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水無月忍者似乎還接受不了現在的事實。
他呈“大”字形癱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向天空。柔順的頭髮因為冷汗亂糟糟地黏在面板上，嘴唇蒼白，面上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要碎掉了一樣。
就像她打碎將自己圍起來的冰鏡時，那些撲簌簌落下的冰晶。
飛鳥大眼一掃，直接在這個人腦子裡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咒印——很好，看來不讓日向們過來果然是正確的。
“他還要躺到什麼時候？”
稍微等了會兒，水戶便不耐煩了。她稍有焦躁地輕輕跺了跺腳，然後便準備拖著飛鳥前去踹那人一腳。
腳還沒到那人身上，他終於動了動，一頓一頓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接著搖搖晃晃地對著飛鳥單膝跪下。
“多謝、您的救命之恩……”他覺得自己聲音乾澀，頭腦好像還不甚清醒，所有東西都擠在腦子裡，一片混沌。
“請問，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讓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為他的族人們和白蓮大人報仇……！
水戶提著的腳就那麼僵在半空中，最後還是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下。
水無月遲的身子有些不穩地晃了晃，他卻並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異議。
飛鳥瞧了這個面色怔怔的人一眼，伸手抓起他的下巴，強制他抬頭，然後終於在他面上看到了因驚嚇而突然變得清明的眼神。
她把他的頭把著轉了一圈，讓這個人看清楚周圍的族地都發生了些什麼：黑沉沉的天空下，殘破的廢墟，無人的房屋，有些房子上還飄著破破爛爛的白幡，更增添了一份陰森的氣息。
然後放下他的腦袋，讓他繼續因這份景象陷入呆滯，語氣輕快地吩咐：“去把你的族人們找回來吧。也許還有救哦？”
水無月遲原本無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立刻起身，因為站起來過快頭暈還停在原地緩了會兒，剛要走時又想到什麼，重重向飛鳥鞠了幾下躬，然後飛快跑走，瞬間沒了影子。
另一邊，飛鳥讓水戶扶著到雪之一族族地的邊沿，一點一點踩著點找到了空間與空間的分界線。
“還好，沒有融合得太狠……”也有她及時趕過來頂替了宇智波泉奈的緣故。這般想著，飛鳥伸手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汗，又扯了扯水戶的袖子：“然後是那邊！”
她卻被水戶不輕不重地摟住了腰，阻攔之意十分明顯。
“你不是說要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嗎？”
“可是……分離和鞏固空間這件事，是隻有我才能做到的啊。”
知曉水戶是在擔心自己，飛鳥略感欣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水戶不要太擔心我。相信我吧，我一定會沒事的。”
她的語氣十分篤定。
水戶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辯認她有沒有說謊。最終，她偏過頭，用力支起飛鳥的身子。
糊弄過去了。飛鳥在心裡偷偷鬆了口氣。
已知宇智波泉奈當初挺了差不多有半個月才死，她雖然沒宇智波泉奈那樣的體魄，但至少她可以轉化自然能量對自己用醫療忍術啊，應該會堅持長一點時間吧？
不過，為了防止碰上因果律系能力，她最好還是把水之國這邊的事在半個月內解決掉。
時限是半個月……嗎。
＊
找準了所有空間連線點，一個一個向其中注入進不是很純正的仙術查克拉，然後很輕易地，就像撕掉漢堡中黏在麵包片上的肉餅一樣——將兩個空間乾脆地分離。
再立刻讓雪之一族族地的空間與周圍水之國還算正常的空間之間的聯絡加固，像縫線一樣把它們縫上。
為了防止這裡的變故被發現，飛鳥還特地在族地外加了層幻術，並且沒用系統的〈技能〉，完全是自己的查克拉執行的。
排除系統的〈技能〉，飛鳥的幻術也確實不錯。
在此感謝無怨無悔做小白鼠的宇智波斑，愛來自會飛的鳥。
唯一特殊的就在於她可能用的是轉生眼查克拉，所以用出來術的效果和留存時間會延長些許。
是的，轉生眼——依靠於“仙人模式”，或者也不能說是仙人模式，只能算“自然能量轉化器”，飛鳥正源源不斷地轉化自然能量用於構築、模擬轉生眼，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就是用久了腦子會有點懵，應該是仙人模式的副作用，希望她不會因此做出什麼錯誤的決定。
……
隨著一切異常都被排除，外界的陽光終於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進族地裡。
稍微寬闊乾淨一點的場地上，整整齊齊排滿了一列列的人——那是水無月遲從族地每個邊邊角角翻出來的族人們的身體，被碎石子砸中的、扭曲成各種奇怪形狀的、甚至是沒了內容物、變成一片輕飄飄紙片的……
每一樁每一件，都被他仔仔細細地收斂好。
等陽光照在那些冰冷僵硬的肢體上時，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那些瘮人的灰白也被染上了些許溫暖的血色。
“不正常的就已經沒救了哦。”飛鳥的聲音突然響起，驚醒了正望著族人們的面龐出神的少年。
他慌忙跪下，被對方不耐地扯住。
“你想如何報仇呢？”個子小小的女孩仰頭看他，好像在聊什麼日常。
水無月遲垂下眼瞼。
“我可以……知道您是誰嗎？”
“我是宇智波泉奈的上司。——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是忍聯那一方的……水無月遲瞳孔微縮，卻又用力捂住自己的臉，苦笑起來。
……什麼呀……
到最後，願意救他們的，居然是被挑釁的“敵人”……
“……我會告訴您我知道的一切。”勉強平復心情，水無月遲露出了他面對白蓮時，尊敬又景仰的笑容，“以及……如果您需要我去對其他忍族做點什麼，請儘管吩咐。”
他水無月遲……萬死不辭。
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
既然人主動邀請，飛鳥也不會推脫。
“那就請你帶著剩餘的族人去投奔鬼燈一族吧。就說是你的父親不忍痛下殺手，所以擅自為你們留了活路什麼的。”
她笑眯眯的，反正水無月族長確實是不忍自己滅族所以給術式留了個豁口，那群人要是真的過來探查也只會查到這一點。
要到所有的情報後，她便拖著水戶離開了。
只留水無月遲依舊站在原地。
一片廢墟之中，他默默捏緊飛鳥似乎只是隨意塞過來的那張紙，對著她遙遙拜了一拜。
＊
水戶託著飛鳥還沒出族地稍許便被一個容貌普通的人攔住，認出了他身上日向雪柏商團的標記，她便帶著飛鳥坐上了省事還不那麼顛簸的馬車。
被帶到一處僻靜的屋子，周圍的人不動聲色地退下。
“歐尼醬～！”飛鳥聲音歡快，因為身體原因沒有飛撲過去，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咱們在水之國的工作怎麼樣了，有什麼重要進展嗎？”
日向雪柏卻不回答她，明明是眯著眼睛的，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卻直直落在了……她的腰上。
飛鳥：“……”
心虛。
她想稍微往水戶身後躲躲，水戶卻表示你早就該接受審判了，乾脆直接把金剛封鎖都撤了讓傷口直接暴露在日向雪柏面前。
飛鳥：“……”
“那個，這是因為……”她試圖辯解。
“你替宇智波泉奈擋了一劫？”日向雪柏微笑，端起茶杯戰術喝水勉強壓下自己的火氣，語氣強硬：“我會讓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飛鳥：“……”
嗯，總之，泉奈你自求多福。
“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飛鳥？需要我幫忙嗎？”日向雪柏笑眯眯地看向飛鳥。
深知如果不處理傷勢便拿無法進行下一步的安排，飛鳥只好答應下來：“好，那哥哥能催眠我嗎？讓我不那麼疼。”
“你不是會幻術嗎？”
“催眠自己的話，我的幻術效果不是太好。”飛鳥邊說邊扯開自己的衣服，突然想到什麼，看向水戶：“如果水戶不舒服的話，可以捂住眼睛。”
水戶別過頭去。但飛鳥處理傷口時組織分離的聲音還是能讓人聯想到情景，於是她乾脆又捂住耳朵。
一片沉默、只有刀切割肉體的聲音。
“之後可能還得拜託你處理一下輕霞身上的咒印。”日向雪柏突然開口。
“謝謝哥哥的照顧。”
“不用謝。”他沉默片刻，“看樣子，雪之一族你已經處理好了，對吧。”
“是……？”飛鳥有些疑惑他想要說什麼。
日向雪柏頓了頓，緩緩睜開雙眼。
那是飛鳥自兄長受傷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睛。
……乾淨純粹的紅色，與旋轉的勾玉。
紅黑二色交疊，美麗妖冶的眼睛深深地注視著她。
“那你發現了嗎？現在水之國中瀰漫著的、還有支撐起這個世界的能量——
“它們與你所使用的力量一模一樣。”
“……”
將查克拉線打了個漂亮的結縫合住血管，飛鳥又凝結出一柄查克拉手術刀，把創面清理乾淨。
她慢慢應了一聲。
“……嗯。”
她發現了，在甫一來到水之國的土地，在分離鞏固空間時，在與那些查克拉接觸時。也許初有疑慮，但在實驗之後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也許，這也是為什麼她能逆轉一些術的原因。
畢竟用的是她的查克拉。
……可是，為什麼，構成這個世界的空間，也有她的力量？
飛鳥想不明白。
可日向雪柏不想她想不明白。
“我記得，你應當會構建空間的，對吧？”他眼中的紅色越發濃厚。
……是。
構築空間，然後為其新增一個時間線。
認真來說，她確實能做到。現在不行，但以後，她有信心可以。
手上的動作不停，但似乎只是無意識地機械地完成工作。
飛鳥又一次掐斷一根查克拉線。
……搞什麼啊。
【她不過是一個系統隨意捏造出來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