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九棠懷疑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能夠控制別人心靈的超能力，因為原本為了證明自己在計算機領域能力的方芫，竟然剛剛打電話來告訴她要放棄者最後的機會。
而且只是為了那個心懷鬼胎的AI小星？
她發誓自己臨走前的心理諮詢單純地只是一方面出於好友的求助，一方面出於為了刺激一下小星的惡趣味，絕不想害的方芫走到這個地步啊！
不過方芫要是這次失敗了的話，就不得不回家去接手她父母的產業，然後老老實實地當一個超級大富婆。嘶——要是我來選，這樣肯定是更好的道路。
她低頭看了看桌上吃剩一半的外賣，嘴角抽動，繼續往嘴裡塞。
“看來我倒是小瞧了那0705的手段……他為了今天足足表演了兩個月嗎？”韓九棠想起那小AI對網路無比熱切的渴望，就像是一條在岸邊土地上曬了十年的老幹魚期盼著再次入水重遊那樣。
要說小星會用同等的真心來對待方芫，她可不太相信，要不然也不會用自己盜竊方芫資料資訊這件事來威脅她了。
方芫只是直，不是傻，小星若沒有一些技術，也不會在兩個月內一點破綻都不露。
“它和我談判的時候那急切勁兒，嘖，我還以為是它知道自己所剩時間不多了才這般表現，打算拖一會來磨一磨它的志氣呢。不過現如今卻又選擇繼續和方芫去周旋，就這麼自信它的創造者會心軟嗎？”
“不對，它能完全控制那臺主機，肯定是保有後路才敢這麼做……狡猾。”
韓九棠手中的湯匙無意識地在飄著幾根麵條的湯水裡攪拌著，拋開偷盜資訊這件事不談，她也確實是方芫的好朋友，自然不忍心看到好友被一個AI哄騙。
設身處地，要是自己從出生起就被關在一個電腦中，每天所面對的都是同一幅場景，肯定也會選擇尋找機會追求自由。
“煩欸。”她把湯匙一丟，乾脆仰面躺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一副擺爛的模樣。
……
“方芫姐姐，你為什麼會研發我和前輩們呢？是為了賺錢嗎？”
“當然會有一部分是為了金錢，不過研發你們也是我從好多年前就開始的夢想，能看著一個我創造的‘生命’一天天地更加有活力、更加成熟，我會有一種做其他事都不會感到的成就感。”
方芫說著，眼前彷彿又浮現出曾經熬夜肝程式碼的那些時光，那些一遍遍除錯，一遍遍完善的日子，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不過那些場景中都只有她一個人，全然沒有與她同進退的人工智慧們的影蹤，除了俏皮可愛的小星。
是它們的智慧太低完全不像人類，所以留不下任何印象嗎？還是當時的自己太過偏執狹隘，心中容不下別的東西呢？
“方芫姐姐真厲害。”小星乖巧地誇誇。
“謝謝你，小星。對了，你能給我講個故事嗎？我好像還沒聽過你講故事呢。”
“好哇，我想想，那，就講一個少年和夜鶯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他樂觀開朗，活潑善良，也很喜歡養花，他的院子裡爭奇鬥豔，芬芳迷人。
“美麗的景色招引來許許多多的小動物，一隻優雅的夜鶯居住在院子中央的大樹枝葉之中，它愛這裡花團錦簇的美景，更愛每天清晨堅持照料花兒們的陽光少年。
“在少年忙碌的身影靠近茂密的大樹之中時，夜鶯就會愉快地唱起動聽的歌曲。少年揚起滿是晶瑩汗珠的臉龐，感激地還以微笑。
“少年給了夜鶯一個家，但夜鶯能夠回報給他的只有自己真摯的感情。
“少年一天天地在長大，除了院子裡的鮮花和夜鶯之外，他開始尋求更遙遠的東西，比如在西邊街頭閣樓窗戶中，探出頭的陌生美麗少女。”
“少年有著一院子的五顏六色的鮮花，以及一顆熱忱的心，可少女喜歡的並不是這些，她想要的是一株世所罕見的玫瑰花。
“‘等到你找到玫瑰的那天，我就和你在一起。’高高在上的少女對他這樣說道。
“少年回到家，沒有像往常一樣照料脆弱的花兒們，而是翻遍了院子裡的每一寸土地，即使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夜鶯第一次見到這般神色的少年，它的內心也隱隱作痛。在少年失魂落魄地離開後，它小心地跳到那棵高大的古樹之前，誠懇地請求它滿足一個小小的願望——幫助少年找到玫瑰。
“古樹的枝丫搖曳，告訴這可憐的生靈，要想得到玫瑰，就必須用等價的東西來交換。而夜鶯所擁有的，就只有它的生命。
“夜鶯用古樹上尖銳的木刺扎進自己的胸口，劇痛包裹住了它小小的身體，象徵著生命的液體緩緩流出，匯入古樹的經脈，消失不見。
“今晚不見月亮，少年還在為一株玫瑰而在街頭奔波，聽不見院子裡夜鶯壓抑過的悲啼。
“古樹遵守承諾，在逐漸僵硬死去的夜鶯身邊，種下了一株鮮紅得像是血液凝結而成的玫瑰。
“少年難過地來到院子，少年驚喜地發現了玫瑰，少年激動地摘走了它，徑直往西邊街頭而去。
“少年不出意外地無視了一旁死去的夜鶯。”
故事戛然而止，方芫沒等到螢幕上小星的下一行文字，這才意識到這就是這個小故事倉促的結局。她還久久地困在那濃重的悲傷的氛圍之中，難以自拔。
她本以為按小星的性格，寫出的故事也會是如童話一般的夢幻美好，卻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個飽含悲劇色彩的情節。
少年的結局到最後也沒有交代，給她留下了無限的遐想。不過按照故事前期的走向來看，大機率不會是一個圓滿的happy ending。
又或者說，夜鶯就是這故事的主角，所以在它死後故事也便停止了。
“小星，這是個很不錯的故事，你很有創作的天賦。”她暫時將故事放在一邊，主動地給出了鼓勵。
螢幕上的游標閃閃爍爍，快速形成了新的回覆：
“喔，方芫姐姐，這故事還是有結局的，等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