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念被柳為從醫院趕出來了。
冷風吹過她的身體，讓她一個激靈，徹底回過神來。
“哪有趕病人的。”程念念嘀咕了一句，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往車那邊走去。
如今已經是深秋，落葉紛飛，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
程念念踩在那些落葉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有點像是老舊的木頭門隨著風的吹動而晃動著。
車子不過是在這裡停了一會兒便積累了一些落葉。
程念念站在車邊，慢吞吞的將那些落葉掃下。
做完這一切後，她站在車門旁，盯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有些怔愣。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是顧景琛打來的電話。
她接了起來，那邊傳來顧景琛溫柔的聲音。
“念念，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程念念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車門，啟動了車子。
“我馬上回來了。”
車子順利啟動，緩緩開出，很快就沒了蹤影。
————
京市程家，別墅裡燈火通明。
程薇跪在地上，正在乞求著程無清的原諒。
“二哥，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梨花帶雨，可憐又委屈，讓旁邊的程母滿眼心疼。
“小清，你妹妹她都說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她吧。”
程母哪裡看得自己的女兒哭成這樣，說著就要去扶程薇。
“原諒？”程無清那冰冷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她想害死我，你卻讓我原諒她？”
想要查出生日宴會上是誰推的他並不難，雖然家裡的攝像頭壞了，但只要做了便會留下痕跡。
程無清出院後便一直秘密調查這件事，果然從那天參加宴會的人嘴裡得知推他下去的人是程薇。
得到這個結果的程無清並不意外，在他接受了那個可以說是預知的夢後，他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查到兇手不難，難得是如何讓一向疼愛程薇的父母接受。
今天他不過是稍微詐了一下程薇，她便承認了下來。
可她裝得可憐，將父母完全騙了去。
程無清聽著自家母親的維護，第一次從心底升起一種憤怒來。
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程念念。
在夢裡，無論程念念做什麼，只要程薇哭一哭，那他們都會向著程薇。
他是，大哥是，就連所謂的母女連心的母親也是。
他們都是兇手，無一例外。
程無清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睜開眼睛，淺棕色的眸子裡一片暗色。
“如果今天推我進游泳池的人是程念念，你會怎麼做？”
程母一愣，似乎沒想到程無清會在這個時候提起程念念。
想起那個在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親生女兒，程母心下劃過一絲不喜。
她不喜歡程念念這個女兒，她長得並不像她，更像那個已經過世的母親，也就是程念念的外婆。
程母很討厭自己的母親，母親從小便不愛她，把所有的偏愛都給了從小體弱多病的她的雙胞胎妹妹。
可笑的是妹妹在十歲那年失蹤了，自此母親對她越發嚴厲，她為她選了丈夫，選好了既定的人生。
幸好丈夫是個好人，她和他這麼多年來相敬如賓，感情漸深。
也是在丈夫的陪伴下，程母漸漸忘記了從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又或許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了，所以她連妹妹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她大概也死了。程母偶爾會這麼想，但更多時候希望她活著，她想讓她看看現在的她生活得多快樂。
夫妻恩愛，兒女雙全，生活幸福圓滿。
這些念想都止在程念念回到程家。
程念念太像她那個早已過世的母親了，太像了。
第一次見面，她那冰冷的眸子看過來時，她甚至以為母親活過來了，母親又要重新掌控她的人生了。
幸好丈夫陪在她身邊，她才壓過了那些恐懼。
但自那之後，程母便不太想看到程念念，也不喜歡家裡過多地提起程念念。
乍然聽到，程母愣了兩秒，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
“我會將她趕出去。”
程無清並不意外這個答案，或者說他早就猜到了這個答案。
但從自家母親嘴裡說出來，更像是殘酷降臨人家，她用她的態度撕開了這血淋淋的現實。
“她才是你的親生女兒。”程無清覺得很累，真的很累。
“我沒有想殺害自己二哥的女兒。”程母說著，扶起程薇，將雙標發揮到了極致，“薇薇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程無清誇張一笑，他看向程薇，諷刺一笑，“是嗎？”
程薇低著頭，縮排程母懷裡，身體輕顫著，還在哭著。
程無清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沒什麼意思。
“我研究所有很重要的專案。”他眼神一片冰冷，“之後不會回來了。”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程秉突然起身。
“二弟。”
程無清看向他，“大哥想阻止我？”
程秉抬腳往外走，“我送你去研究所。”
程無清眼眸微閃，跟上了他的腳步。
車上，程秉開著車，程無清坐在副駕駛上，看向前方。
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在紅綠燈口停下時，程秉才打破了沉默。
“你……”也重生了？
不然無法解釋二弟這突然轉變的態度。
剛說出一個字，程無清便打斷了他。
“大哥，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
“夢裡我們都因為程薇而毀了。”
“你說我妄想也好，說我逃避也好。”
“我不想回那個家了。”
今天便是最後的試探，若是母親將程薇趕出去，那一切還能救。
但母親的雙標太過明顯，維護也太執意。
一切都沒救了。
程秉沒說話。
程無清也不介意，繼續說道：“我也沒說謊，顧氏給研究所投資了一大筆錢，我們將重新啟動之前的一個專案。”
“專案是絕密，參與到專案中的人都會與外界切斷聯絡。”
“之後怕是沒時間出來了。”
程秉沉默了兩秒，看著紅燈變成了綠燈，突然開口道：
“想去看看念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