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物類似於中世紀優雅庭院,上方掛著宗教的圖案,驚起一路的白鴿,哪怕建築物有些腐朽,也絲毫不影響唯美。
一隻鴿子飛落她的肩膀,將寧依裴一驚,也將白鴿驚騰了。
街道上是流浪演奏者,拉著悠揚著樂曲,在國內,很少看見這樣自由無拘無束的氛圍。
不過是衛生管理不好,秩序差了些。
沈欲轉頭看著受驚的寧依裴,問。
“我手上戴著的天鐵,你記得在哪?”
旁邊的助理有些驚訝。
沈總手腕的私人物品,一向都不讓人碰。
助理覺得自己還是過於單純了,早些時候,聽辦公室裡的人八卦,說沈總在外面總會有鶯鶯燕燕的。
他當時還覺得沈總就是工作狂,每天不是在開會,就是見客戶,不可能對男女之情有興趣。
忽然,對自己的老闆,少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濾鏡。
“哦,我拿走了。”
“好。”
沈欲預設送給她了,倒也沒想到,她很坦誠。
寧依裴這才想起來,忘記把天鐵帶來,還有小提琴也忘帶了?
“我小提琴……”
“已經叫人空運了。”
挺周到。
寧依裴跟著走到了酒店VIP室,她好似聽到了魏之緞的聲音,如水溫潤,隨著走廊往客廳裡走,聲音越來越近。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剛剛拿起煙,就看見魏之緞一如既往穿著白藍色私定的西裝。
他正邊打電話,邊戴手錶。
魏之緞說過,他喜歡遠離喧囂的地方。
瑞典的北部城市,很適合,他的要求。
他戴穩愛彼之後,拿著茶餅,挑了一塊放在青花水杯裡,洗幾遍後,茶湯明亮,他吹吹再入口。
“你和沈欲一同來的?”
寧依裴發現,魏之緞看起來比同齡人更成熟。
他就像春後的一場雨,心曠神怡,對她很友好。
“是,你呢?”
“同樣,不過,我是同沈欲一起談筆生意。”
寧依裴聽聞後,微微有些失望。
原來,沈欲不是因為她特地來瑞典的。
是有生意要談。
“喝茶嗎?”
“這什麼茶?”
“普洱茶餅,冰島的。”
“我不愛喝普洱茶。”
他放至嘴唇的茶頓頓,“那你喜什麼茶?我看看茶臺上有沒有?”
“鐵觀音。”
魏之緞有絲錯驚,但,還是收回了視線。
他想起,沈欲也是愛喝這款茶。
“我有一個好朋友,也喜歡這款茶,他說,歲歲平安。他對菩薩佛理都有所理解。我倒覺得,鐵觀音和佛扯不上關係。”
“我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寧依裴只是隨意脫口而出,腦海裡當即浮現的茶名。
就是鐵觀音。
依稀還記得前段時間,沈欲在名山野華的時候,說過鐵觀音。
“抱歉,茶臺上沒有鐵觀音,這有溫白開。你和沈欲……和好了?”
她有些遲疑,不是很理解,魏之緞問這個問題。
想想,他們兩個人這麼熟,沈欲應該會將心腹之事同他講。
這樣思來,也就不奇怪了。
“嗯,算和好了。”
魏之緞的手微微停頓,他看見她抽著煙,黑紫的裙襬襯托著很優雅,披散著的頭髮,又多了幾絲慵懶。
他一向比較反感抽菸,也反感煙味,但卻對她無論如何反感不了。憶起,她輕輕將菸頭放在他的嘴裡,不知是不是她身上的香味,還是煙裡的薄荷味,他至少不反感。
寧依裴看著熱氣騰騰的男人正在烹茶煮水,而仔細看,他的衣服袖口沒有一點點汙漬,整齊到一絲不苟,嚴絲合縫,手指比端著的青花瓷還要白潤。
可見,魏之緞是個對自身要求嚴格的人,甚至有嚴重潔癖。
這樣性格的人竟然和沈欲處得不錯。
兩個人的性格天差地別。
不一會兒,隨著沈欲進門的,還有,為她拿來小提琴的助理。
沈欲打扮隨性,他手腕處,戴上了更加昂貴的三眼天珠。哪怕在寧靜風情的瑞典,他也別有一番風味,特別是沉穩中裹著桀驁不馴的姿態,更賦層次感。像茶,可品,越品越有味道,而他峻而不知,反而,關注自身的工作。
“那人改變了想法,那海邊不搭旅遊景點城市了,改建一條樅文隧道。樅文是他老婆的名字,這款專案最主要的投資方是他老婆的家族。如果海里隧道一建,我們去搭景點,大家不搶,共同盈利。”
“挺好。忘了,你最喜歡鐵觀音,我待會託人來瑞典帶。”
魏之緞和沈欲像極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而非合作伙伴。
“對,一定要去年那款。後天,處理完公務,去音樂會聽聽?別天天一個人待著。”
沈欲沒想過魏之緞會同意。
因魏之緞不喜喧囂的地方,比起聽音樂,他會更喜歡一個人待著喝茶品畫看書,或者見見好朋友以及合作人,聊聊投資,股票,下下圍棋。
“行。”
沈欲茶水剛剛潤喉,就抬頭看向他,神情有些微微詫異。
“好久沒去音樂會了。”
這無疑是魏之緞為數不多的解釋,他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很多時候,他寧願沉默也不會多說。
“的確,很久了。”
沈欲也意味深長地回了一句。
茶水落入杯中,兩個人從詭異的氛圍里拉入了正常的談論商業中。
魏之緞與他相敬如賓。
魏之緞也很欣賞沈欲,他從未想象,有人可以用不到幾百萬,短短一年,做到上億的生意。
且在股市上大放異彩,和盛江山這種腳踏實地,一步步精煉出來的不同,沈欲是天才。且是機遇非常好的天才。
他並非因此而自傲,反而依然不鬆懈地學習。
沈欲的手指內側會透出青色藏語紋身,他品茶的手勢像是喝酒。氣如松柏,眉目如畫,笑而不語。
寧依裴就在瑞典酒店頂層睡了兩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她幾乎很少會看見沈欲或者魏之緞。
她最近練習拉小提琴曲目,還特地觀看了歷年的音樂會節目,來先適應。
直到,舉辦音樂會的首席為她發來了邀請函,她填好所要表演的節目名稱後,又記好了開始表演的準確時間。
沒有演習。
音樂會當天。
瑞典下著濛濛細雨,天氣頗冷。
她披著羊絨薄薄的外套,黑色的裙子,早已被盤好的髮飾。寡淡的面容塗上口紅的時候,豔壓群芳,又透著隱隱約約的清冷。
而沈欲與魏之緞早就被主辦方請去音樂會場樓頂私人包廂裡抽雪茄。
她拖著高定長長的裙子,在一眾遠近聞名的音樂家裡顯得面孔陌生,沒有人來給她打招呼,只單純覺得這副東方面容美麗,會多看幾眼。
正式表演的時候,她提著小提琴,站在復古的舞臺上。
她顯得蠻從容,小提琴放架在脖子上。此刻,她屬於自己。在這個舞臺上,沒有人知道她是誰。
琴聲悽婉,異國他鄉,江南水鄉雨打芭蕉葉,閣樓睡醒後推開窗戶,小橋流水人家……小提琴的樂曲鋪調原先是歡悅的,但在她的演繹下,似流浪的風。
從最前端的媒體到二樓包廂裡坐上的貴客,無不夢迴那個失去的,惆悵的,似在一個豔陽天,走散了的愛情。
“有些天賦,像這般極具個人風格的樂手少了。”
主辦方沏茶,在悠揚的琴聲下,嚴肅的氛圍得到緩和。包廂裡坐著的好些男人也放鬆不少。
最前面品茶的沈欲看似在聽生意交易事宜,實則在聽樓下的小提琴樂曲。
就算未聽英文介紹,也能知道是她。
唯有她的小提琴能拉得如泣如訴。
直到主辦方將話題從投資專案拉到了小提琴上,沈欲才開口。
“是挺不錯。沒想到她還算有些實力。”
主辦方聞言,聽出了此中乾坤,於是想著眾人和氣生財,順著談下去。
“聽沈總這意思,這樂手和你關係匪淺啊。”
“不算太熟,她有這麼一個愛好,就帶她來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