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給別人打工不是好玩的事，捱罵是小事，我第一天耳朵就被虐待了。
李半仙三天沒見影。
劉雅麗三天前給了李半仙十萬，特別交代，帶不回來真貨永遠別回寶來居，估計李半仙是害怕了，到處蒐羅硬貨好給劉雅麗交差。
我對古董一竅不通，做好本職工作就得了。
閒得無聊透頂，我到古玩市場長見識，古董店一家接一家，街兩旁全是小地攤，玉石瑪瑙，金銀銅器五花八門，我瞅的眼花繚亂。
我想搞個玉把件玩玩，俗話說黃金保富貴，寶玉護平安，我只是想圖個吉利。
我駐足一個小地攤前。
小老闆正在開直播，精神抖擻。
“老鐵們，別瞅我是小地攤，告訴你們多少次了，我是開張一次吃一年，我這些東西都是和田真玉，手鐲戒指小把件，哪一件都值千元以上，來客人了，為了尊重客人先關閉直播，老鐵們等我。”
我一聽這價格真接受不了，轉身要走，被小老闆拉住胳膊。
“老闆別急啊，我剛才那是忽悠粉絲的，沒那麼貴，你儘管挑，價格好商量。”
我在一堆玉扳指裡扒來扒去，心想著這些東西不會是玻璃製品吧，玻璃就玻璃吧，就花幾十塊錢而已，多了不要。
小老闆道：“喜歡扳指嗎？好說，我這還有半袋子，都給你倒出來，隨便挑隨便選。”
呼啦啦……
小老闆倒出來一堆的扳指吊墜，七種顏色多種多樣。
“老闆，先說好，別訛人，我看中的東西超過一百免談。”
“沒問題，你先挑。”
我看到一枚黃玉心形吊墜，大小如指甲蓋，佈滿幹泥漿，吊墜用紅線繩串連，可以直接掛脖子上，它夾雜在一堆鮮豔的扳指吊墜中毫不起眼。
就它了。
我把吊墜掛在脖子上，自我感覺良好。
小老闆一撇嘴，隨手給我一枚白玉扳指，“要兩件吧，多買多優惠。”
“多少錢？”
小老闆笑了，“你給三十得了，咱的東西就圖個大眾實惠，好歹也是南陽玉，如果是和田玉，三千也不賣。”
“成交。”
我邊走邊把玩白玉扳指，準備回寶來居，總覺得白玉扳指是玻璃製品。
在路上，我被一個茶色鏡男人攔住了。
茶色鏡男人笑道：“先生，你這枚扳指不錯，雖然成色不行，但有些年頭。”
我問：“你要嗎？這是清朝的東西，一口價，五百塊錢。”
“行，我收了。”
轉眼之間我掙了幾百塊錢，真舒服。
地攤真能撿大漏。
買瓶礦泉水，我把那件黃玉吊墜仔細洗了洗，這一洗成色真不錯，色澤為淡黃色，似乎有種味道。
我把黃玉湊近鼻孔。
不錯。
有股奶油巧克力味。
這味道我喜歡，我忍不住舔了舔，沒任何感覺，看來是塊不尋常的吊墜。
沒事可以含在口中除口臭。
回到寶來居，劉雅麗把把我狠狠訓了一頓，原來我離開寶來居沒多久，她去菜市場買菜，走的時候忘了鎖店門，她以為我會回來看店，結果店裡物品被討債的人一掃而空，還把牆上掛的鐘錶取走了，那臺鍾是她親自淘來的，花了五萬塊，據說是張作霖用過的鐘。
劉雅麗借了二百萬高利貸，到現在連本帶利二百五十萬，這倒好，所有的生活用品全被討債人搬空，只剩下幾張床。
劉雅麗恨的牙癢癢。
她是恨李半仙，當初被李半仙忽悠，說什麼古玩生意多麼多麼暴利，不如趁行情不錯開古玩店，李半仙投資二十萬。
劉雅麗當初變賣全部家當，她才是寶來居真正的老闆。
“艹，老孃要死了，李半仙你有種別回來，你回來我殺了你！”
劉雅麗啪的一聲摔碎手裡的啤酒瓶，她喝了兩瓶啤酒。
她指著我的鼻子，“你，你完了，你沒工資了，討債的都上門了，你還有心情逛街，去去去，去逛吧，艹，這家店我前前後後砸了五百多萬，裝修費五十多萬，我借二百萬交給李半仙，他買回來一尊贗品青銅器，賣成廢品才值一千多，如果不是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我給他時間，我早把他殺了，你說，我該怎麼辦啊？阿文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高利貸公司能給我時間嗎？你能幫我想辦法嗎？你有好辦法讓我還債，我……我嫁給你，給你做牛做馬好嗎？”
我很無奈，“麗姐，我要有幾百萬全送給你，我一個小百姓，幫不了你。”
“我不活了，沒法活了呀，你走吧，我連飯都管不了你了，走吧，我晚上準備上吊。”
我能怎麼辦？
劉雅麗直接攤牌，我這個月的工資免談，一分沒有，而且我那一千塊保證金也不退，算是我的失職賠償金。
我理解劉雅麗的心情，砸幾百萬進去，沒任何回報，再背上鉅債，換了誰都不好受。
還好兜裡有幾千塊，我沒存卡上，找工作不著急，但我很喪氣，被老闆訓心情極為失落，我沒有任何價值了。
躺在床上思來想去，感覺活的很失敗，隨手把吊墜送入口中當成了口香糖。
我計劃下一步該幹什麼，不如去當個夜班掛逼保安來的輕鬆。
“大哥，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有個女聲在我耳邊響起，聲音很清脆，比劉雅麗的聲音好聽。
“唉，我自尋煩惱，沒人能聽到，我永遠就這樣了。”女聲充滿幽怨，如泣如訴。
我從床上下來，開啟房門，門外沒人，那聲音分明在我的房內。
我瞅瞅床下，鬼影都沒見到。
我試探著說：“誰？你特麼的嚇唬誰呢？滾出來！”
“大哥，我在你身後。”
嗡！
我嚇的腦袋差點爆炸，朝前一個箭步奔出兩米。
床邊有個白衣美女，長髮披肩，容貌俏麗，二十歲左右，也不知她什麼時候溜進我的房間。
“你是誰？”
“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我給你道歉。”
我保持高度的警戒，“你不會是……是那個什麼吧？”
我不想提起“詭”字，但直覺告訴我，面前的女子不是人，能突然出現的人一定不一般。
“大哥，我叫金香玉，就是你戴的吊墜，那是塊金香玉，是我媽媽送給我的，所以媽媽給我起名香玉，我姓金，金香玉很配我的名字，我一出生就戴著它，我……我去年被人……被人碎屍了，我的魂魄融入進吊墜中，我被拋棄在戈壁灘，屍骨無存，吊墜被一個牧羊人撿到，吊墜天長日久沾滿泥漿，見不得光，我被牧羊人賣給了戈壁灘撿玉人，可笑，牧羊人把我以十塊錢賣出去，其實這塊吊墜價值在萬元，我成了孤魂野鬼，再被大哥買到，如果不是吸收了大哥的陽氣，我是無法現身出來見大哥一面。”
我摸摸胸口，退到窗邊，隨時可以開啟窗戶，在我印象裡，所有的詭都怕陽光。
金香玉微微一笑，“大哥，我是不怕光線的。”
“騙誰呢？哪有詭不怕陽光的？”
“那都是人們杜撰出來的無稽之談，我不會害你，放心。”
“你已經嚇了我，說什麼都晚了，你應該賠償我精神損失費，要不這樣，我把你賣了，你去嚇唬別人。”
金香玉噗通給我跪下磕頭，“別賣我，你能看見我，你擁有陰陽眼，我非常開心，我可以給大哥洗衣服做飯，我不怕辛苦。”
“哼，你還想害我嗎？我的陽氣被你吸完，我還能活嗎？”
“那都是惡詭乾的事，我不是，從沒想過害人。”
“我能相信你的鬼話嗎？”
“我發誓，我說的句句——”金香玉沒說完她用手指著門口方向。
劉雅麗出現在門口，那樣子恨不得揍我一頓
“艹，尼瑪的神經病啊，你在這叨咕什麼呢？尼瑪的想嚇唬老孃嗎？給我去找李半仙，滾蛋。”
“麗姐，我到哪裡找李叔，我沒他電話，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裡。”
“傻呀，去街上找呀，快滾！”
金香玉嗤嗤直笑，“大哥，這是個母老虎。”
劉雅麗聽不到，也看不到金香玉，她揪住我耳朵把我趕了出去。
我在街上東逛西逛，不知道該去哪裡。
金香玉笑道：“大哥，那是你老婆嗎？”
“胡扯，我會娶個母夜叉做老婆嗎？你以後把那個大字去掉，我沒有大咪咪。”
忽然發現金香玉的兩團很豐挺，她是個漂亮女詭。
這時迎面走來一位中年婦女，二話不話給了我一耳光。
啪！
我的臉被打的生疼。
中年婦女道：“大白天耍流氓，打你耳光算輕的，什麼大咪咪小咪咪，我可是正經女人。”
她在我耳邊低聲道：“晚上去我家吧，我家男人出差了。”
“滾蛋！”
平常我是不會罵女人的，這位中年婦女也是騷貨，騷的離譜，還打我一耳光。
“哥，我給你出氣。”
金香玉追上中年婦女，啪啪兩聲，中年婦女莫名其妙捱了兩耳光，她什麼都看不到。
“媽呀，有詭呀！”
中年婦女比兔子還快跑走了。
“金香玉，你乾脆你走吧。”
“哥，不行的，我不能離開你的視線。”
“扯淡，你把吊墜拿走，隨便找個人掛他脖子上就得了。”
“不行不行，哥，我已經接受了你的陽氣，離開你我會魂飛魄散，等我哪天報仇雪恨，才能投胎轉世，唉，不知道仇人在哪裡。”
我沒心情瞎扯淡，忽然靈機一動，不如去古玩市場淘件硬貨，賠賺無所謂，感覺什麼好就買什麼。
“妹子，你還是隱身在吊墜中吧，看見你會不由自主的和你說話，容易出戏，我不想再被別人打耳光。”
金香玉突然隱身，她隱身無非藏在金香玉吊墜中。
我決定去淘一件硬貨。
聚寶齋是本城最大的古董店，有人閒的沒事專程到聚寶齋溜達，就是為了開眼界。
聚寶齋裡沒有假貨，假一賠十，在這裡誰能找到假貨可以當場獲賠十萬。
聚寶齋裡的監控探頭到處都是，所以，這裡的古董露天擺放，現場交易。
我溜達不到四十分鐘，聚寶齋成交一單六萬的交易，一尊宋代的銀碗，在這裡賣到六萬，原來古董生意如此暴利，估計那銀碗老闆可以掙三萬不止。
我只想撿漏。
聚寶齋有小攤位，都是些所謂的小物品，郵票瑪瑙連環畫，多種多樣。
我看到一個熟人，就是那個茶色鏡男人，他在小攤位後面玩網遊。
我隨手翻閱一本連環畫，然後拿起一隻木質的竹碗，很精緻，碗底很厚，破舊不堪，邊緣卻了一個大口，沒有任何修復，這樣保證古董的原汁原味。
我小時候用過竹碗，盛飯菜不燙手，隔熱效能非常好。
茶色鏡和我打招呼，“喲，你好你好，我得感謝你，你那扳指我出手了，賣了五千，來來來，你收下這一百塊錢，算我給你的紅包，我家裡幾口人全靠我撐著，太難了，不然多給點。”
“謝謝。”
我隨手把一百塊揣兜裡，捧著竹碗，心裡充滿童年滿滿的回憶。
“嘿，先生，你算淘著寶貝了，這碗雖然不好看，但它來自雍正年間，瞅瞅碗底，有年號，這玩意兒好歹可以當個擺設，考慮考慮收了吧，告訴你吧，早上有個老外出價三千我沒賣，為什麼？咱不能崇洋媚外，好東西必須留給國人。”
我暗笑，心想你接著忽悠吧，老子不上你的當。
茶色鏡生怕我不要竹碗，給拿了罐王老吉，“先生，你只需要出這個數，這雍正碗就是你的了。”他伸出三根指頭，“三百，怎麼樣？我沒多要吧？這碗沒修復，原裝貨，如果沒大缺口，最少值三千，我二百收來的，掙你一百塊。”
“真是雍正年間的嗎？”
我專注在竹碗上，剎那間幻覺出現，我看見碗底有異物，在碗底有夾層，夾層中綠光閃閃，如古錢幣大小，外圓內方，上面刻有字跡“西王賞功”，字跡剛健有力，不像是從模子裡出來的東西。
是一枚綠玉西王賞功古錢幣。
我對歷史有些瞭解，西王賞功是明末起義軍領袖張獻忠賞賜給部下的非流通錢幣，存世量非常少，據說很值錢，但是西王賞功只有金銀銅三種材質，別的材質通通是假貨。
金香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哥，西王賞功是大西王張獻忠的錢幣，張獻忠歷史上赫赫有名，農民軍起義領袖，比肩闖王李自成，在蜀地建立大西國，自稱西王，象徵和西楚霸王項羽一樣的神勇威武，唯我獨尊，西王賞功分為金，銀，銅三種，由張獻忠親自授予那些建立功勳的部將，我在野史上有看到記載，張獻忠有個最親近的部將，叫艾能奇，歷史上有記錄，艾能奇還是張獻忠的乾兒子，救過張獻忠的命，張獻忠用和田最上等的玉石，做了一枚碧玉“西王賞功”賜給艾能奇，世間只有這一枚，這是野史記載，我以為這是傳說，沒想到真的有碧玉西王賞功。後來張獻忠亡，清政府禁止大西國任何物品流通，一經發現滿門抄斬，在2011年嘉德拍賣會上，一枚金質西王賞功賣出二百多萬的天價，再後來，收藏界大佬們不惜甩出八百萬購買一枚金質西王賞功，哥，這枚碧玉西王賞功獨一無二，價值絕對超出金質西王賞功。”
我激動的雙手打顫，“你別忽悠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哥，我是北大歷史考古系研究生，就是在附近古玩街被害的，以後慢慢告訴你，我沒騙你，聚寶齋有枚銀質的西王賞功，是從拍賣會上購來的，價值220萬，你等會兒可以瞅瞅。”
茶色鏡扶正眼鏡，“先生，別生氣，絕對是真品無疑，就是品相太差，奈何咱們聚寶齋三令五申，嚴厲禁止賣假貨贗品，其實修補修補可以多賣百八十不成問題，得了，二百塊錢你拿走，誰特麼掙你一分錢出門必被車撞死。”
“成交！”
我穩住心態，如果金香玉說的是真的，這次我真的發達了，就算不是張獻忠的錢，好歹是和田玉，也值個萬兒八千。
金香玉道：“哥，四川江口張獻忠沉銀髮掘大考古，也只是出土幾百枚銀質和銅質“西王賞功”，可見金“西王賞功”世間罕見，收藏界數年前鋪天蓋地的傳聞，金質“西王賞功”絕不超過五個，這碧玉材質的西王賞功只有一個，哥，你自己算算該值多少錢？恭喜哥哥喜得寶貝。”
付了二百塊錢，激動不已，我可以確定不會錯。
絕不會錯。
小女詭敢欺騙我，我砸碎了她。