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把手機音量鍵調大，方便直播間的網友也能清晰聽到。
稅瑞芝開始說之前，又朝著一表人才的老牛打量了一番。
她之前幫老牛落戶黨組織關係的時候，知曉了老牛是從盛京急流勇退回來養老的知識型人才。
也不知道天他信不信她將要說的這些。
老牛看出稅瑞芝的遲疑，他善解人意地開口：“稅嬢嬢，我接受良好的，您儘管說。”
稅瑞芝噢噢兩聲，她拉低嗓音問：“小牛，你有沒有聽過‘忌生不忌死’這個說法？”
老牛茫然，他還真不知道。
直播間的大多網友也沒聽過，只有小部分華南的網友開始聊有關這句禁忌。
觀今拿了只毛筆隨意在右手間轉著，沒有說話。
【這個一般是租房有關禁忌，有的人信這個。】
【“不忌死”是寧願借出地皮給別人停靈，也不願意借給孕婦住。】
【也有房主是怕孕婦萬一發生意外會賴上自已，才用這個禁忌當藉口。】
老牛暗中瞄了好幾眼彈幕，旁邊的老太太又繼續說：“就是租房會租給遲暮的老人，一般不會租給孕婦。”
稅瑞芝解釋的這句和那些彈幕差不多，老牛心底穩了一些。
稅瑞芝推著鼻樑上的老花鏡把老牛的臉端詳片刻後說道：
“你那房子前任房主姓吳，年齡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也是在盛京工作，是個很有才華的女人。”
“因為工作原因，她裝修完後沒有入住，就租給一對小夫妻。”
稅瑞芝輕嘆一口氣。
老牛一聽那房子的房主是個女的，和主播說的不一樣，他出聲重複稅瑞芝的話：“啊？我還以為前任房主是男的呢？”
觀今說的原話是：房主的老婆。
他心裡嘲諷一笑，但關於自已的新家的陳年往事，聽一聽總是好的。
老牛聽稅瑞芝那聲嘆氣，他結合有的彈幕便問道：“這對小夫妻後來是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稅瑞芝點點頭：“小夫妻，丈夫姓陳，妻子姓李，兩人打算攢錢把這房子給買下來，畢竟房主遠在盛京，這房子估計最後還是會賣掉。”
“結果小陳和別人玩什麼‘爭上游’，竟然輸了整整十個，他用兩人的小店做了抵押，還借了高利貸。”
稅瑞芝提到高利貸就變了臉色，在老牛面前雙手食指交叉。
【什麼十個？】
【是十個達不溜啊。】
“一開始小陳還瞞著不說，但這哪能瞞得住，小李被一大早催債的嚇得在家早產了，大出血當場就去了，而那孩子是腳先出來的。”
稅瑞芝拿了張抽紙，摁了眼角的淚珠，同為女人，太能共情了。
“小陳當場崩潰了，當著催債人和老鄰居的面就從陽臺上跳了下去。”
老牛沒想到所謂“怪事”竟然是樁慘案，他小聲問結局：“四樓跳下去，那個小陳還活著嗎？”
稅瑞芝瞥了老牛一眼，她默不作聲搖搖頭，見老牛實在疑惑，才說道：
“小陳跳下去先是在二樓的雨棚上彈跳一下，結果就這一下，他面朝下掛在鋼筋上死了。”
【是底下有什麼工地嗎？怎麼會有鋼筋？】
【……】
老牛瞬間頭皮發麻，而螢幕上彈幕也少了很多。
“我們這條街一直都在說要和對面兩個小區中間修座天橋，說了一兩年都沒動工，偏偏就那天施工隊一大早就來了。”
稅瑞芝雙手一拍，無奈嘆氣：“只能說這都是命啊。”
“自已裝修的新房子才租出去不到一年，就成了凶宅，是人都會嘆氣說聲倒黴。”
“但小吳不信這些，她專程請假回來了一趟，找了設計師和裝修隊重新裝修了房子。”
老牛斟酌著開口安慰稅瑞芝：“那這個小吳真是很好的人了。”
稅瑞芝使勁點頭認同：“誰說不是呢！她父母早都不在了，這房子是她姨媽送她的。這院子我們幾個老的都喜歡她。”
老牛現在有點想找個玄師給那所房子除除邪氣，前任房主不膈應，他倒是有點膈應。
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準備站起來先走了。
稅瑞芝沒看出他的離意，又繼續說道：“等小吳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結婚懷了孩子，她帶著她的婆婆回來養胎。”
“小吳那肚子老大了，她和我說懷的是雙胞胎，這可是喜事呢。”
她眉頭一蹙：“雙胎按常理來說才不會等到足月才生產，一般都會提前住到醫院裡去，醫生評估後才生產。”
老牛見稅瑞芝談興大發，又只得打算等她說完才走。
“她那老婆婆總說房子不對勁，經常半夜起來大吵大鬧，說有個裙子全是血的女人提著一個嬰兒的腿不讓她好好睡覺。”
“又說老夢見一個男嬰趴在小吳身上啃小吳的肚子。”
“小吳的婆婆還敲這棟單元所有人的房門，問有沒有看到過她給她孫子做的空頂棉帽。”
稅瑞芝好像很不喜歡小吳的婆婆，開始數落她。
“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帽子在二樓雨棚掛角上找到了，上面還有個血腳印！”
老牛身上的毫毛立馬就豎了起來。
“那腳印只有四趾。”
“而之前去世的小李的右腳就真的只有四根腳趾！”
稅瑞芝看著老牛臉色大變，心道原來還是有年輕人相信這些。
“很多地方都忌諱別人從自已的帽子上跨過，別說那帽子還是沒出生小孩用的，還是血腳印！”
稅瑞芝起身給自家供奉的關公上了一炷香，心裡才安穩了一些。
“我家一直供奉了關老爺，倒是沒遇到什麼怪事，其他家都遇到過！”
稅瑞芝伸出食指，朝樓下不同方向點了好幾次。
“先是你對門那戶下夜班好幾次都看到你家門上有血手印。每次小吳她婆婆擦一次就罵一天小吳。”
“還有就是2樓有雨棚那家，半夜老聽著有人敲門他出去打牌，結果開了門又沒人。”
“只那門口的地面有一雙血腳印！”
“又是血腳印啊！”
老牛端起紙杯喝水掩飾自已的懼意：“那小吳的雙胎生下來了嗎？”
這也是直播間網友們想問的問題。
稅瑞芝搖頭：“正常人要是生活中出現這些怪事，都會影響作息的，何況小吳還是個孕婦！”
“小吳的婆婆去買菜的時候，小吳就會來我這裡坐坐，她的情緒和狀態一天比一天差，她和我說以後生孩子要住到月子中心去。”
【我要是小吳，想想也覺得好窒息。】
這條彈幕剛發出來就被網友點贊99+。
“有天小吳和婆婆下樓散步，結果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流了好多血，我給打了120。”
“小吳的龍鳳胎，哥哥沒留住，只留下了虛弱的妹妹，小吳以後也很難懷孕了，她那婆婆哭得比小吳還傷心。”
【啊不是，怎麼沒聽見小吳的老公出現啊？】
【她老公是死了嗎？她婆婆絕對有問題！哪有人這樣陪孕婦養胎的啊！】
老牛瞥見彈幕，深有同感，問道：“那小吳的丈夫呢？”
稅瑞芝聞言蹙眉嫌棄道：“她那丈夫是小吳入院三天了才回來的，白白淨淨的，挺文雅的，說是在銀行工作，挺忙的。”
她的眼神掃視老牛的體格：“嗯，我得讓丁凱練成小牛你這副模樣，多強壯多好看啊！”
老牛也沒想到稅瑞芝會突然cue一下自已，他臉上有些尷尬。
【噗，莫名覺得老牛無意被調戲+肯定了。】
【想不到老太太的審美和我一樣！】
“小吳先出的院，小女兒還需要在醫院住到體重等各方面評估合格才能出院。”
“而小吳的丈夫還沒等到小吳出院就回盛京上班去了。”
【感覺小吳的丈夫也不是很愛她。】
稅瑞芝現在提起小吳的婆婆都覺得眼睛不是鼻子的嫌棄：“我以前也陪我兒媳待產和坐月子，也不像小吳婆婆吃相那麼難看。”
老牛豎起耳朵，問道：“怎麼說？”
稅瑞芝先站起來把米袋開啟放米桶裡才回來繼續說：
“小吳生了孩子後，我都不止一次見她婆婆在樓道里埋怨小吳說什麼‘要不是你不小心，她的孫子怎麼會沒了。’”
“小吳情緒很不對，她沒有人可以可以傾訴，我這不是退休了嘛，我就經常可以陪她！”
“原來小吳在盛京已經辭職了，她和丈夫住的房子是她付的首付，房貸也是小吳一個人在還！那天她問我，要不要把這套房子賣了去還盛京房子的房貸。”
稅瑞芝雙手一攤，說道：“我當然是勸住她了。”
【不管事的丈夫和長期語言暴力的婆婆，放誰身上都難以忍受啊！】
稅瑞芝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最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小吳後來還是走了，抱著哭聲像小貓咪叫的女兒從這個單元的頂樓架空層跳了下去！”
“小吳的丈夫繼承了這套房子，但我上一次見他，還是小吳剛摔下來入院那次。”
“後來小吳的丈夫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這所房子就淪為了法拍房，就到了小牛你的手裡。”
“小區有的人說是小吳租房給了小陳一家，小李難產了兒子，把小吳的子女宮中兒子的位置給佔了，所以小吳的龍鳳胎只剩下了女兒。”
稅瑞芝說完了，人也有些頹然，她端著紙杯面無表情地唏噓道：“這是迷信啊，我覺得小吳就是被她婆婆DNA了！”
【我暈，那叫PUA，我聽過有人記成CPU，還第一次聽有人記成DNA！】
“奶奶，那叫PUA，意思是用語言長期打壓後精神控制對方。”穿著藍白相間校服的高中生從門外走進來解釋道。
丁凱看到老牛也在這，還有些意外：“嘿，牛哥也在，晚上留下來吃個飯唄。”
丁凱在門口聽到奶奶提起小吳姐姐，他馬上意識到四樓的牛哥恐怕是專程來問他奶奶的。
丁凱把籃球隨手放在鞋櫃邊，嘴裡說起這些，人去衛生間洗臉：
“牛哥，其實在你之前就有兩波人來打聽這個房子了，奶奶這房子雖然是老城區，但是生活真的很方便，對面就是春城數科院小學，多得很的家長願意來買二手房。”
稅瑞芝一拍腦門，恍然道：
“啊，對對對，但那兩輪人來看完房，都在這樓道里平地摔了。而且這房子是真的死過人，覺得不吉利都放下了打算。”
老牛嘴邊的微笑一僵，他也是提前來看過房子的，他全程沒去了解房主的事情，就在樓下晃了一圈就走了。
他當時是喜歡這小區的地段。
而這房子的來源卻是家裡人告訴他的。
他有些走神，丁凱洗完臉出來，卻神秘兮兮地湊到老牛旁邊問道：“牛哥，你覺得你那房子裡有鬼嗎？”
丁凱剛說完，就被稅瑞芝猛拍一下後腦勺：“盡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還是新世紀的相信科學的高中生咧！”
見丁凱興致沖沖地看著自已，老牛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我說當時怎麼沒人拍那房子呢！”
丁凱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嘟囔著什麼，手在茶几上摸了一個橘子，坐回沙發上。
卻聽見有個女生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房子沒鬼。”
丁凱嚇得手裡的橘子都掉了，他忙不迭往四周看哪有女生在說話！
其實稅瑞芝也嚇得心跳漏了半拍。
這祖孫倆才發現老牛的手機螢幕停在藍鯨某直播間的頁面。
“牛哥，你好潮，還看直播，這主播是幹嘛的？”丁凱見螢幕左邊有個漂亮大姐姐，立馬開口問道。
“那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些，這些網友不是都聽見了嗎？”稅瑞芝自已也經常刷小影片，她可比同齡人潮多了，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觀今停下手裡的轉筆，笑眯眯地肯定：“你的房子很乾淨，沒有鬼，我們要相信科學嘛！”
【對對對，我們是相信科學的直播間。】
【牛頓你別擔心，主播老師說乾淨那就肯定乾淨的。】
【但是你們不記得主播老師說那薩摩耶有問題了嗎！】
老牛乾脆把手機從茶几上拿到眼前，他沉聲問道：“房子乾淨，那你為什麼要說和我單身有關係？”
沒想到那房主最後真的變更成小吳的丈夫了。
那這主播說的“房主的老婆”在邏輯上說的是對的。
旁邊的祖孫見老牛這麼問，下意識地對視一眼，都沒說話，靜靜地等著那直播間的主播回答。
觀今雙眸裡全是絲耐人尋味，她手指輕釦桌面，曹子梔聽到這是觀今在叫她，便上樓來了。
觀今在她耳邊交待了幾句，曹子梔凜然點頭才去做事了。
【哇哦，這是助理之一嗎？一位清冷小姐姐。】
丁凱卻覺得剛才螢幕中一閃而過的同齡女生身上泛著死寂的冰冷，他的手臂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觀今放在桌面的雙手合十，她右眉輕挑，說道：“話說起來，原房主你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