊聊天,出乎意料地心平氣和。一開始指導員講了自已也有過失敗初戀,接著又講了一大堆人生道理,說完之後,他們在山下兜了一圈,回到營房附近準備分開時,他突然用手電抽了劉建光一個大嘴巴,就差一點把劉建光的嘴給打歪了。當時劉建光毫無思想準備,簡直就給打懵了,眼淚直往下滾。連指導員說,今天我用手電打你這個熊包的嘴巴,結束訓話,你這個熊包給我在這裡站兩個小時,把蚊子餵飽了再滾回去,你好好反思我說的話,仔細把它們消化了,不然,明天如果再看到你萎靡不振的熊樣子,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回去我換四節電池的手電筒,打的你滿嘴沒牙,你好好給老子長點志氣。

劉建光站在那裡,哭了兩個小時,然後回營房了。他腫了半邊臉,臉上還被蚊子叮了幾個大包,回去照鏡子,整個人都沒有人樣了。

連指導員下手夠狠的,但這一打確實打醒了劉建光,他決定忘掉這件事,忘掉這個女人,他要在部隊好好表現,爭取混出個人樣兒來。同時,這一打,也讓他與貴人結下了緣分。指導員後來一直關注他、提攜他,指導員自已進步也非常快,一直幹到北京軍區第一政委,當然,現在他早也退休了,劉建光的物件就是他介紹的,是另一個部隊的指導員的女兒,就是現在的郝夢怡,當時劉建光叫她小郝,因為劉建光比她大兩歲,就這樣小郝、小郝一直叫喚,覺得特別開心,劉建光一喊小郝,小郝就笑了,邊笑邊應,哎哎哎,老劉,老劉啊,這在當時是多麼有趣的一件事啊。

劉建光的岳父是軍團級幹部,後來轉業回到了廣東。劉建光二十四歲時就和這位郝姑娘結了婚,當時郝夢怡在軍區醫院當醫生,業務水平是公認的出色,小郝心腸好、人緣好、相貌好,這讓劉建光一下子找到了港灣的感覺,關鍵她是軍醫大學的高材生,又是部隊的幹部子女,這讓劉建光感覺不到一點壓力。郝夢怡從來不輕視劉建光是個從山疙瘩裡走出來的人,也不輕視他只有高中文憑,她對劉建光父母的態度比對自個兒的親生父母還要好。在她眼裡,劉建光什麼都出色,長相、談吐、能力、為人處世……,用現在流行的話說,她無不點贊。她不僅給劉建光一個溫暖的家,而且讓他獲得了無限的自信,老婆的欣賞,對劉建光來說,就是一個無窮的鼓勵,是一種源源不竭的動力。

5

結婚一年後,郝夢怡懷孕,待產期正好長江發洪水,軍區把劉建光所在的部隊調集過去抗洪救災。像這種情況下劉建光是可以不去參加抗洪的,但郝夢怡一直催他走,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趁現在年輕為國家出點力吧。於是劉建光上了抗洪前線,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兩個月,沒日沒夜地守護長江堤壩。中間郝夢怡託人打了一個電話,說一切都好,生了一個胖閨女,不用操心,等抗洪任務完成了再回來。

聽到這個訊息,劉建光感動得熱淚盈眶。那次抗洪劉建光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終於勞累過度,大概有那麼七八次鼻腔出血,當時用袖管抹抹就過去了,根本沒把這些當回事,他的心中充滿了豪情,無時不刻都覺得小郝的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呢,可千萬不能讓她失望。事後劉建光一直都在納悶,當初哪來這麼大的傻勁呢?呵呵,現在想想,這應該就叫正能量吧,一個人心裡充滿了正能量,就有釋放不完的幹勁,只可惜,劉建光沒有把這種正能量一直堅持到底。

那次長江抗洪,劉建光忘我地投入,等他回到家中,閨女都能在地上爬了。當然,他那次因為抗洪事蹟突出立了大功,並因此提拔,成了他在的部隊最年輕的正營級軍官,三年後轉業時已經是正團級。到地方上以後,他直接當上了市經貿委副主任,很快又兼任了黨委書記,黨政一把抓,手中的權力一時成了眾人眼紅的香餑餑。他分管的那個市開發區,經濟突飛猛進,開發區面目日新月異,一年一個新臺階,開發區成了全市的發動機,而且這一段歷史,已經寫進了縣誌,在全市廣為流傳。

正是這份功勞,市裡大力提拔劉建光,很快,他就坐上了副市長的位子,職責是分管開發區經濟與貿易,當時還兼任市農委主任的職務,在劉建光的領導下,與貴州省的其他幾個中等城市開發區相比,他的開發區工業生產總值一直名列前茅,絕對牛。當然,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勢必得罪一些競爭對手,他們在背後罵劉建光是“獨裁者”,並且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就“劉獨裁”。這件事傳到江市長的耳朵裡,老江哈哈大笑,說,太誇張了,不過是難聽了點,但沒有這股“獨裁”勁兒,小劉也不可能短短時間把開發區幹這麼大,那就讓他獨裁吧,人事方面別摻沙子,可別攪和掉他的幹勁啊。

江市長的秘書後來偷偷打電話給劉建光,說江市長又表揚了他,叫他放開手腳大膽地幹。從此,劉建光幾乎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忠告了,於是他名副其實地當上了開發區那塊地盤上的“獨裁者”了。

其實,劉建光心知肚明,一個能幹的領導幹部,僅僅是工作作風上有點“獨裁”,恐怕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最可怕的是下屬不滿,同僚拆臺。組織上看不下去,也就是挪個位置而已,可是,對工作上的一絲不苟,這就給劉建光的生活作風留出很大的漏洞,說具體點,也就是在劉建光的個人感情方面,劉建光是個失敗者。當然,一開始他還想方設法地去堵塞漏洞,無奈窟窿竟然是越來越大,最後到了幾乎崩潰的地步。

6

就在劉建光當上市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的第二年的春節後,他的一個老戰友介紹了一個姓白的企業家來拜訪他,說是來投資一個高科技研發中心的基地專案。劉建光說這是好事啊,投資我們歡迎,何況是高科技無汙染的專案呢。因為是老戰友的介紹,劉建光幾乎沒有派人去認真考察,更沒有核實人家的實力和資質,當然也就沒有去懷疑這位老弟的人品,當場拍板給了他八十畝地。

後來劉建光才知道這位白老闆其實就是靠建築起家的土老闆,素質並不高,充其量也就是個中專文化的水平吧,但他很能吃苦,而且很有世俗的那股精明勁兒,是一個在社會上吃得開的人。他已經完成了原始積累,開始升格自已的事業了,他想方設法地籌集了一筆錢,註冊了一個名字很高大上的科技公司,其實也就是名稱顯得很高科技,他那人和他原先做的那些事情,跟高科技一點也沾不上邊,有一次去市科協,說要辦一個科學家的證書,被科協的人罵得狗血噴頭,只好回頭請人幫忙找到了劉建光。劉建光也是後來才弄清了他的一些鬼把。白老闆是先來造房子圈地的,他是做殼啊,不是做內容啊,因為他已經跟一個大國企勾結好了,等他的研發基地房子一造好,那個大企業就“急著”要在開發區落戶,正“火急火燎”地找他呢,於是雙方“一拍即合”,入股共同開發,土老闆這一下就賺了一個億。其中的複雜手續,都是劉建光一手安排,因為這裡有許多政策瓶頸是需要突破的,完全按規矩來,也不知道哪個猴年馬月才能搞定這個事情。

那麼劉建光為啥這般全心盡力地來支援他呢?因為這是他的老戰友介紹的,他當時可沒收人家一分錢的好處,在這件事上,違規恐怕是有點,但和錢沒有一點關係。開發區那時天天在拉專案,市裡圈的幾千畝地都荒在那裡,有人來投資建房子、搞專案,這正是當時開發區的當務之急,還不僅僅這些,劉建光在部隊已經養成了講義氣、重感情的習慣。特別是聽到“戰友”兩字時,心裡就有一股暖流,甚至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激情;另外,就是這檔子事,對外人來說,就是一座不可能移走的大山,但對劉建光來說,這還不是小菜一碟嘛,移開這些政策的大山,他是舉手投足就能辦成的啊,至少在開發區這個地盤上,別人辦不到的,他劉建光能辦得到。更重要的是,劉建光沒有後怕,因為他不收人家送來的錢,所以他就什麼也不怕了。最後一點是,劉建光也有不過硬的軟肋,有一種“好處” 是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是一種很“隱晦”的好處,劉建光當時就衝著這種“好處”答應了白老闆的要求。

那個白老闆每次見面都特別感激劉建光,總說,哎呀,江湖上混了幾十年了,從一個窮小子混成了老闆,經事歷人無數,還真沒有碰到劉主任這樣的清官,是個大好人,不過,你這樣對自已也太刻薄了,不隨大流,你這是為啥呢?為了表示感激之情,他曾掏出一個五十萬元的紅包,被劉建光當場拒絕了。還有一次,劉建光的女兒正好放學回家,白老闆急急忙忙地趕到劉建光的家中,丟下一雙嶄新的耐克運動鞋,說是送給他女兒參加運動會的,劉建光的老婆還沒反應過來,白老闆就已經快速地離開了。運動鞋包在一個很大的黑色帆布包裡,她們母女倆等劉建光回家後才敢開啟帆布包,正如劉建光預料的那樣,裡面裹紮著一沓美元,正好是十萬。劉建光老婆小郝當時就驚呆了,臉色變得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這人不能交朋友,不能交朋友。

劉建光見到郝夢怡那架勢,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知為什麼,劉建光那一刻感到自已十分偉大,在郝夢怡母女倆面前,絕對男子漢。當時他故作淡然,一揮手說,生意人嘛,不都是把錢當作表達尊敬和感激的方式嘛,這不能怪他,他不是壞人,俗話說,禮多人不怪,別人來尊敬你,不管用啥方式,就是想表達一份情感,我們應該心領神會。錢,當然要退回去,但他的心意,我們應該心領才對。

第二天,劉建光把運動鞋留下,錢一分不少地退給了白老闆,白老闆從此對劉建光就更加敬畏了。後來,劉建光想,如果在這方面,他一直堅持止步於此,於白老闆、於很多有求於他的人,一直保持這個尺度,那麼他贏得尊重恐怕會是越來越多,而且可能是終生的,當然今天也就不會到這個國企來當老總,哎,利令智昏,這個“利”字,內涵寬的很呢。

白老闆想了很多法子來變相地表達他的報答,在他眼裡,只有劉建光接受了他的好處,他才會把劉建光當作一個真正的朋友來相處,利益同盟也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來了。他隔三差五地請劉建光去吃個飯,打個高爾夫,劉建光都答應了,在此過程中,白老闆送他幾條煙啊,幾瓶酒啊,他都接受了,但只要是錢和貴重的物品,劉建光一概拒之門外。

白老闆這種人,用他自個兒的話說是,江湖中人,比鬼都精,他總能想到辦法對劉建光進行突破的,終於有一天,他抓住了劉建光致命的弱點,實現了對他的瓦解。白老闆窺測到劉建光的內心,是在香港一次汽車展銷會上,白老闆說他是這個企業的合作伙伴,所以想請劉建光過來指導一下,自已的人事,務必幫他這個忙。汽車展銷會結束以後,白老闆在他的香港辦事處請劉建光吃飯,在餐廳裡,白老闆安排五六個姑娘來陪吃,說她們是汽車銷售模特兒,過來徵求一下大家對新產品的建議,這些姑娘一個比一個靚麗,特別是臉蛋,確實漂亮,而且漂亮的有特點。

在吃飯的過程中,劉建光被姑娘們包圍著,開始覺得很自卑,覺得自個兒土的掉渣,除了一個開發區的官職外,自個兒什麼也不是,沒有顯赫出身,沒有高文憑大才藝,也沒有青春英俊。但是隨著後來的幾杯小拉菲下肚,在男男女女的一片恭維聲和清一色逢迎的阿諛奉承中,劉建光突然找到了自已的位置——今天他才是主角,他有啥好自卑的呢,世界上最能發揮的東西,難道是年輕?是英俊漂亮?是幾個臭錢?NO,NO,NO,這些全不是,是實力,而比實力更大的是勢力,比勢力更大的是權力,一個人有權力不就很容易有了眼前的這些了嗎?燈光酒色,今夜族擁的中心不就是權力,不就是我劉建光嗎?

飯後,大家一起來到多功能廳,那些模特兒全部換上了禮服,白老闆讓她們一個個輪番地坐在劉建光的面前,說是讓劉建光給那些展銷會上的新產品提提意見,那些姑娘們緊貼著劉建光,幾乎是臉碰臉了。劉建光看著一張張精緻的臉蛋,呼吸著她們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青春芬芳的氣息,整個人都飄起來了。

7

這是一個讓劉建光徹底失眠的夜晚,他的心裡失去了多年來靠權力支撐起來的那種平衡。這些姑娘多麼年輕漂亮,多麼韻味十足,而那些土包子企業家,就是靠劉建光這樣人手中的權力發的財,然後靠這些錢享受葡萄美酒夜光杯,身邊全是精挑細選的女孩子,而且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第二天從香港回來的路上,劉建光忽然有一種嚴重的失落感,他的這種沮喪的心理狀態被坐在旁邊的白老闆盯得個一覽無餘。他邊開車邊喋喋不休地向劉建光講述了這家汽車貿易公司老闆的故事。

“領導你看,這個死胖子跟你無法子比,人醜,巨胖,初中文化,嘖嘖!”白老闆搖頭晃腦地咂著嘴說,“可是他過得生活比領導您瀟灑的多了,也不光是因為幾個臭錢啊”。

劉建光說,不是因為錢多,又是什麼?

白老闆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如詩詞的話:為什麼我們青春不再,因為我們正當的慾望,被愚蠢的思想、愚蠢的道德打翻在地,我們的人性從此矮小而萎靡。

土包子說出了這樣文采飛揚而又意味深長的話,著實讓劉建光大吃一驚。

接著白老闆開始給劉建光講述這個汽車貿易老闆的風流韻事。他說,光他知道和見過的那位老闆的小老婆都快一打了,說那老闆有“收藏”和“品鑑”女人的癖好,就像收藏家一樣,發現一箇中意的藏品,就不惜一切代價把寶貝搬回家品鑑、玩賞,家就成了寶貝的倉庫,這個汽車貿易老闆也是這樣,每看中一個女孩,就不惜血本,拼命追求,搞到手之後就給她買車子買房子,包養起來,至於生不生孩子,隨便女方,只要一心一意地跟他過日子,一切都好商量。那個老闆管理女人很有一套方法,就是論資排輩,論功行賞,跟他的時間越長,得到的獎勵和得到恩寵就越多,女孩子收藏的多了,老闆自已都搞不清先後了,就只好按照時間的順序給她們重新取一個“寵名”,他管結髮的妻子叫大年,有幾個公開化的小老婆,分別叫做小春小夏小秋小冬,再往後的藏品,就開始用月份編號,一月二月三月的這樣往後排,最近他對我說,白弟,不好了,出事了,白老闆勸他莫慌張,有事慢慢說,你猜怎麼著,說出來能讓你笑掉大牙,他說他最近又認識了一個姑娘,實在太可愛了,可是月份不夠用了,總不能叫她十三月吧。你看看,領導,這傢伙過得日子,都不比古代的皇帝差啊,可你們領導呢,只有一言九鼎的威風,卻沒有三妻四妾的實惠,我們做生意確實辛苦,你們當官是辛苦加“辛苦”,圖啥呢?上次我到你府上,見到嫂子,一看就是一個賢妻良母,可是,你們倆要是出去參加社交活動,站在一起,嘖嘖嘖,跟你這樣的帥男合影,不好說。這樣要是往前回到過去百八十年的我們的祖祖輩輩,像您這樣的“知府大人”,真正賢惠的大老婆,都在幫你著找第三、第四個小妾了,這正常啊,還是美德呢,做大老婆的,這事幹不好,都沒臉回孃家了,哈哈。

劉建光說,你這狗東西胡說什麼呀,現如今是共產黨領導的天下,搞這些玩意,可不光是道德問題,要丟官的,要違法的。

白老闆笑的更兇了,說領導啊領導,我的劉大主任,我這些年在全國各地做生意,見到的領導無數,您的工作能力是我見過的所有領導中最強的,您的長相、風度、才華和個人魅力,是我見過的領導中首屈一指的,可您,也是我見過的生活最寡淡、最苛刻自已的領導。我是個小人物,覺悟不高,所以我想不通,一個人為什麼要這樣活,是為了做聖人嗎?可聖人在我們當前這個社會是另類啊——還不只是另類呢,應該說是孤品,絕品什麼的啊,當官是一時的,青春是短暫的,生命是有限的,當代官員一妻三妾是標配,現如今這個社會嘛,好男人萬水千山總是情,萬水千山要留情。

白老闆就是這樣一個混蛋,特別能說,劉建光一邊罵他他照樣哈哈大笑,還佯裝打自個兒的嘴巴,說,這個臭嘴,咋管不住了呢。

白老闆說的這些屁話,其實也不是啥新鮮事,上個世紀末,大家坐下來吃飯喝酒講段子K歌,說的不都是這些嘛,那個時代就那個風尚,滿城的酒家、足浴室、K歌廳,出去和朋友應酬,一桌子坐下來,沒兩個美女在場,好像鑲金嵌銀的豪華包間、生猛海鮮的佳餚、一擲千金的明星歌舞,都白白浪費了。

哎,有些事情劉建光現在回憶起來確實感到有點荒唐,可在那時再正常不過了,套用現在的一個熱詞,常態,聲色犬馬,社會大面積常態化了。劉建光心裡徹底失去了平衡,他是從大山裡走出來的農家子弟,當兵,吃苦,接著被女人拋棄,頹廢中重生,玩命地抗洪,奮發上進,一步一個腳印,終於謀到一個不大不小的位置,一眨眼,青春不再,或許是當時沒有洞察整個社會大局,給別人鑽了空子,人家把這種心理失衡探測到了,於是開始“對症下藥”,在此後好長一段時間,劉建光就開始樂此不彼地吃起這味“藥”來了。

8

劉建光第一次出軌就是白老闆安排的。

那一年劉建光到北京一個培訓中心去學習兩個月,在學習的那段時期,白老闆每天都安排車輛到培訓中心接劉建光出來吃飯。白老闆在北京有一個專門用於接待貴客的私人會所,會所的經理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姓彭,自稱“彭女者剩女也”,據說是單身,劉建光後來得知她有丈夫,只不過丈夫長期在美國,與當地的一個女教師打的火熱,他很少回國,於是夫妻倆各玩各的,彼此心照不宣罷了。彭女就是白老闆介紹給劉建光的第一個女人,見了第二次面後就和劉建光上床了,彭女成熟妖媚,很快就激發了劉建光身體裡的那個熊性,是的,熊性,用雄性這個詞似乎力量不夠。學習期間,劉建光在培訓中心的VIP自助餐券只用掉三張,也就是說,兩個月九個星期,他有八個星期多兩天的晚上,都是在白老闆的私人會所裡度過的。

學習結束以後,劉建光很想那個女人,隔三差五地跑一趟北京,後來,透過熟人關係,乾脆在北京找了一個高校在職博士班,這樣一舉兩得,既解決了自已文憑的苦惱,又找到合理的藉口經常跑北京,這個幽會大概持續了大半年才稍稍平息下來,劉建光心裡的那個“熊”性也隨之慢慢地降了溫。

也不知道為什麼,劉建光那個時候的心裡失衡的“病”竟然奇蹟般地治好了,可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種更大的失落感,直到那年春節前,劉建光找到了另外一個女人——小鄧,劉建光的小日子又開始變得滋潤起來。

當然,那女人的名字不叫小鄧,也不姓鄧,只是那次劉建光第一次遇見她,脫口叫了聲“小鄧”,小鄧當時很驚訝,抬頭望了望劉建光,劉建光樂了,說,你真的叫小鄧啊,她揺了揺頭說,不是啊,劉建光說,不是,不是你怎麼就答應了呢?她哈哈哈笑了起來,說,你不是喊我又是喊誰呢,喊錯了姓而已。劉建光說,那行,就是喊你的,以後在我劉建光這裡,你就叫小鄧了。所以後來劉建光就一直就這樣叫她,她也樂意這麼叫。

這種“豔遇”說起來有點蹊蹺,但後面的發展,劉建光認為完全是雙方的前世緣分,可別人卻不這麼理解,他們認為,不就是玩女人嘛,不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呀。貴州省紀委的那幾個小年輕,聽劉建光說起這件事,鄙夷不屑地說,不就是玩弄年輕女性嘛,說好聽一點就是個婚外情,別粉飾的跟個小說奇緣似的,肉麻啊老劉。孟局還罵劉建光就是老牛發淫威,想啃啃幾口嫩草。但劉建光始終無法接受他是玩弄女性這個現實,因為他當時並沒有主動對小鄧獵豔,也就是說,他倆是有感情的,就是那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幾句話下來就覺得很對勁兒,彼此都能找到對方的興奮點。尤其是第一次見面的對話,都給雙方留下了深刻的記憶,認識的地方,是在市經濟博覽會籌備會現場,劉建光當時去視察籌備情況,順便慰問志願者服務隊,小鄧就是大學生志願者的領隊,於是就有了那次對話,並且互相留下了電話號碼。幾天後,小鄧給劉建光打電話,說要請他吃飯。劉建光說,你這個學生娃啊,請我吃啥飯呢,有啥事到我辦公室來說一下不就行了嘛。於是小鄧就跑過來,說她父母在老家縣城被人欺負了,她老家的房子被劃入拆遷開發範圍,為拆遷的事,她的父母跟地方政府和開發商發生爭執,最後糾紛升了級,動了手。她父親是當地的一名中學教師,手無縛雞之力,哪裡經得起那些壯漢的打呢,結果在扭打中被人家三下五除二地打翻在地,受傷後被送進醫院,可人家拒絕賠償醫藥費,所要增加的拆遷權益,更是沒有,她父親書生氣,胳膊擰不過大腿,氣的說不出話來了,加上醫生也不願給他治傷,現躺在醫院裡快不行了。

9

劉建光聽完小鄧的傾述,心中一陣竊喜,他覺得機會來了,他要讓小鄧欠他一個人情。

當時劉建光已經有了主意,但他並沒有按這個主意直接說。只是勸小鄧說,這個事嘛,需要按法律程式來辦,你要請一個好律師,跟他們較量。小鄧當時傻了,說這管用嗎,開發商那麼囂張,而且還跟縣裡面的頭頭腦腦們串通一氣,您是市裡的領導,我還以為只要你跟我們縣裡的領導打一個電話就行了呢。劉建光說,那不行,以權力干預權力,甚至凌駕法律,這不符合規矩,最好還是透過法律途徑來解決問題,得找一個厲害的律師,以理說理,以法說法,我相信這一定能成。小鄧眼淚巴巴地說,到哪裡去找這樣的大律師啊。劉建光說,所以啊,你不正找我了嘛。小鄧聽了這話,笑了,說,您真是好心而且又正派,天下的領導如果都像您這樣,那老百姓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有一個詞叫“天真可愛”,“天真”和“可愛”是放在一起的,絕配,年輕人的可愛,在於尚未脫離天真。其實小鄧的事根本就用不著什麼律師,只要劉建光給縣裡打一個電話就解決了,因為這件事確實是欺負人了,劉建光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縣裡的人說,趕緊糾正過來,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當時劉建光雖然不是市裡直接分管的領導,但市屬幾個區縣的領導都熟悉。這件事對小鄧這樣的老百姓來說是大事,可對劉建光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找一個熟悉的領導親自過問一下就行了。

事情很快就擺平了,小鄧的父親拿到了賠償款、醫藥費,很快就出院了,那個開發商還專門賠禮道歉,小鄧感激的不行,一定要請劉建光吃飯,劉建光說,行啊,你請客,我買單。

吃飯的時候,小鄧心事重重地問劉建光,官司打贏了,但拿到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支付大律師的費用。劉建光逗她說,夠嗆夠嗆,大律師的起步價都是好幾十萬呢,小鄧說,她馬上就快大學畢業了,工作後會抓緊時間還錢,劉建光說,算了,律師是他的一位好朋友,人家哪裡好意思向他收代理費呢。小鄧說,那不行那不行,劉建光問,為什麼不行,小鄧說,我哪裡敢領您這份大人情,以後我會給你錢。

劉建光哈哈大笑說,那好吧,我等著。

劉建光和小鄧接著又在一起吃了幾次飯,他倆的關係也就越來越親密了,過了一段時間,他倆就開始同居了。劉建光這時又找到了戀愛時的感覺。那陣子,白老闆喊他去吃飯、K歌、桑拿,甚至又弄些模特兒來鬧騰,劉建光都提不起精神來。準確地說,小鄧的出現,把劉建光空蕩已久的感情缺口全填上了,劉建光認為在此之前的人生裡,根本就沒有過一次真正的戀愛,更談不上愛的轟轟烈烈。小鄧有著高高的個頭,迷人的身材,面板白皙,純真無邪,她在和劉建光交往的過程中,從來都沒有伸手向劉建光要過一分錢,見到他總是開玩笑地說,我是在以身抵債呢,從現在起,我不叫小鄧了,我就是那賣身抵債的“喜兒”,你就是“黃世仁”。後來,劉建光就開始叫小鄧為“喜兒”,小鄧叫喊劉建光“黃世仁”。

“喜兒”的出現,經常讓劉建光徹夜難眠,思緒萬千,他覺得這是上天冥冥註定中給他的補償,劉建光在事業上打拼多年,情感上卻如同一張白紙。“喜兒”的出現讓劉建光如獲至寶,在情感上獲得巨大的滿足,甚至從內心偷偷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當然,劉建光為了小鄧,也是全力以赴地拼了:她大學畢業,劉建光親自為她找工作,一口氣地為她落實了四份工作,目的是讓她從中選擇一個她最喜歡的,後來小鄧選擇的不是專業對口的外貿,而是到證券公司去上班,劉建光問她為什麼,小鄧說,工資高才不需要看“黃世仁”的臉色呀,才不需要用“黃世仁”的錢啊,“喜兒”可不願拖累“黃世仁”,“喜兒”希望年輕有為的“黃世仁”早日實現自已的遠大抱負,而不是一生揹負兒女情長,喪失志氣,甚至犯錯誤,聽到小鄧這番話的時候,劉建光感動的大哭起來,那一刻,劉建光願為了小鄧的一切,即使赴湯蹈火,甚至去死他都義無反顧。

10

劉建光在面對生命中任何一個女人的時候,好像都忘記了其他女人的存在,不管是道義上的,還是法律上的,或者是事實上的,全然沒有在乎。只要他面對誰,眼裡就只有誰,他覺得自已是個獨立的人,有權力這樣,只不過這些都是不可告人的隱私而已,那個時期,劉建光正處於事業上的巔峰狀態,是市裡、省裡的大紅人,開發區成為全省、甚至整個西部的標杆,來學習的政府團隊,一年幾十批、甚至上百批。除了春節,沒有幾天休息時間,天天幾乎都是在接待考察團、學習團。來者都是點名要見劉建光,聽他介紹經驗,市委書記和市長看到他,都是一口一口“小劉、小劉”地喊著,那種親切感,對劉建光來說真是太鼓動人心了。當然,劉建光也沒辜負大家的這份厚愛,在工作上劉建光沒日沒夜地拼命地苦幹,他常對自已說,自個兒一輩子得像一個軍人,一輩子都要保持當年抗洪的那股勁頭。

劉建光太春風得意了,他的光環掩蓋了一切,甚至麻痺了自已。當然,劉建光與小鄧的關係也不是密不透風的牆,只是那個時代確實太瘋狂了,說句實話,整個社會層面的不太好,必然造就了這個時代的標誌,一個大權在握的官員,一個把企業做起來的實業家,一個有點名氣的社會名流,好像在外沒有點花花草草的事,都不正常了,所以,幾乎沒有人過份在意那些男女緋聞的那些事。

當時,劉建光所在開發區下面的那個招商局局長,被人舉報,說是他在外面有好幾個情婦。劉建光把那個招商局長喊到辦公室臭罵一通,對他作出了兩點指示:一、不要把簍子捅到家裡去,破壞家庭,那麻煩可就大了;二、經濟上要乾淨,不允許為了女人貪汙受賄,更不要去收不義之財。那次既沒有處分他,也沒有制止他,那傢伙對劉建光可是感激涕零。其實劉建光也覺得沒有什麼,只要後院不起火,男人嘛,工作幹好了就行,生活隨便一點,不是個事兒;再說,沒有這位能幹的招商局長,也就沒有開發區當時的招商精彩,就沒有開發區的今天,這些小節問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權當是一個人對自已勞苦功高的自我獎賞吧。

劉建光與小鄧的關係傳到社會上以後,開始出現了一些風言風語,劉建光並沒有認真考慮,只是後來的一件小事,他才變得有所警覺。那是一次在和市長秘書喝酒的時候,秘書突然對劉建光說,老哥啊,聽說您的業餘生活很豐富多彩呀,女朋友的檔次也很高嘛。劉建光立即意識到有人在市長面前搗鼓他了,他剛想做出解釋,市長秘書立即制止他說,別,老哥您別說了,我只告訴您一句……,市長說,有的幹部一心一意地為人民工作,做成了很多正事,我們不能動不動就拿莫須有的雜碎來干擾這些幹部;有的幹部整天混日子,還隔三差五地歪打算盤,栽贓了許多做正事的人,這是真正的負能量,我們不會去支援和鼓勵。然後,市長秘書悄悄地對劉建光說,劉主任,您可知道為啥最近老有人在背後拿這個拆您的臺?劉建光說,不知道。那小子哈哈大笑說,因為確有其事啊,有了紅顏知已也不帶給兄弟們看看,也好讓我們飽飽眼福呀。劉建光心裡一驚,連忙說,可別開玩笑,給我十個膽子我可也不敢呀,黨天天在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呢。那小子笑的茶水都快從嘴裡噴出來了,說,在逗你呢,真正的原因是,你是副市長的熱門人選,舉報信激增啊,但就是不知道這些舉報信是不是空穴來風?

劉建光聽到秘書這番話以後也就放心了,說,我要繼續好好工作,市長這麼信任我,關照我,只有乾的好才能對得起領導的信任。

從那以後,劉建光開始瘋狂地加班。因為外面的風言風語,劉建光的老婆郝夢怡也開始懷疑他,但劉建光確實沒有在小鄧身上花錢,每月的工資都是原封不動地上交,一個子兒也沒少。後來劉建光就把他成為省管後備幹部,是副市長人選,競爭對手和在工作中得罪的下屬暗地裡陷害他的一些事情告訴了郝夢怡,小郝相信了,這些年來,劉建光的老婆沒有真正地懷疑他,也沒有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回來折騰、或者是到外面明察暗訪,郝夢怡就是這麼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對自已的業務和工作也很上心,並且是個母性意識很強的人,她把多餘的精力全花在女兒的學習上。外面傳聞多了,她就警告劉建光,不要忘了自已的身份,如果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先要估算一下後果和代價。劉建光每當這時候都是賭咒發誓,請她務必放心,說,我只是黨,你和女兒三個中的老黃牛,心無旁騖。

可實際上,就在劉建光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第二個孩子正在悄悄降臨人世之中。

劉建光和小鄧同居以後,最難處的還是每年的春節。春節放假,劉建光找不到理由去陪小鄧,只能呆在家裡和老婆、女兒在一起。而小鄧只好回到老家跟自已的父母過春節,而她一回家,她的父母就催著她趕緊談男朋友,找到物件以後就儘快結婚,說這年頭女孩子年齡大了,婚戀問題勢必成為“疑難症”,全國的剩女現在已經高達六位數甚至接近七位數之巨。一向活潑開朗的小鄧,一旦遇到父母談起這個話題,總是煩不勝煩,情緒波動特別大,回回都是走前哭一次,回來又哭一次,可再尷尬再傷心,也無法解決這個最簡單卻又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事情。

11

令劉建光感動的是,小鄧每次傷心落淚,但對劉建光都沒有一句怨言,卻總是催他早點回家過年,還幫他把送老婆和女兒的新春禮物買好,叮囑他利用節假日時間,好好休息,享受家庭,陪伴親人。

小鄧並非出身貧寒,她在家裡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雖說她只是一個小縣城的普通家庭出身,父親是人民教師,母親在一個企業裡當會計,家庭的日子過的也挺充實,從小到大,父母都是對她倍加呵護,從來都不願讓這個寶貝女兒吃一點苦,從小鄧快樂活潑的個性,大家都能看出她的成長環境是非常好的,也正是這一點,小鄧非常明事知理,只要涉及到雙方家庭情感的事,她都寧願委屈自已,也不讓別人為難。但目前的困難是,小鄧無法做到能讓雙方家庭都能滿意,因為她的父母已經進入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的年紀,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陪伴、照顧,更是需要一個新家庭,新一代的出現。

在劉建光認識小鄧的第二年聖誕節,他倆躲在一個五星級酒店西餐廳的角落,劉建光要讓小鄧享受一個浪漫的西式年夜飯——因為劉建光不能陪她回家過春節,每年的聖誕之夜也就成為屬於他倆最重要的節日。窗外菸火闌珊,室內燭光幽暗,音樂輕柔,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中式新年的氣氛,劉建光營造了這樣一個浪漫超脫的環境,可並沒有讓小鄧感到快樂,相反,小鄧自始至終都一直心不在焉、鬱鬱寡歡。這就迫使劉建光不得不拿出了自已的“撒手鐧”,他從包裡掏出那個早也準備的價值十萬元的大鑽戒,戴到小鄧的手指上,說,親愛的,你願意做我永遠的愛人嗎?小鄧望著劉建光,點了點頭,然而她的眼睛裡卻含著淚水,在微弱的燭光下劉建光看的一清二楚,於是劉建光立刻向她保證,在適當的時候,他會向老婆和女兒攤牌,讓她們諒解並放棄他。

劉建光的話剛說完,小鄧一下子就大哭起來,哭了好長時間後,她拉著劉建光的手說,她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劉建光的誠意,當然也理解這見事急不得,一個男人若是為了新生活,簡單粗暴地處理自已過去的一切,不給結髮妻子和孩子理順情緒、預留未來,那這樣的男人,太可怕了呀。接下來她說了一件事,徹底讓劉建光慌了神,小鄧說,她懷孕了,可這次不能再打胎了。

劉建光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掌控自已的情緒,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已的心情和意見。

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小鄧眼淚汪汪地說,可我已經打過兩次胎了,醫生建議最好不要有第三次,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這不光影響後面的生育,危及生命的可能性都有了。劉建光趕緊表態說,那就趕緊生下來吧,我們也應該有一個愛情的結晶了。

小鄧繞過桌子,走到劉建光的旁邊,從他的身後輕輕地摟住他,把臉貼在他後頸上,喃喃地在他耳邊說,那麼又會有一個新的問題來了,最躲到今年的春節後,肚子出來了,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女孩,突然懷上了,這麼奇葩,要怎樣向社會上的朋友圈解釋這件事呀。

劉建光當時傻眼了,只好說,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回去提出離婚,離婚後馬上跟你結婚。

劉建光當時並非真心實意地要這樣做,但除了這樣,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了,也只好這樣向小鄧表態,為了這份情義,他只能這樣“大義凜然”。

小鄧,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孩,她當然沒有答應劉建光這樣做。她說,我可不能讓你這樣胡來,我的良心也不允許我讓你這樣做,我不想虧欠你們太多,更不能傷害別人。再說吧,這個時候可不能影響你的前途,一件生活上的小事,讓一個自已心愛的男人奮鬥了半生的事業前功盡棄,只有壞女人和蠢女人才會這麼做。但是,這個孩子也不能放棄,一是身體不允許,二是情感不允許,這第三呢,她說,即將到來的新年她將添喜,直覺告訴她,來年是她的幸運年,增加一個孩子,提升一個級別。所以,不管從哪個角度出發,都只能是她自已豁出去,獨自處理過程中的一切麻煩,獨自承擔一切可能的不利後果。劉建光說,最大的麻煩是,就是怎樣向你的父母交代呀。小鄧一字一句地說,都想好了,春節回去假結婚。

12

小鄧的主意是,她已經跟一個閨蜜謀劃好,春節期間借用那個閨蜜的男朋友一起回一趟老家,讓父母請親戚朋友們吃個飯,這樣就可以舉行了一個假婚禮。以後大肚子啊,帶孩子之類的煩惱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這也不會給劉建光帶來任何壓力,可謂是一舉兩得。

那一年,一切按小鄧的計劃行事,春節期間,小鄧帶著她的閨蜜和閨蜜的男友,回到家鄉辦了一個很豐盛的酒席,閨蜜的男友扮演了小鄧的男友,在宴席上,“男友”還一味地為自已的“冒進”作孽,不停地向“岳父”“岳母”兩位大人進行道歉,小鄧的閨蜜做了“伴娘”與“導演”。一場婚宴大戲,可謂是天衣無縫,沒有引起老家人的任何懷疑。這一年,小鄧還給劉建光帶來另外一個驚喜,她給劉建光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哎,男人嘛,誰不喜歡兒子呢,聽到這個好訊息,劉建光可是笑的合不攏嘴,孩子出生的第二個月,市政府換屆,劉建光順利地當選為副市長,這一連的喜事臨門,在劉建光看來,小鄧簡直就是他的福星啊,她是旺夫的好女人,這也是上天刻意安排給劉建光的一個女菩薩,這個女菩薩來到人世間,把劉建光的人生和生活,導向一個又一個高潮,一場接著一場的好戲,一件接著一件的喜事,讓劉建光在那一段時間興奮的徹夜難眠。

這一年,這麼多的喜事都奔著劉建光而來,好幾次,他都用力地掐自已的手指,看這到底是否在夢裡,發覺這一切都是那麼真實,他彷彿又回到了自已意氣風發的青春少年時代,只不過身上全沒有了大山裡帶來的那股泥土氣息,沒有了多年來內心深處不時冒出來的那種自卑和那種自責,當然,也包括一個男人身居高位而應有的那份自省,似乎所有的不滿足他都忘的一乾二淨。

為了感謝小鄧和她的閨蜜,劉建光幫他們在市屬單位換了兩份很好的工作,小鄧特別開心,因為她需要有貼心的朋友在一起。閨蜜其實也在幫劉建光的忙,小鄧在生育期間的諸多雜事,全是這小兩口在張羅,他們希望劉建光在工作上能多多得到照顧,這對一個副市長來說,是簡單不能再簡單、輕鬆不能再輕鬆的事情了。

就在劉建光當上副市長的時候,認識了田博萍,這事還得從白老闆那兒說起。

在後來的幾年中,白老闆與劉建光可謂是形影不離,劉建光雖然不願收他的錢財,但是,他為劉建光跑腿辦事,特別是辦那些劉建光不方便辦得事情,他都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讓劉建光很感動。白老闆其實當時已經知道了他和小鄧的關係,但劉建光從未在他面前說起這個秘密,也沒有讓他介入這件私事,所以白老闆也未在劉建光面前表露過對這件事的知情度。然而,白老闆是一個比鬼都精的人,他能看穿一件事,也能看穿劉建光的一些心事,有一次,他意味深長地說,男人嘛,不能沒有幾個女人,但不能用情太深,太專注了就會被對方套牢,會固步自封,得到一個女人,就會失去其他豔遇,有時候還會出事兒,男人不能把任何一個女人太當回事,太當回事就會在感情的漩渦中越陷越深,最後反而成了一種負擔。

他的話一舉擊中了劉建光的要害,讓劉建光愣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那一段時間,劉建光一心撲在小鄧的身上,幾乎完全忽略了郝夢怡和女兒的存在,靜下心來,他也深深地感覺到對妻子有些虧欠,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劉建光再也無法迴歸,再也無法收回那份感情,況且事業如日中天,生活上彷彿又進入一個新的春天,紅塵笑,劫難逃,一切都聽從上天的安排吧。

平時白老闆胡說八道的時候,不管有沒有道理,也不管內心是否贊同,劉建光為了表示一下自已的身份和應有的境界,他都要反駁或調侃幾句,但這次卻沒有,他陷入了沉思。於是,在不久後的一次宴會中,白老闆把田博萍帶到劉建光的身邊。劉建光與田博萍幾次接觸,很快就被她迷住了,兩人關係迅速進入乾柴烈火的膠著狀態,為了保持這種親密關係,劉建光讓她改行,在本市註冊了一家公司,很快,這家公司業務就蒸蒸日上,風生水起,一年時間不到,公司的產值就達兩個億,又兼併了當時市內最大的一家國有公司,成為知名度很高的全國性的大集團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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