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聽出此中的要求,如若不夠熟,又怎麼會安排她來瑞典。
在這樣的話題裡,插入這種話,弦外之音也算明顯。
主辦方思索後,也跟著一唱一和,順水推舟將事辦了。
“難得沈總提起別人,我們即將開展的景區以及隧道的建設,即時會要求一大批來自全國各地的傳媒集團,我的表舅是熱浪集團的董事長,還有好多什麼紅字企業也要到場宣傳。到時候,我們依然坐在包廂喝茶,聽著這如潺潺流水的音曲。麻煩沈總,到時候一定要帶上她,實在是音樂界不可多得的天才。”
沈欲見樓下已奏完,他也不願多言。
這筆專案後續資金很大,並且不穩定,他大可沒有必要加入。
但,既然都說照顧照顧寧依裴的音樂夢,就砸點錢,讓她自己去玩玩,散散心也好。
“好,我還是比較看好這塊專案的。”
談話最後以愉快收場。
魏之緞依然一塵不染,他全程溫潤,即禮貌又不顯親近,有時候,就愛待著角落,不願見過多的人。這曲子的確不錯,至少撞到了他的品味上,魏之緞還蠻想下樓,看看寧依裴拉小提琴時的模樣,是否還是像平日裡清傲鬱鬱寡歡。
他隨即聽完兩人攀談,在一片祥和與舉杯慶祝中,他反而看透了沈欲,這專案任誰都不會投,除非價格壓到最低,把地全部端下,不要合作。自己用來搞招待或者盈利就蠻好。
倒也是難為沈欲了,混金融圈的,硬生生要結實傳媒影視藝術圈子的人脈。
魏之緞不做虧本買賣,沈欲也是。
可此刻,他們倒都不覺得虧本挫敗。
反而,覺得,如果能讓她不再抑鬱下去,花點錢也挺好。
這種機會不多。
但,沈欲不會想放過任何一個託舉她的機會。
他清清楚楚,但又甘之如飴,又不願讓她知道。
彆扭。
魏之緞第一次看見沈欲,辦事這麼糾結彆扭。
一樓,掌聲轟鳴。
魏之緞輕輕撩開窗紗,找了處可以看得清楚的角度,燈光落進來。入目是她亭亭玉立站在舞臺上,剛剛取下放在肩上的小提琴。
他能隱隱約約看見,鎖骨的位置露出微微的紅印,瘦骨嶙峋卻又姿態優雅嫻熟。
他不由地想著,這樣的身段應很適合旗袍。
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他,不過是欣賞,應沒有多餘的感情。
比起一般的女人,這種氣質獨特的更值得欣賞。
明明身上承擔著巨大的罪孽,卻還能如此天真脆弱,為何能得上天如此憐憫?
一絲光落到了魏之緞的手指骨上,如翩翩起舞的蝴蝶,顫動。
瑞典的音樂會媒體們於夜晚,就開始大做文章。
【與知名鋼琴家閬苑合作的女小提琴手,白梔,挑戰高難度樂曲。】
【瑞典音樂會殺出黑馬,各大學院教授讚歎有加。】
【白梔驚奇改編,疑似會成為繼麥序之後,下一位小提琴首席。】
附帶上的照片裡的寧依裴在乳色柔光建築物裡,兩邊如教堂,梁頂似琉璃花閬。
她的骨架清冽,從皮肉裡溢位幽幽得奢華,眉眼順看琴絃的時候,似憂鬱寡漠,站於高臺,是含苞欲放的凌霄花,柔且傲。白梔只不過像她那副潔白仙煥的軀殼而已。
一時間,靠著獨特的長相氣質,以及出彩的天賦,重金之下的宣傳流量加持,很快,衝上熱搜。
也是頭一次,在瑞典初出茅廬,就能在國內產生知名度的小提琴樂手。
這類小眾的賽道,靠著難以理解的流量,引發上千萬群眾眾說紛紜。
【我去,絕絕子,好有感覺,比起曲子本身,姐姐的氣質更拿捏人。】
【特別是低眉的時候,像極了蔑視寬容眾生的水月觀音。】
【你們不覺得,她好像之前爆出來大瓜的富家千金嗎?】
【寧依裴?還真挺像。總不能,爹媽坐牢了,女兒還能在外當音樂家?】
【不會吧,是不是單純撞臉了。白梔氣質很幽的,不太像眾星捧月的富家千金。】
寧依裴眼見著短短半天,她從新建立的微博粉絲已經過十萬。
最後,卡在十五萬這個數字,就未漲了。
也是預料之中。
但偶爾看見,白梔就是寧依裴的言論,她心情會很複雜。
她也想要堂堂正正的用本名。
可,想起父母,她總會發狂,想要割開個口子,讓這血流乾。拼命忍住想要虐待軀體的慾望,她無法原諒自己的皮肉血液骨骼基因……她點燃煙,夜晚看向瑞典酒店外霧濛濛的天氣。
魏之緞開啟酒店門,入眼就看見,女人光著腳,盪漾在室內酒店的鞦韆上。
她身上的法蘭絨睡衣垂落在地。
她不再像白天那般亭亭玉立。
而是慵懶地靠在鞦韆上,聽著老式的留聲機放著音樂,緩緩流淌。
寧依裴的頭疼越來越嚴重,但她上次和沈欲商量了,他也答應了,在雪松香柱來之前,都會每夜回來陪她,緩解頭疼。
她原本滿懷期待,以為是沈欲。
結果卻看見裹著巴黎世家外套的魏之緞,他戴著手套,在保護他的手。
寧依裴想起之前,無意間瞧過他的手掌,如玉骨,比玉骨還要潤幾分。
他剛剛從外邊回來,身上帶著瑞典外的冷氣,但眉眼又極度溫柔。
“剛剛下車去挑選了些鐵觀音,那家國貿茶葉店,在三年前就開了,一直是我在瑞典最喜歡的店鋪。”
他坐在茶椅上,將茶葉倒在勺裡,放到旁邊坐在鞦韆上她的鼻邊。天之驕子,做這樣的動作,很降尊。
但寧依裴曾經囂張跋扈慣了,不常注意到這些舉動。
只是認真聞聞,心裡嘀咕,原來鐵觀音茶是這種香味……
“喝嗎?”
“行。”
魏之緞脫下手套,露出纖細如白瓷的手,沏茶的時候,她看見了他虎口微微發腫,疑似凍瘡。
她更是驚訝,到底是怎樣的養育,可以讓一個男人的手輕輕被風吹,就鼓起凍瘡?
這大概就是魏之緞總是戴手套的原因,他有著過於脆弱的身體。
可他的思想卻異常通透。
茶泡好,沈欲就恰巧到了。
寧依裴就納悶了,他們聊工作不至於沒地方,為什麼都往酒店擠?
“難為魏公子泡茶了。”
“不難為,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鐵觀音,嚐嚐?”
沈欲脫下西裝,貼身的襯衫無形張揚著強悍與穩重。比起魏之緞的溫潤,他顯得野得要命。
沈欲喝茶的時候,目光看向旁邊蕩著鞦韆的女人。他總是會想起,曾經她生日宴會帶他逃跑去森林盪鞦韆……那個時候,她的身材還沒這麼好,長相也頗為稚嫩些。轉眼,世事變遷。
“你看我做什麼?”
她故意調侃一下沈欲,哪裡想到,他反口。
“看你像個小偷。”
“誰小偷?”
“你。”
這席話引發了魏之緞的疑惑,他抿茶,說。
“為什麼這麼說?”
“你問問她。我手腕的天鐵去哪了?”
魏之緞這才將視線移到沈欲手腕上,的確,那串天鐵沒帶在手上。
平日裡,沈欲從來不會過於搗弄自己,那天鐵一帶就是一年多。是當初魏之緞給他的見面禮,從西藏禪修村落裡淘來的,價值可抵翡翠,款式比較難得。
“小氣,我回國就還你。”
“追求我,不應該給我買禮物嗎?怎麼還拿我東西。就你這樣,一輩子都追不上我。”
沈欲的語氣裡帶著埋怨,像是定要向她討要一份禮物。
“行,你想要什麼?”
“得看你想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