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秉看著兩人的背影，心像是被一雙大手捏緊又瞬間放開又捏緊。
太疼了。
他深吸一口氣，卻聽到身後傳來二弟的聲音。
“大哥？”
程無清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拍了拍程秉的肩膀。
“你怎麼在這？”
“薇薇一直在找你。”
程秉垂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握緊，臉色陰沉。
“找我做什麼？”
“她來胡鬧什麼？”
程無清眉頭輕蹙，“大哥，是不是薇薇這幾天惹你生氣了？”
“你也知道她從小被慣壞了，很多事情都不懂。”
話未說完，便被程秉打斷了。
“不懂？”程秉眼裡閃爍著恨意，“你真的以為她什麼都不懂？”
若是不懂，怎麼會在二弟屍骨未寒之時散播二弟猥褻她的言論？
仗著二弟身死，不能為自己辯解，憑白誣陷他，害得父親心臟病發，母親更是大受打擊，一蹶不振，在醫院裡住了大半年。
程薇她什麼都懂，不懂的人從來都是他們。
“二弟。”程秉沉聲道，“程薇不是什麼好人。”
他不相信向來潔身自好的二弟會對程薇做些什麼，他若是真心喜歡程薇，那也絕對會是說服了他們這些家長，再好好追求的。
更何況二弟對程薇從始至終只有兄妹情，絕對不摻雜半分其他情誼。
程無清聽到這話，眉頭皺得更緊。
“大哥，最近發生了什麼？”
“薇薇雖然任性了些，但絕對稱不上算不得好人。”
程秉搖頭，“二弟，小心她。”
說完他也不再勸說什麼轉身離開。
陷在局裡的人是看不清身邊的人，他從前也是這樣的，所以他不怪二弟。
他知道自己叫不醒二弟，但他會讓二弟看清楚程薇的真面目，一定會的。
程無清看著程秉的身影融入到了黑暗中，眼眸微閃。
“二哥。”程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找到大哥了嗎？”
程無清轉過身，看向程薇，第一次在她面前說了謊。
“沒找到。”
“他可能提前回去了。”
“好吧。”程薇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委屈，“大哥都不等等我們。”
程無清此時正因程秉的話有些心神不寧，對於程薇這一如往常的抱怨撒嬌，只敷衍般的說道：“他比我們忙很多，可能有事先回去了。”
程薇想了想，點點頭說道：“也是。”
“二哥，我剛才看到靈芽耶。”
“誰？”程無清問到。
“就是那個大網紅主播啊。”程薇說道，“她一場直播可以賣到十幾億呢。”
“東西便宜還好用，好像挺多人買的。”
“不過我沒買。”程薇輕哼一聲，“我才看不上那些玩意兒，都是些便宜東西。”
“嗯，不用買便宜的。”程無清回過神來，“家裡有錢，想買什麼就買，沒錢我再給你打點。”
程薇眼睛一亮，“謝謝二哥！二哥你最好了~”
程無清“嗯”了一聲，看上去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大哥說得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看著眼前天真無邪的妹妹，壓在心中的怪異感，笑著說道：“再進去玩玩？”
“好。”程薇甜甜一笑，“二哥陪我一起。”
程無清答應了下來，陪著程薇一起往宴會里走去。
————
夜色漸深，顧景琛已經帶著程念念回到了家。
程念念有些醉醺醺的，回到家後便自己起身走到了沙發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她脫下鞋子，將它們規規整整的擺在沙發面前，然後自己盤腿坐在了沙發上，盯著對面的大螢幕電視看著。
電視關著，並沒有播放什麼，但她卻好像看到了什麼，眼裡帶著幾分沉思。
顧景琛操控著輪椅來到了她身邊，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念念。”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時間不早了，該睡覺了。”
程念念搖頭，聲音平靜，“不行，不能睡。”
“那念念想做什麼？我陪你。”顧景琛問道。
程念念偏頭看向顧景琛，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身子前傾，湊近了些，抬手在他臉上戳了戳。
“你長得挺好看。”
顧景琛一愣，隨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念念喜歡嗎？”
“唔。”程念念還真好好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最後得出了一個答案。
“不知道。”
頓了一下，她似是好奇般問到：“喜歡是什麼？”
她不知道“喜歡”的具體概念是什麼，所以無法描述，也無法說出自己究竟喜不喜歡。
“喜歡就是……”顧景琛瞳孔裡倒映著程念念的身影，“眼裡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她在哪裡，就想到哪裡去。”
程念念平靜的點頭，“哦。”
也沒說喜不喜歡，只是平靜的應了一聲。
顧景琛也不糾纏，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一按，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念念現在最想做什麼？”
程念念抽出手，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他，微紅的眼睛裡氤氳著幾分水汽。
“我想媽媽。”
刺眼的紅佈滿了她的視線，有血彷彿蔓延了上來。
她將自己抱得更緊，“想媽媽了。”
顧景琛一怔，又握緊了她的手。
他雙唇緊抿，那句“我陪你去找媽媽”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討厭程家人，討厭程家那三個惺惺作態的男人，更討厭那個以母愛挾持了自家念念滿口親情骨肉的程母。
顧景琛以為程念念想找到的媽媽是程母，卻不知道她想找的那個人，是從小將她養大一直對她很好很好的養母。
程念念說出了自己想做什麼，卻不見顧景琛做出什麼表示，眼裡的水霧更濃。
“你騙我。”
明明聲音還是那麼平靜，可顧景琛卻從中聽出了幾分委屈。
他的念念在委屈。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心一軟，立馬應道：“我沒騙你。”
“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程念念歪了歪頭，“現在？
“今天太晚了。”顧景琛輕拍著她的背，“我們明天去好不好？”
“明天一定去。”
程念念直勾勾地盯著顧景琛，緊緊地盯著，兩秒後，緩緩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