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今翻進繡樓,她直接無情地封了周若晴的豬嘴,不讓她發出哼唧聲。
觀今順著屋簷摸到房樑上趴著,自上而下觀察也剛進來的主僕模樣的兩位女子。
極似周若晴的女子,穿得不是旗裝,而是一襲竹葉青寬袖長衫,小米珍珠滾邊袖口,寸領蝴蝶扣對襟,長衫下則是一尾蜀錦白蝶裙。
她神情怏怏地在妝鏡前坐下,百無聊賴地翻動著銀色貝母妝奩盒內的耳墜。
一旁的粉衫小婢豔羨地看著妝奩內的琳琅首飾,勸道:“姑娘,等月底宮裡的主子來了,您就可以出去了。”
戚沐夏手指一頓,將那個碎紅寶石耳墜隨意丟進妝奩盒,隨即翻了眼皮瞅著粉衫小婢,嘴角浮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隨手救了你的命,把你帶上樓裡來,並不是讓你來添堵我的。”
粉衫小婢臉上討好的笑容僵住,雙手垂下放在腹前,恭敬地行禮:“奴婢僭越了。”
戚沐夏上下打量著粉衫小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粉衫小婢臉色鉅變,立馬就跪在地上:“姑娘的救命之恩,戎竹永遠不棄。”
戚沐夏輕笑一聲,對戎竹表忠心不置可否。
她彎腰伸手把住戎竹的下巴,手指摩挲著小婢女白淨順滑的臉龐,朱唇輕啟:“這潑天的富貴,你想要就拿去。”
戚沐夏放下手,她站起身走到床邊,見戎竹還杵在原地,馬上就不耐煩了:“得了,下去吧。”
戎竹跪著倒退出了房間,只留戚沐夏痴痴地望著窗稜外的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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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遂靜靜地看著在地上打坐的觀今,屋外的曾三求見。
周遂微微頷首後出了房間。
曾三將一疊名單交給周遂,周遂接過細細瀏覽起來。
周遂看得很快。很快地就鎖定了一個人:“趙素素?”
曾三點頭:“下午從周家離開的人除了辜蠱師師徒只有周若丞的女友趙素素。”
曾三又添補一句:“她來山上時間不短,若晴小姐和餘道醫出事的晚上她已經在山上了,周遠律和穆清清也是昨天中午才知道趙素素在山上。”
曾三眯起眼回想:“這段時間趙素素除了沒敢來複歸院,這祖宅她哪裡都去過了。”
周遂將名單交還給曾三,語氣肯定:“她是在找我吧。”
曾三震驚,他眼睛睜圓朝周遂看過來。
周遂又吩咐道:“把去年和今年趙素素的過往查了交給我。”
周遂說完就回到了房間,此時正值凌晨兩點,觀今入夢已經已經快6個小時。
他不自覺地抿緊嘴,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步。
趙素素出生後,他只見過趙素素一次。
但那天趙素素看見他的眼神,代表她並不是第一次見他。
那眼神裡有驚喜,有雀躍,有出乎意外。
周遂蹙眉,眼底清明滑過,他側首朝觀今看去:她到底清楚嗎?
而此時的觀今還是伏在房梁,她貼了一張隱匿符籙在自已身上。
底下的蔡嬤嬤沉著臉不苟言笑。
那寬度能並排躺下四個人的象牙床上躺著戚沐夏和戎竹。
二女睡顏寧靜秀美,臉上都洋溢著甜蜜入骨的幸福。
蔡嬤嬤手裡反覆摩挲把玩著一截兩寸不到的玉杵。
靠外的戚沐夏開始流淚,嘴裡囁嚅著:“不!我不要!”
她聲音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撕心裂肺,到最後她的聲線顫抖起來。
最後戚沐夏猛地睜眼,眼白通紅,眼眶極盡齜裂,吊成恨人入骨的形狀,嘴裡怨毒地叫喚道:
“馮郎!我死也要拉你入地獄!”
戚沐夏翻身坐起來,滿頭冷汗淋漓,額前的碎髮全溼,她呆坐片刻,才發現妝鏡前坐著蔡嬤嬤。
戚沐夏從床上滑坐下來,連滾帶爬地撲到蔡嬤嬤腳邊:“嬤嬤,婢子隨您處置!”
蔡嬤嬤居高臨下地看著趴伏在地上的戚沐夏,寬大的衣衫都擋不住她那玲瓏身段,頸邊露出的那小段肌膚軟白滑膩。
戚沐夏一直等不來蔡嬤嬤的回答,她下意識地顫抖起來。
這一看,戚穆夏更加嬌怯媚悅起來,像是欲拒還迎的邀請。
蔡嬤嬤這才收起玉杵,彎腰扶起她:“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您是主子,是我見到都要磕頭的主子。”
而戚沐夏渾身哆嗦地更厲害起來:“婢子不敢。”
蔡嬤嬤欣賞完戚沐夏這番驚惶,滿意一笑:“小主快快休息,等休息好了我送你出去。”
她說完,隨手在戚沐夏腦後一抹。
戚沐夏應聲而倒。
而象牙床上的戎竹臉上還是那種嬌媚的笑容。
蔡嬤嬤鼻尖溢位一聲嫌棄:“這麼點好處就把你勾住了,真是給了機會都握不住的廢物。”
她又在床邊等了一刻鐘,戎竹自始至終都是同樣的滿足表情。
蔡嬤嬤膩煩起來,她在象牙床邊上坐下,斜睨著戎竹:“起初見你,眼睛裡那抹靈氣簡直是我見過女子中最盛的。”
她伸出手指,指背輕撫戎竹的眉尾、顴骨,直直往下。
“結果是個見到富貴就挪不動腳的渣貨。”
蔡嬤嬤幾乎沒用力氣就擰斷了戎竹的脖子。
她站起來繞過地上的戚沐夏,走到角落裡雙魚戲珠雕花的面盆旁。
蔡嬤嬤雙手浸入乾淨的水裡,那雙手白淨無瑕,半點繭子都看不到。
一點也看不出這是雙嬤嬤的手,也看不出這手幾分鐘前剛送走了一個年輕婢女的性命。
蔡嬤嬤毫無在乎地說道:“就當我第一次看走眼。”
說時遲,那時快。
觀今從房樑上一息就瞬移到蔡嬤嬤身後。
她左手按住蔡嬤嬤的頭,右手邦邦兩拳擊中蔡嬤嬤的腦門。
蔡嬤嬤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連一句“是誰?”都沒機會叫出口。
蔡嬤嬤腳下一軟就昏倒在地。
觀今完全不憐惜,蹲下立即卸去蔡嬤嬤的手腳關節。
全程幾乎一分鐘都沒有過去。
周若晴瞪大自已的豆豆眼,裡面閃耀著名為崇拜的星星。
觀今從蔡嬤嬤的袖中摸出那截玉杵,放在手中細細打量起來。
玉杵材質看起來和閆諾伊送她的書簡十分相像。
但書簡極似暖玉,而觀今手中這枚玉杵可能是沾染了太多人的憤恨和哀怨,散發著刺骨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