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宋雨疏又假模假樣從地上站起來,扶著魏英主動彎下身子的手臂,整理好了大片血跡的衣褲。
此時,前面一直忙著探究烏靈之秘的魏英突然注意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幾乎是有著致死的傷,宋雨疏怎麼就這樣站起來了?
他剛進牢房見到宋雨疏的時候,她還面色蒼白失血過多的模樣。明顯沒有移動的能力。
但現在,她只是略微攙扶,就站起來了?就像一個——
穿著血衣的,健康人。
魏英在宋雨疏站直了之後,又打量了一番宋雨疏的傷口。剛才裸-露在外的小臂傷口,此時在光線不足的牢房裡,隱隱約約像是癒合了,只是還有大片血痂凝固在傷口處。
什麼?癒合了!
不可能,這是什麼樣的身體,才能將致死的傷這麼快的癒合?
唯有神力!
對!唯有烏靈之力!
魏英陡然壓不住嘴角的笑容,深吸一口氣,雙臂展開大喊一聲,“烏靈保佑!”
宋雨疏將他的動靜看在眼裡,她的眼睛滴流轉了一圈,又注意到自已的身體變化,很快速地就判斷出了眼前的情況。
但她還是擔心這種恢復能力是否在這個世界屬於“異端”,於是低下眼睛,壓低聲線說,“今天烏靈的傳語,只有你知我知。烏靈之怒,你我都承受不了。”
“當然。”魏英馬上低下頭,內心深處產生了強烈的虛榮感。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他能知道這些秘辛,而且這麼順利!一定是因為他的虔誠,以及他就是命定的能夠感受烏靈之力的人。
對!是命定的!
“我一定管好自已的嘴,今天的對話我哪怕帶進棺材,也不會多說半個字。”灰色眼睛中彷彿有了炙熱的火焰,讓他整張臉都顯示出狂熱的色彩。
對於這一類的表情,宋雨疏不覺得虔誠,只覺地毛骨悚然。
這種人恐怕能夠以自焚的方式向石頭做的神像證明自已的虔誠。
宋雨疏在心裡搖了搖頭,快速擺脫這種令自已害怕的思考,轉而關心自已的處境,“所以現在我能離開了。”
“當然。”
“不要扶著我,不要讓人看出來我們有過對話。”
“是。”魏英堅持把宋雨疏扶到了牢房的大門邊。
開啟牢房的大門,一眼便看到立在門邊的兀立巖。
他看上去應該是一直等在外門,好隨時等待上級的招呼。但但大門厚重的材質讓他無法聽清裡面說了什麼。
但正因此,平日裡被用過刑的犯人的哀嚎也不會穿過牢房的大門,打擾到班房公職人員的休息。
宋雨疏踏出大門的那一刻,下意識地抬手擋住眼睛。在昏暗的牢房待得久了,她的眼睛不能馬上適應外面的強光。
出了大門後,魏英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了。他雙手後背,劍眉下的那雙灰色眼睛並不看人,而是掃過了眼前的兀立巖,彷彿對方只是個物件。
他淡淡地說,“收到監獄的批文了吧。”
“收到了。她可以走了。”兀立巖哈下他一米九的腰,諂笑程度不亞於一個老-鴇。
魏英不耐煩地拍馬甲上不存在的灰,“好,僱輛小赫爾多,送她回去。”
兀立巖連連點頭。
魏英不敢多說什麼,依然是官對民的姿態,看了宋雨疏一眼當做道別,隨後大步昂首出了均臺。
宋雨疏其實自已能走,但是她也不敢讓兀立巖看出來自已已經能獨立行走了,她剛才出牢房大門的時候,一直假裝虛弱扶著牆站著。
兀立巖目送魏英的背影離開,隨後立即恢復了站姿。以他的家境和生長環境,腰是挺不直的,於是他還是一副被什麼壓著肩膀的樣子。
“那個,我已經收到總統簽發的批文了,你們都被放了,”兀立巖雙手叉腰,努力扮演好公職人員的角色,“但是,那個……”
他摸了一下鼻子,彷彿在說什麼很尷尬的事情,“你自已能回去嗎?”
宋雨疏看他的臉,一下子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魏英走之前,讓兀立巖給她僱一輛小赫爾多,但這個錢魏英又沒給,兀立巖僱不起。而且明顯這個費用是無法向均臺上報的。
小赫爾多是這個是這個世界的馬車,其實就是一匹比馬矮一些的動物,套上了高輪車。車頂能放貨,車內能坐人。
小赫爾多是一種生長在山裡的四蹄動物,奔跑速度快,能負重,耐力好。因此被人類捕捉畜養,成為常見的運輸勞動力。
它的頭像獵豹,圓圓的耳朵,大大的眼睛,或尖或圓的下巴。身窄腹圓,通身是毛茸茸的棕黑相間斷毛髮,三條尾巴時不時向周圍掃動。
因為尾巴過於柔軟靈活,而被認為沒有傷害性,實則以小赫爾多的體型,如果生氣攻擊,它的尾巴可以瞬間把一米高的小孩擊倒在地。
並不是所有家庭都用得起小赫爾多,因為畜養它需要一定的條件,還需要會駕馭它的車伕,這些加起來,就是一筆不算低廉的費用。
所以通常情況下,只有做生意的富貴人家,或者薪水豐厚的公職人員,會在商行僱傭小赫爾多,以便出行。
在原主的記憶裡,她很小的時候和姐姐弟弟一起坐在一輛小赫爾多,從郊外趕回城裡。
父母死後,不要說坐小赫爾多了,她恨不能變成小赫爾多掙錢。
宋雨疏看兀立巖的滿臉尷尬,實在不忍心為難一個打工人,立刻臉上帶著“虛弱”但“堅強”地說,“我可以走,沒關係。”
宋雨疏故意一瘸一拐,走得很慢,挪了半天也就挪了一點,但她一直昂著頭,表演出一副“雖然慢但我能行”的模樣。
她太想離開這裡了,但是不能讓這裡的人看出來她不是一個重傷的人。
烈日下,她緩慢但堅定的移動著,就在她已經走過大半空地,都已經看見轉彎就是大門的時候,突然被一個人接近。
宋雨疏嚇了一跳,但不敢表現。
兀立巖衝了過來,扶住了她,“我送你出去吧,我只能把你送到門口,我還在當差不能離開。”
宋雨疏立刻對兀立巖投去“感激”的目光,忍不住內心感慨,‘這麼窮還這麼善良’。巴里亞灣人能處。
兀立巖可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總之他認為在他的幫助下,重傷的宋雨疏很快走到了鐵製而沉重的大門口。
均臺的大門,是難得一見的鐵製產品。劍尖一樣的頂端設計,又高又密,不可能有人從上面爬出去。
兩扇大門從中間向兩邊開啟時,發出沉重的鐵製金屬輪子劃過粗糙地面的聲音。
兀立巖站在門口,示意宋雨疏可以離開了。
宋雨疏側首說了句謝謝。
隨後,她看見了街對面的兩個人。
一男一女。
空曠得如同荒野的大街,一男一女和宋雨疏對望。
男的瘦高,女的胖乎乎。
胖乎乎的女人突然百米衝刺般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