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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連字

“神裡個經的!你剛才是不是撞見鬼了?”

何其先瞪大眼睛,可真像一個鬼。

田二被他瞪得居然有點害怕了,心裡犯嘀咕:“孃的,他說話的語氣怎麼變了?”

他幾步走上前來,一把抓住何其先的衣領,怒氣衝衝道:“你是不是給我下了個套?你不是說今天晚上去連府代班嗎?連府裡的人都被殺了!只有你一個人逃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天色漆黑,月亮從濃雲露出半個臉,照在何其先臉上,顯得十分詭異。

何其先冷冷一笑道:“我不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你才是.”

田二感覺像被雷劈了一下,渾身的血液涼到冰點又馬上沸騰起來,手抓得更緊,怒道:“你栽贓陷害我?”

何其先笑而不語,任由他抓著自己也不掙扎。

田二越看那種深不可測,從容不迫的神氣就越來氣,忽然用力扯了一下何其先的衣領,罵道:“直娘賊,你惹錯人了!今天就讓你瞧瞧招惹田大爺的下場!”

說完掄起拳頭就猛揍過去,何其先舉起手中的摺扇,這一拳狠狠打在摺扇上,摺扇沒折,田二的手腕卻斷了,咔嚓咔嚓,他痛得倒地打滾,哎喲連連。

大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間或有鐵鏈相撞聲。

田二兀自痛得滿地打滾,根本沒有注意,直到門口站了好幾個人高馬大,氣勢洶洶的大漢,好幾個大漢都是熟人。

田二耷拉著斷了關節的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勉強擠出點笑容道:“申捕頭,魏捕頭,你們可算來了,剛剛有人差點把我殺了,還有……連府……”人群黑壓壓的一片,都身穿衙門差服,申捕頭上前幾步,冷冷瞧著田二道:“鎖了!”

幾個差人迅速提著黑黢黢,咣噹當的鎖鏈圍住了田二,抹肩頭,攏二臂,給他來了個五花大綁,而且上了腳鐐,正要上手銬時,田二忙不迭地縮手,央求道:“哎呀,別銬手啊!我的手腕剛剛被打折!”

申捕頭揚了一下頭,示意魏捕頭去檢查一下,魏捕頭過去抓著田二的手腕捏了一把,點了點頭,申捕頭也點了點頭道:“那就別銬了!”

田二疼得哇哇大叫,咬著牙,帶著哭腔道:“不是,我完全被搞糊塗了,你們為什麼抓我呀?剛剛那個人打我了,我的手腕就是被他打折的,他才是行兇的啊!我是受害者!”

申捕頭冷笑一聲道:“這屋子裡還有別人?”

田二帶著渾身的鎖鏈艱難地轉過身,瞪大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倒吸了口涼氣,自言自語道:“誒,跑哪兒去了?”

他又回過身來,對申捕頭道:“麻煩您派人去屋裡查一下,說不定行兇者躲在裡面呢!”

申捕頭氣急敗壞道:“少跟我羅嗦,今兒我們來不是為了找打你的人,而是為了連府上下二十一條人命案.”

田二愣了一下,趕緊點點頭道:“是啊,我剛才還想說這件事來著!我剛剛從連府跑回來的……”“這麼說你是不打自招嘍?”

魏捕頭忽然冷笑道。

“什麼不打自招?”

田二摸著頭。

申捕頭扭過身子道:“別跟他廢話了,帶走!”

田二本想大呼冤枉,但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經過一夜的折騰,早就精疲力竭,只得任由差人們架著走了。

申捕頭跟魏捕頭交頭接耳道:“我們回去上報就說田二是畏罪潛逃,不是在他家裡抓到的,這樣才算是大功一件吶!”

魏捕頭聲音壓得更低,暗暗豎起大拇指道:“高明.”

一二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經過空無一人的街道,田二的心也是空落落的,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希望一覺醒來,一切都只是噩夢而已,明天早上還是躺在連府的門房裡,繼續去聚眾賭博,繼續吃喝玩樂。

二十個差人裡有十九個都得了申魏二捕頭的好處,答應說田二是在潛逃的路上被抓的。

唯有小高沒有收到好處,申捕頭和魏捕頭也不在乎,反正到時候眾口一詞,你小高再理直氣壯也白搭。

小高卻沒有想好處不好處的事,而是在琢磨連府的兇案:“連府是武林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朝廷兵部侍郎,連珠公子也身受祖上真傳,家丁奴僕也個個身手不凡,怎麼可能半夜之間就被殺了個雞犬不留呢?誰有如此本領?不論是誰,也絕不會是田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渣!”

他回頭看了看耷拉著腦袋,耷拉著手的田二,忍不住產生了點惻隱之心,雖然田二不值得同情,但作為一個頗有正義感的公職人員,小高覺得若是讓他就此蒙冤,總感覺很彆扭,甚至很可能會內疚一輩子。

田二想睡覺的美夢沒有成真,一被帶到衙門,縣官就開審了。

田二剛剛被差人按得跪在地上,闔縣官就重重拍了下驚堂木,義正言辭道:“大膽惡徒田二,你殘殺連家二十一條人命,可認罪與否?若是當堂認罪,可以留你具全屍,若是拒不承認,那肯定是凌遲處死!”

堂上鴉雀無聲,田二聽見“凌遲”二字,嚇得一陣哆嗦,臉都變形了,顫聲顫氣道:“老爺,我……草民沒有殺人……”闔縣官又重重拍了下驚堂木,怒氣衝衝道:“還敢狡辯!連家上上下下被殺,只有你一個人逃出去,你是比他們武功高一點呢,還是會飛呀!”

堂下響起一陣鬨笑,申捕頭厲聲喝道:“肅靜!”

眾人立馬安靜下來。

田二扭曲著涕淚縱橫的臉,低下了頭。

闔縣官再次拍了下驚堂木,田二被嚇了一跳,似乎忽然被驚醒過來,暗想:“縣官怎麼知道我是唯一一個逃出去的?兇案剛剛發生不到兩個時辰啊!肯定是有人告密,誰?”

田二驚出一身冷汗,“又是何其先!”

闔縣官連續敲了幾下驚堂木,像是在敲鼓一樣,不耐煩道:“田二,你到底認不認罪?要不要動下刑試試?”

田二嚇得臉色慘白,暗道:“我可知道你有什麼手段!”

連忙磕頭如搗蒜,哭道:“實在是冤枉啊大人!草民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半夜之間連殺二十一條人命?況且連府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就算一對一我也一個都打不過呀!”

闔縣官冷笑道:“你不會下毒嗎?”

黃師爺忽然插嘴道:“二十一個死者都沒有中毒跡象,全是被利器所害.”

闔縣官瞪了黃師爺一眼,皺著眉頭道:“你全查清了?”

黃師爺彎腰拱手道:“回老爺,證據確鑿,傳仵作便知.”

闔縣官擺擺手,點點頭道:“算了算了,您可是三代元老,三任縣官都是你跟著的,可見你絕對值得信賴.”

黃師爺抱拳道:“不敢當.”

田二似乎看到了一點生機,滿眼感激地望著黃師爺,像是望著救世主。

申捕頭忽然從班列中走了出來,彎腰拱手道:“卑職有一事稟告.”

闔縣官點頭道:“申捕頭有話不妨直說.”

田二可憐兮兮地抬頭望著申捕頭,從沒見過申捕頭這麼嚴肅的表情,只聽申捕頭恭恭敬敬道:“據卑職調查,田二並非手無縛雞之力者,他爹是田富.”

闔縣官忍不住問道:“田富是什麼來頭?”

田二忽然大哭道:“我爹早就已經死了!”

申捕頭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道:“田富是付勇昆的關門大弟子。

付勇昆乃山東濟南豐成鋪子的四大巨頭之一.”

闔縣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付勇昆我倒是不怎麼清楚,可豐成鋪子可是富可敵國的機構啊!”

申捕頭接著道:“豐成鋪子本來只有三巨頭,都是告老還鄉,戰功卓著的朝廷將領,唯有付勇昆乃山野之人,但武功十分高強,三巨頭也甚是敬仰,後來才邀請他加入。

豐成鋪子因此黑白兩道通吃,越來越壯大.”

闔縣官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田二之父田富的武功也很高嘍?”

申捕頭點頭道:“當年嘉峪關上劫匪成災,朝廷幾次三番圍剿都無功而返,皇上下旨招豐成鋪子的三巨頭重新披掛上陣。

三人年事已高,但朝廷有旨,不得不從,最後付勇昆派自己的大弟子田富代替三老出征,還簽下生死狀,若是敗了,無論生死都得殺頭。

田富藝高人膽大,居然一個人偷襲上山,抓住了匪首鬼蛟龍,一眾匪徒皆束手就擒。

朝廷論功行賞,任命田富為兵馬元帥,但他拒絕了,還是回到付勇昆身邊。

好像是因為那時候田富的心上人也在那裡,他捨不得離開……”闔縣官拍了下桌子,打斷道:“好了好了,後面酸不拉嘰的情愛之事就不必說了!我只問你,你確定田二也像他爹一樣厲害嗎?”

申捕頭猶豫了片刻道:“其實田家跟連家一樣都是武林世家,只不過田富向來淡泊名利,田家不像連家那麼有聲望。

但武林世家向來是傳男不傳女,田二是個男的,他爹肯定會把畢生絕學傳授於他.”

闔縣官微微歪著頭打量瘦不拉嘰的田二,咂了一下嘴道:“我看他一點也不像個會武功的人啊!”

黃師爺補充道:“更別談什麼武功高手了!”

闔縣官這次沒有瞪黃師爺,而是點了點頭。

田二趕緊磕頭,大聲道:“老爺明鑑!草民確確實實手無縛雞之力啊!不信您可以問問我的那些發小,狗子,柱子,鴿子,他們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見我學過哪門子的武功啊?我從小就被他們欺負,有一次忍不住還手,差點被揍死呢!”

他現在變得有點理直氣壯了,對著申捕頭道:“申大捕頭,你可曾見過我耍過一次武功?要是我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還用得著整天晃裡晃當,偷雞摸狗的嗎?”

眾人都瞧著申捕頭,闔縣官也頗有興趣地看著他,如何反駁。

申捕頭冷眼瞧了田二一眼,微微一笑道:“武林世家子弟向來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田二頓時面如土色,闔縣官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有理有理.”

大堂外忽然跑進一個氣喘吁吁的差人,差人躬身抱拳道:“老爺,極樂酒館的李掌櫃李雲松有事求見!”

闔縣官還沒說什麼,黃師爺湊到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闔縣官點點頭,拍了下驚堂木,大聲道:“暫且將人犯收監,隔日再審.”

田二抬頭看了看那個來報信的差人,不禁吃了一驚,原來是之前跟自己過不去的小高。

小高假裝沒注意到田二的目光,一隻手扶著他往監牢方向走,田二感慨萬千地想:“真是牆倒眾人推啊!申捕頭和魏捕頭平日裡不知道從我這兒揩了多少油水,現在就翻臉不認人。

想不到平時跟我素不相識,甚至還有些衝突的小高居然會為我挺身而出。

人心真是太複雜啦!”

多年混跡於市井,自高自大的田二第一次感到自身的渺小和幼稚。

“還有一袋金子!”

申捕頭忽然高聲大喊,手上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這是從田二身上搜到的!”

闔縣官正要退堂,一聽到喊聲,馬上又回到案桌前,指著申捕頭手上的袋子,“呈上來.”

申捕頭雙手奉上,又道:“每一錠金子的底部都印有一個‘連’字,很明顯,田二是謀財害命.”

闔縣官把袋子解開,倒在桌上,一個個大小一致的金元寶堆成了一座小金山。

黃師爺暗地裡嘆了口氣,抖了抖手。

申捕頭還欲再添油加醋,闔縣官抬手道:“此事幹系重大,還是擇日再審。

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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